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闵秋的声音。
薛子钦走上前打开门,对他点了点头,又转身对岑黎玊行礼道:“殿下请。”
岑黎玊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终究还是走了。
第170章
他这才松了口气,又坐回原本的位置喝茶。
闵秋进屋将门关上道:“将军,你们……”
“嗯?”
像是鼓起了十足的勇气般,闵秋眉宇紧皱,内心挣扎了许久才道:“他如此待你,你还要喜欢他么?”
“你在外头偷听?”
“……这是我的厢房。”
“整个薛府都是我的!”
薛子钦不耐烦地吼道。
闵秋早就习惯了他这个态度,干脆当做没听见,继续道:“大将军生前就明确了要扶持三皇子,你真要忤逆他的遗愿,辅佐九皇子么?”
“玊儿也是薛家的人,我这么做,也不算忤逆他。”薛子钦说着,声音明显没有了底气。
闵秋接着道:“可是他不喜欢你。”
“你怎么知道?”
“我都听见了,九皇子他只是想要薛家手里的兵!”闵秋急切地道,“将军你不会不知道,他根本就是在利用你。”
“我知道。”薛子钦垂着头道,说这话的时候,情绪有些异常,声音也压得很小,“你没有喜欢过谁,你不会明白的。”
“我怎么不会明白?”约是现在这事情已经到了一触即发的地步,若是薛子钦真的这么做了,最后不见得有好结果。闵秋担忧得不行,随之语气也焦急起来,有些口不择言地说道:“我……”
“你有喜欢的人?”薛子钦斜着眼睛瞟他,“军营里全是那种糙汉子,你连姑娘都见不着,你蒙谁呢?”
“……不说我,就说九皇子。”闵秋冷着脸道,“他野心昭然若揭。以他的地位想要当上皇帝,除非薛家帮他。”
“对。”
“那你还要继续吗?”
“要。”薛子钦语气淡然,“我既然答应了,就会做到,无关他是不是利用我。换而言之,若是你喜欢的人,想要利用你去达成自己的目的,你会帮他吗?”
“我……”
“会不会?”
“会。”闵秋眼神闪烁着道。
“那就是了。”薛子钦将茶杯放下,“我喜欢他,他要什么,我都给。”
“那你刚才为何又不……”闵秋差点就把那两字说出来了,硬生生地停住了嘴。
大家都是男人,说话糙点也没什么大碍,薛子钦满脸无所谓道:“君子不乘人之危。”
“将军,算了吧。”闵秋瞥了眼薛子钦还鼓着的裤裆,“君子不会硬着跟人说话。”
“你给老子赶紧滚!”薛子钦不耐烦地骂道。
……
接到薛长峰过世的消息,魏麟便接到了魏渊廷那边的消息,催他出宫跟他一同前去薛府祭奠。
“宫里头最近如何?”魏渊廷负手走在前头,魏麟跟在他身后,跟个小厮似的,听见魏渊廷如此问,他歪着头想了想道:“还行,就是皇帝快不行了。”
“薛长峰死了,薛家的实力大打折扣,他那个养子,到底还不是大将军。”魏渊廷道。
魏麟却突然想来,眼下他好像还有事情需要出宫去办。
他悄悄抬眼看着魏渊廷的背影,突然开口问道:“爹,当真要扶二皇子上位?”
“不然呢?要是薛家的人继位,绝对不会放过魏家。”
“我眼下有个对策,能让三皇子失势。”魏麟道。
魏渊廷有些怀疑地朝后看了一眼,显然是在怀疑魏麟的能耐。
魏麟只当做没看见,接着道:“有个六指人,会易容,并且熟练脱身之法,这个人是曾是三皇子的心腹,此前三皇子设计谋害大皇子,现在把柄在我手上,只差找到这个人了……弑兄之罪,三皇子应该无法翻身了吧。”
听着魏麟的话,魏渊廷的脚步都停了下来。他转身仔细看着魏麟的神情,魏麟却有些不自在地别开头道:“你别这么看着我,怪难受的。”
“大皇子遇害一事,真是三皇子所为?”魏渊廷挑眉问道。
“千真万确。”魏麟不假思索道,“我调查许久了。”
“你调查这件事干什么?”
“当时,我一个兄弟也死在了那人手里。”魏麟道,“你且当我是私心吧,反正事情我告诉你了,你不愿意帮那我就没办法了。”
“好,我会查查的。”魏渊廷沉声道,脸上却泛起了笑意,连带着又开始走起来。见魏渊廷应允了,魏麟又心里发慌,生怕自己露出马脚,惹他怀疑。
魏渊廷的本事,他是知道的。
他虽然跟江也信誓旦旦称二皇子不可能将泥鳅这种人才放走,但他也摸不清楚,泥鳅是换张脸在宫里继续贴身保护,还是在宫外随时待命。如果在宫外,显然他禁军统领的身份就有些不方便了,并不能时时出宫在外头搜寻踪迹。
但泥鳅肯定不会出湘城,这点魏麟可以确定。
原因很简单,以二皇子的所作所为来看,他绝对是个心狠手辣之人。再看泥鳅参与了这么大事,明显是心腹,这种心腹除了尽忠,就只有思路一条,断不可能放其离开。
于是他便突发奇想,干脆借了自家亲爹的势力来做这件事好了。
但魏渊廷支持皇后一脉的事情,可谓是人尽皆知,让他帮着三皇子那边去追查二皇子犯案的证据,实属不可能。所以魏麟便玩了个心眼,将这些事都说成三皇子所为。
他细细思忖着,时不时抬眼看看魏渊廷的背影。魏渊廷好似全然没有怀疑,弄得魏麟忍不住嘴角上扬起来。
毕竟他说的有理有据,尤其是三皇子是谋害大皇子的主使,想必很多人之前都是这么认为的。
二人走了没多久,便到了薛府。
魏天麒站在门前,正候着他们二人。
魏麟瞧见他才想起,今日来祭典,魏渊廷带着两个儿子一起来无可厚非。但他已经很久没见着魏天麒了。自从他把魏天麒打了之后,魏天麒便一直在自个儿房中养病,直至魏麟进了宫,两人竟没再见上一面。
“爹。”魏天麒对着魏渊廷道,眼神不自觉地往魏麟身上瞟了瞟。
这一瞟,恰恰好就跟魏麟对视上了。他眸子里的恨意毫不掩饰,可想起那日魏麟下手的狠辣,又不由的害怕起来,赶紧把目光挪开,不再看他。
“嗯。”魏渊廷道,“等多久了?”
“没多久,刚才三皇子和九皇子来过了,现下原相在里头。”魏天麒规规矩矩道。
自从魏麟回来之后,他在魏家的地位大不如前,也不敢再像之前那么顽劣了。
魏麟笑眯眯地走上前道:“伤好了?”他说着,还特别贱地挑了挑下巴,完全是在挑衅。
魏天麒闻言,当即火上心头,又不敢发作,只好用鼻子“嗯”了声以作回答。
魏麟,总有一天我要你知道我的厉害。他在心里这么想着,面上不敢显露出一点不爽。现在魏渊廷都明摆着袒护魏麟多些,他若是再和魏麟争锋相对就太不明智了。
见魏天麒一副不愿意纠缠的模样,魏麟也懒得再跟他多言,父子三人便前后脚进了薛府。
“魏渊廷大将军送来挽联——”
进了薛府,魏麟便四处张望着。按理说薛子钦作为其子,应当在灵堂前跪着,他往那处看,却只看见一个娇滴滴的美人正在抹眼泪。随着他们越走越近,魏麟也看清楚了美人的长相,好像有些眼熟,他却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
魏麟再往她身后一瞧,他娘正穿着麻衣站着。
魏渊廷显然也看见了,前头跪着正上香的是原稚,他赶忙悄声对魏麟道:“一会儿见了你娘,切莫声张。”
“知道了。”
原稚起身,朝魏渊廷施礼,魏渊廷同样拱手回礼。薛长峰刚逝世,即便朝堂上二人并非同党,现在也不会来刻意搅局。魏麟暗暗佩服魏渊廷这副外人看不出破绽的嘴脸,实在是厉害。
但他不知道的是,魏渊廷心里并没有好受到哪里去。
他和薛长峰,相识二十余年,因傅央而撕破了脸,可当初年少时的肝胆相照,也不是假的。那些时候的情意,非但不会因为时间而逝去,反而在他们人到中年时想起来,更加思之念之。
他取过香点上,郑重的在薛长峰的灵位前跪下叩拜,然后起身将香插进了香炉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