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又是什么意思？想要做了断？江培衡面若冰霜地收起手机，他在后视镜里仔细打量自己眼角的细纹，心头千思万绪，最后化作一声叹息。秦笙签艺人合约的时候，不肯接受江家的帮助。他赢了，赢得硬气。现在辉腾伸手管不到秦笙身上……他又有什么资格管呢？
“老板，回公司吗？”司机小心翼翼地问道。
“好。”江培衡收敛好脸上的愁绪，其实他不久前刚递了辞呈，这段时间他本应多花点时间交接的。
可是困扰自己的事情并不会因为搁置就消失，江培衡犹豫过，还是决定打电话给旧识谭争。谭争和团队在外地考察拍摄地，背景音是田间蛐蛐唱来的协奏小曲儿，密集又响亮，在大都市里难得一遇。
“小江，什么事啊？”谭争声音洪亮。他和江培衡渊源颇深，常以老大哥自居，席面上也从不用什么江总、江董的称呼寒碜人，真正了解江氏企业的都知道，江培衡被他们当成过河卒。
“谭大哥，听说你最近申报的真人秀立项了……打算请几组嘉宾？”江培衡长话短说。
“哦，四组。有适合的人选推荐吗？我这边才定好一个模特和主持人。”谭争想破脑袋都猜不到，江培衡还有可能是来毛遂自荐的。
原来还没请动秦笙，江培衡并不知道自己笑了。他轻松道：“怎么不做音乐节目了？”
这话题可有的聊，谭争回忆了一番在地方做音乐电台的往事。从广播主持摇身一变成记者，再到编导、总导演，他如今人脉成熟，有自信做一档能激发全民回忆的真人秀。“爱情嘛，这种经久不衰的题材，从口头到书面再到新媒体的媒介，只要愿意挖，永远都有东西可以展示出来。”
工作以外，谭争看上去不苟言笑，实际上很喜欢和朋友闲侃。挂电话时他开怀大笑：“你要是无聊了，可以看我那节目打发时间，说不定写词儿就有灵感呢？”
江培衡苦笑道：“这么久之前的事情，就不要说了。”
“诶，文由心生。你不能把以前的自己丢了吧？”谭争说的江培衡一愣，他快要不记得的事情有歌词帮他记住，想想确实不错。
“好，谢谢。”江培衡低头自嘲地笑了下。
……
所有知道秦笙决定的人都得疯一轮，症状最严重的就是高婕。当晚回去，她梦到自己还是那个全职主妇，某天在商场看见特别不入流的内衣广告。那个商品的代言人就是被公司打压的秦笙。如果一哭二闹三上吊管用的话，她真的会试一试！
“祖宗……”周日高婕来秦笙家做客，二话没说挽住人的手臂，好像这样就能控制住他天马行空的思维，“你之前说的，我不答应！”
这是早有预料的，秦笙也不急，领着她走到阳台，让阳光晒晒她阴霾的心情。“我们再商量商量。”
“你这是商量的态度吗？！”说到这个高婕就来气，小个子也能爆发出二米八的气焰。可恨她习惯了不说脏话，到这气急败坏的时候也吐不出有杀伤力的句子。
“谭争是金牌编导，拿过业内大奖，平台又是全国数一数二的。这节目别人求着都上不了，我们也可以利用起来。”秦笙把失魂落魄的高婕按在位子上，给她倒热茶，语气悠然，“没进新茶，你将就下。”
别以为我会吃你这套！高婕翻了白眼，但还是感到受宠若惊，一口热茶喝下去心里舒坦了不少。都是因为和秦笙的对峙中总处于弱势，她确实魄力不够。这会儿不由自主在想：也许阿笙真有周全的考虑呢？
“我为什么不能参加？就因为我不喜欢女人？”秦笙淡然一笑，“全国领结婚证的GAY成千上万，也不差我这个。”
高婕被他说的一愣，她没那么好糊弄，“可你是明星，能跟他们一样随心所欲吗？这么突然，总得给个准确原因。”
因为我也是突然发现这是一个不错的机会……秦笙怕说真话会气死高婕，用莫测的语气道：“时机成熟了。流行歌手能拿到的奖我都拿过，现在想向大众坦白性向，轻松点做人，不过分吧？”
确实，在黄金年代出道的秦笙是时势造英雄，别人很难复制，他用坐火箭的速度迅速和乐坛大佬比肩，已经算是个传奇。“但是你现在情况可不乐观。”
“对。我过气了，演唱会开得少，总代言费也在降低。”秦笙随口扯了一串自黑，“所以需要参加真人秀挽回一下。”
“诶别蒙我！让你参加真人秀了！”高婕叫冤，“是不让你现在出柜！”
“那我要等到什么时候？如果粉丝不接受，那么不管站得再高，她们都会反对。甚至于，到时候她们的反应会更激烈。”秦笙道。“我好歹也是靠才华吸粉的人……”
高婕受不了地“呵呵”笑。
“只要照样出好作品，我的性向不会是大问题。”秦笙假装不知道高婕在吐槽，继续说了下去。他对粉丝的包容之心很有信心，如果高婕要反驳，还可以举出一溜儿歌手圈的佐证。他们这边风气就是比影视圈好。
这还算个像样的理由。因为秦笙的坦诚，高婕一开始就知道得为他做打算。长心眼的粉丝肯定都听过相关的传言，真要管的话，一开始流言就不会传开，秦笙会和那些深柜的明星一样藏得好好的，积极和女星暧昧作秀。
“公司不可能同意的。”高婕的话说出口，自己都忍不住笑了。公司如今的行为实在是过河拆桥。
“我年会的时候提了解约，老板那个小心眼，不睬我就算好的了。”如果真人秀火了……分析一下应该是稳爆，公司肯定会顺势榨干他最后一丝剩余价值，秦笙不想那样。他用透彻的眼神看向高婕，“你觉得现在工作室的人，能带走多少？”
高婕以前就表过态，愿意跟着秦笙一起离职，她现在的工作中也是非常偏向秦笙。“其实聪明点的，已经主动问我你的打算了……不过他们都不清楚你的资源究竟有多少，还在观望中。”
见高婕被自己的思路带偏了，秦笙知道说服她不会很难。
他的计划里原本没有上恋爱综艺这一环，真的实施起来还要和电视台的人好好商谈，最重要的是江培衡要配合。怕江培衡把自己的事忘了，秦笙开始闲着没事给对方看热度高的综艺CP剪辑。他不催江培衡回答，只是用小火慢炖的耐心等待着。
江培衡有没有看呢？看的时候心里在想什么？光是脑补一下那画面，秦笙都能半夜笑出声。终于有一天，在聊天对话框销声匿迹的某人出现了，伴随着一个实时地址。
“工体西路，老地方。”
作者有话要说：
江总：╭(╯^╰)╮
第8章 喝醉的江培衡
秦笙在约定的猎犬酒吧外踩下刹车，这家店很好认，门口有一个赛璐璐风格的德牧立绘，听说是老板亲自画的，为了纪念过去在林场里相依相伴的狗。
“老费！”秦笙戴着足以遮到眼睛下方的黑口罩走进去，一眼看到江培衡和老板坐在吧台边，两个人似乎在聊天。
“嘿，醒醒！”老费带着坏笑推了推江培衡，示意他看是谁来了。
老费说话有手舞足蹈的习惯，秦笙盯着老费蹭到江培衡胸口的手——后者为了融入气氛，已经把硬挺的定制西装脱了，只剩立领黑衬衣一件，外面随便罩个轻薄的灰色羽绒。这一身原本很不搭，但在酒吧色调暧昧的灯光照耀下也显得好看。
秦笙觉得有点不对，江培衡竟然像是没听见暗示，手指还按在玻璃杯上，脑袋也不转过来。
老费走过来跟秦笙勾肩搭背，严格意义上他算是江培衡的朋友，所以对秦笙说话比较不客气，“看到没，借酒消愁呢——诶嘿，听我把话说完再笑！”
“老江好像醉了。”老费幸灾乐祸道。
秦笙眼里有精光一闪而过，这对他来说实在是天大的好事。江培衡晚饭前给他发的信，现在已经到了午夜场的时间，音乐变得格外纵情，在这种环境下秦笙变得很放松，他吊起狭长的杏眼，充满期待地靠到江培衡身边，“江董？”
江培衡撑着额头不说话，彻底地无视了周围的一切。他原本就是磐石之心的人，不笑的时候才显出冷硬的一面，秦笙看得心痒痒的，问老费借了一楼的休息室还有醒酒药，把人推进去之后反锁好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