苏酒迟疑地望向萧廷琛。
狗男人始终笑眯眯的。
她默默起身,暂时离开牢房。
元晟慢条斯理地拨亮油灯。
薄金色的灯火,使他的侧脸轮廓呈现出一抹温柔,“疼不疼?”
萧廷琛把玩着脚上的锁链,“你来这里,不是为了问我疼不疼的吧?”
元晟低笑。
他转向萧廷琛,桃花眼漆黑深沉,“继续呆在长安,会死的哦。”
萧廷琛继续把玩锁链。
他当然知道继续呆在长安会死掉。
等那些世家羞辱够他了,他会被毫不留情地折磨而死。
可是想离开长安,也未必那么简单。
“朕初登大宝,欲要大赦天下。可弟弟的罪行触目惊心,着实不在大赦的条款之中。但朕寻思着朕乃是心地善良之人,左思右想,不如把弟弟流放凉州,既能惩罚弟弟,又能全了朕兄友弟恭的名声,你意下如何呀?”
萧廷琛挑眉。
他望向元晟。
这个与他双胞同生的兄长,站在薄金色灯火中,笑得像只狐狸。
长夜的地牢里,看着怪瘆人的……
萧廷琛垂下双眸,捏着铁链没说话。
流放凉州,对目前的他而言已是上上策。
只有远离长安,他才有休养生息、重新培植势力的机会。
见萧廷琛没有反对,元晟在他跟前蹲下。
替他勾起几缕碎发,他温声:“怀瑾是不是觉得,朕特别有当哥哥的样子?你有没有感动到想哭的冲动?有没有抱抱朕的冲动?来,朕就在这里给你抱。”
萧廷琛恶心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他冷声:“不想被铁链勒死就赶紧滚!”
“啧,怀瑾真可爱,发脾气的模样好像小老虎……”
元晟笑眯眯的,竟然伸手去捏萧廷琛的脸蛋!
萧廷琛怒极,不管不顾地袭向元晟!
可惜指尖还没碰到对方的衣角,就被对方一脚狠狠踹翻!
元晟悠闲地踩在他的脊背上,看着他愤怒抓狂的样子直乐呵,“还是自家弟弟可爱,瞧瞧我家怀瑾生气的小模样,气鼓鼓的,简直叫朕欲罢不能!”
说完,仿佛嫌弃萧廷琛还不够火大,竟然真的伸手捏住他的脸蛋!
听见动静赶过来的苏酒惊呆了!
这位新帝究竟什么画风?!
被踩在地上的萧廷琛更是恨得磨牙!
敢评价他可爱、气鼓鼓的,这厮大约是世上第一人!
他还捏他脸!
元晟赶在萧廷琛彻底暴走前松开脚,掸了掸龙袍,意味深长地瞥他一眼,“去凉州好好待着,将来有缘,总能再见。”
他离开了。
苏酒瞅了眼萧廷琛沉黑如水的脸色,有点不敢靠近。
她讪讪:“你哥哥……好奇怪。”
事实上她觉得薛程程生的孩子都很奇怪。
如果她将来怀上萧廷琛的宝宝,不知道会不会也是这种怪异扭曲的性格……
萧廷琛爬起来坐在稻草堆上,“过来。”
苏酒挪过去,被男人抱进怀里。
他埋首在她颈间,深深嗅了一口她的味道,“谢容景待你可好?”
苏酒点点头,“他没对我乱来。”
“那就好。”萧廷琛在黑暗中勾唇,“如果他对你干了那种事,我便是拼了这条命,也要杀他。”
他语调凛冽,苏酒知道他不是在开玩笑。
狗男人的独占欲有多强,只有她知道。
她仰起头,指尖轻抚过男人冷峻的面庞,在那个隶书“盗”字上反复勾勒,“刚刚元晟与你说了什么?”
“他要把我流放凉州。”
“凉州……”苏酒眨了眨眼,“我也想去。”
萧廷琛亲了亲她的眉眼,“既要长途跋涉,到地方后还得吃苦,你去做什么?”
“照顾你呀。”
苏酒回答的理所当然,顺便推开男人的脸。
他好些天没剃胡子,淡青胡茬刮得她小脸生疼。
“谢容景未必肯放你……”萧廷琛散漫说着,忽然把她摁在稻草堆上。
“萧廷琛——呜——”
一点油灯,悄然湮灭……
其实老狗特别能吃苦!
话说别家书的读者都称呼她们的男主男神,为啥到琛哥这里就变成了老狗、狗儿,笑死
第788章 这是他得到苏酒最好的方式
夜渐深。
大雪落在侯爷府的园林里,把雕梁画栋的亭台楼阁堆砌成雪白。
苏酒回到府邸,刚推开寝屋门就嗅到浓浓的酒味儿。
她望去,屋子里点着几盏琉璃灯,谢容景坐在墙角,身边堆积着好几个酒坛。
他低垂着头,几缕漆发被酒水打湿,贴在白皙的面颊上。
丹凤眼猩红寂寥,望向苏酒时,漆黑的瞳孔之中藏着刻骨的悲伤。
“你回来了?”
他轻声。
扶着墙壁踉跄站起,他有点手足无措,“是不是酒味熏到你了?”
苏酒垂下眼帘,“我去叫侍女伺候你更衣沐浴。”
她转身,还没来得及踏出门槛,谢容景一个箭步冲过来,从背后紧紧抱住她。
男人的下颌搁在她的发心,他轻抚着少女纤细的腰肢,深深嗅了一口她的味道。
迷蒙如水的丹凤眼缓缓睁开。
她的味道里,夹杂了萧廷琛的气味儿……
他们两个……
谢容景自嘲一笑。
萧廷琛只是阶下囚,低贱,卑微,连寻常百姓都不如。
而他是权势煊赫的侯爷、是当朝一品太尉,即便如此,在她苏酒心里,他依旧比不上萧廷琛吗?
“谢容景……”
苏酒很抗拒他的拥抱。
男人埋首在她颈间,嗓音低沉:“苏小酒,一丝机会都不肯给我吗?明明答应过我,只要我让萧廷琛活着,你就做我的女人……你骂我卑鄙,骂我没有权力嘲讽萧廷琛,可你呢,你就有权力违背对我的承诺吗?”
他的声线在发抖。
可见此时的情绪正处在极端。
他费尽心思、不顾道义,终于把萧廷琛从王座扯落。
以为能够得到喜欢了七年的姑娘,可到头来只是他单方面的幻想,关于她的一切都是不可触碰的镜花水月。
“苏小酒……”
他箍住少女的细腰,不管不顾地把她抵在墙上。
“唔……”
苏酒反抗得厉害。
剧烈挣扎之中,她用指甲划伤了谢容景的面颊!
谢容景恼羞成怒,丹凤眼腥红可怖,“凭什么他可以我就不可以?!你能和他在牢房那种肮脏的地方做,为什么就不能和我做?!苏酒,你答应过我,要做我的女人!”
他愤怒嘶吼,没注意下手分寸,少女的后脑勺重重撞到墙壁上!
苏酒眼前一阵模糊。
不过瞬间,她浑身无力地朝地面栽倒。
谢容景下意识接住她。
他愣了愣,酒醒大半,急忙把苏酒抱到榻上,转身去叫府医。
还没来得及奔出去,他狼狈地踩到一只圆滚滚的酒坛子,整个朝地面跌去!
“哐当”一声巨响,他前额撞上坚硬的桌角,立即人事不知地晕厥在地!
寝屋寂静。
槅扇大开,夜风携裹着风雪,把整座屋子的暖意都吹散了。
周奉先和墨十三无所事事,打游廊外穿过。
周奉先有点好奇,“谢二怎么连门都不关,闹什么呢?”
踏进屋里,才瞧见满屋狼藉,两个人昏迷不醒,也不知干了什么好事。
他们费劲儿地把谢容景抬上床,墨十三老实道:“让他俩同床共枕,会不会不大好?我听说小酒还没不肯接受谢二呢。”
“有什么不肯接受的,男女之间那种事,睡一觉不就好了?”周奉先理所当然,“小酒可是我从前欢喜过的姑娘,萧廷琛给不了她前程,只有谢二才能给她。她跟着谢二,这辈子会有享不尽的泼天富贵。”
“你这么说也有道理。”
“来,替我把谢二的衣裳除了。还有小酒的外裳,一并除了吧!”
“好嘞!”
两人一顿操作,又体贴地为谢容景和苏酒放下帐幔。
他们掩上槅扇,周奉先面对风雪,淡定地掸了掸衣袖,“你知道咱们的行为叫做什么吗?”
“助人为乐?”
周奉先鄙夷地看他一眼,“都是读书人,你能不能有点文化?咱们这叫‘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哦。”
……
翌日,清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