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廷琛没说话。
“你杀了东黎国的丞相,可知会有什么后果?”宿润墨上前和他并肩而立,“七国会盟,签订了十年停战的盟约。你挑衅在前,东黎国和其他诸国,完全有理由合力攻打大齐。大齐会把你当做罪人交出去,向东黎和天下交代。”
“你错了。”萧廷琛缓缓转动指间扳指,“黎培欺辱本王的女人,本王会挥师相向,直到踏平东黎为止。”
“你疯了?”宿润墨挑眉,“你杀了他们的丞相,还想灭了他们的国?!萧廷琛,你还知道自己现在姓什么吗?!”
萧廷琛冷眼睨向他。
从前温润风雅的桃花眼,此刻冰冷如霜。
他一字一顿:“我想夺取天下。”
尝过权势的滋味儿,便再也回不到从前。
被吴嵩拿蛊毒控制过,便再也不想为人所控。
他想得到天下,想和他的女人坐拥天下。
这,是他毕生的心愿。
无论要为之付出多少,哪怕战火滔天,哪怕生灵涂炭,他也想完成这个心愿!
宿润墨缓缓摇头。
他盯着萧廷琛,如同盯着一个疯子,“从前我以为,你好歹残存着理智。萧廷琛,究竟是蛊毒改变了你的性情,还是……你的骨子里,本就如此偏执疯狂?我开始庆幸当初没有跟随你,否则,我大约会跟着你一道毁灭。”
他转身,快步走开。
萧廷琛毫不在乎。
他独自在汉白玉台阶上坐下。
遥望那一轮初升的太阳,令他的心绪逐渐平静。
桃花眼熠熠生辉,充满野心。
“苏小酒,我会证明给你看,我是正确的……迟早有一天,我要把九州江山,送到你面前。”
朝中诸事繁忙,苏酒被锁在青莲宫,整日无所事事。
这里没什么书可看,也没有各种香品供她钻研。
见库房里有些布匹,她干脆拿了剪刀和丝线,开始裁制衬衣。
不知不觉,就裁成了萧廷琛的尺寸。
苏酒坐在宫檐下,捧着棉布发呆。
萧廷琛对她影响太深了,以至于做件衣裳,都下意识按照他的尺寸来做。
少女轻叹一声,裁都裁好了,只能硬着头皮做下去。
白露仍旧侍奉她。
她端来茶点,温声道:“主子忙于前朝政事,所以才没时间探望王妃。不过主子吩咐过,命奴婢好好照看王妃,不可叫王妃受了委屈。”
苏酒笑容讥讽,“他临走前打了我一巴掌,心中不知有多么恼我,怎么可能会吩咐你好好照顾我?若他真当了皇帝,大约头一件事,就是赶紧休弃我,另外迎娶别的美人做皇后吧?”
“娘娘又在胡说。”白露笑容温柔,“娘娘别怪奴婢多嘴,这件事您和主子都有错。您以错误的方式规劝主子,所以才招致他的反感。而主子呢,他对您动手,就更是错上加错。”
苏酒垂眸。
那夜,萧廷琛虽然生气她和谢容景搅合在一块儿,但是他把她带进青莲宫,似乎是想和她和好。
他带她看那些珍宝时,眼神特别炽热欢喜。
而她,罔顾他的情意,甚至辱骂他是小偷。
当她辱骂他是小偷时,他的眼神瞬间变得黯淡冰冷。
甚至还夹杂着,浓浓的自卑。
不知怎的,苏酒忽然有点愧疚。
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面颊,即便过去两天,这里也仍旧隐隐作痛。
疼痛使她那点愧疚迅速消失无踪,只剩说不清道不明的怨恨。
恰在这时,霜降匆匆跑进来,“娘娘,谢贵妃想见你!”
苏酒惊讶,“谢贵妃?”
这是苏酒第一次见谢容景的姑母。
第646章 她去求萧廷琛
四十岁的女人,保养精细完美,即便身居高位,举止之间也仍旧带着江南女子特有的小家碧玉和少女感,比起赵皇后的强势霸道,要惹人怜惜得多。
她和苏酒见过礼,才在殿中落座。
因为谢容景的缘故,苏酒天生对她有好感,温声道:“贵妃娘娘驾到,不知为何而来?如果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苏酒在所不辞。”
“确实有件事需要王妃帮忙……”
谢贵妃轻抚过自己的手背,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苏酒含笑,“贵妃娘娘但说无妨。”
“乃是和小景有关。”谢贵妃酝酿着说辞,“宫中人都说,东黎国的丞相行为轻佻,惹恼摄政王,摄政王一怒之下杀了他,并迁怒东黎国。他似乎准备发兵攻打东黎,而被他物色派遣的主将,正是小景。”
谢贵妃面带忧色,“我们谢家这一辈,只有荣致和小景两个孩子。荣致战死沙场,谢家就剩下小景这一根独苗。本宫实在无法容忍他出事,所以……特来求摄政王妃,为小景在摄政王面前美言几分,别让他上战场。”
苏酒静静听着。
拢在宽袖中的双手,却不自觉地收紧。
萧廷琛竟然让谢容景上战场!
必定是那晚,谢容景说了些私奔之类的话,惹恼他的缘故。
少女揉了揉眉心,“小侯爷与我交情颇深,贵妃娘娘放心,我不会让他陷入危险的。”
谢贵妃谢过她,才扶着宫女的手起身离开。
苏酒亲自送她到宫门口。
谢贵妃握住她的双手,爱怜地凝视她的小脸,“你和小景的事情,本宫曾听说过。本以为是一桩好姻缘,只是……到底可惜了。”
苏酒垂眸笑了笑。
无意中注意到谢贵妃指间的戒指。
莫名的,有点眼熟。
谢贵妃离开后,负责看守青莲宫的侍卫立即锁上宫门,不准苏酒离开半步。
少女返回宫檐下坐着,捧起衣料,却仍旧陷在深思里。
“王妃在想什么?”霜降好奇。
苏酒摇摇头,觉得有点可笑。
天底下造型相似的戒指太多了,她怎么会专门注意到谢贵妃的戒指呢?
必定是这两日忧思过度的缘故。
霜降乖巧地坐在台阶上,双手托腮,“王妃答应谢贵妃,帮小侯爷的忙。可是主子和王妃正在冷战,该怎么帮忙呢?”
苏酒低头望了眼手中布料,“我有个主意。”
三日后。
萧廷琛正在御书房处理奏章,白露忽然来请。
她笑吟吟道:“王妃说知错了,今后再不敢随意插手前朝大事。她还特意做了一大桌佳肴,请主子移步青莲宫说话呢。”
萧廷琛运笔如飞,低笑,“怕不是知错了,而是想为谢容景求本王吧?”
白露尴尬。
西婵女国的小女帝也在御书房。
她眨巴着漂亮的大眼睛,乖巧道:“琛哥哥,既然苏姐姐找你有事,那你去看看就是了。奈奈在书房等你回来,奈奈会很乖的!”
“那便听奈奈的。”
萧廷琛扔下朱笔,摸了摸小姑娘的脑袋,抬步离开御书房。
白露亦步亦趋,试探道:“主子,这位西婵女国的女帝陛下……缘何会出现在主子身边?”
“这话是苏小酒问的,还是你问的?”
白露低下头。
男人嗤笑,“倒是本王自作多情了。”
踏进青莲宫,萧廷琛看见苏酒坐在偏殿。
殿中布置了圆桌,桌上摆满美酒佳肴,全是他爱吃的菜。
他转了转扳指,好整以暇道:“这是改了性子?”
苏酒起身,低着头走到他面前,恭敬地朝他福了福身,“王爷。”
萧廷琛挑眉。
面前的少女妆容精致,穿着摄政王妃的服饰,看起来格外乖巧。
可是一想起这份乖巧是因为谢容景,男人就提不起半点兴致。
他在圆桌旁落座,“请本王前来,可是有要紧事相求?”
他一副大爷架势。
苏酒按捺住脾气,从霜降手中接过那身崭新的寝衣,呈到他面前,“从前你常说,喜欢穿我做的寝衣。这是我花了三天时间缝制的,你瞧瞧喜不喜欢?”
萧廷琛睨向寝衣。
上好的丝绸料子,领口和袖口刺绣精致。
行针走线精巧细密,可见确实花了心思。
他把苏酒抱到怀里,深深嗅了一口她的甜香,“这又做菜又做衣裳的,可是在讨好本王?苏小酒,你后悔那日说的话了,是不是?”
哪怕明知她很可能是因为谢容景才服软,可他仍旧抱着千分之一的希望,希望她是真的想明白了,打算好好做他的女人了。
然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