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闷哼一声,身体一晃,连忙抬手扶住墙才稳住身体,深呼吸缓解这股痛楚。
程欢忽的叫了一声,自梦里惊醒,轩辕凛动作一僵,死死咬着牙,本想露出个笑容来,却实在做不到,只好勉强维持平静:“怎么……醒了?”
程欢摇摇头,抬手摸了摸胸口:“不知道,心口忽然疼了一下……你脸色好难看。”
他从矮榻上往前探了探身,就着这个姿势从床头爬到了床尾,停在轩辕凛身边,小心翼翼的来抓他的手:“你怎么了?”
轩辕凛摇了摇头:“无碍……太医说你要静养,别乱操心。”
程欢不太高兴,他担心轩辕凛又不是自己想做的,他没办法嘛,再说他的脸色的确不好看。
“你躺一会好不好?是不是饿了?”
即便因为心悸,身上还控制不住的颤抖,可轩辕凛还是被程欢逗笑了:“你陪朕躺一躺。”
程欢缩进他怀里,抬手捂在他胸口上,满脸的苦大仇深。
轩辕凛握住他的手,轻轻摩挲他的指尖,没有力气说话,也觉得不必说话,眼下这样只有两个人呼吸的安静气氛,让人觉得很舒服。
可惜好景不长,林丰很快带了民间大夫来,瞧着却有些眼熟,程欢眼睛一亮,从矮榻上跳下去:“师傅。”
程欢这一开口,轩辕凛也不好再摆出冷脸来,只得抬抬手,免了他的跪拜礼:“起吧,程欢身体如何?”
老大夫并不隐瞒,将实情一一说了,程欢听懂了一点,知道自己身体眼下不太好,颇有些恍然大悟:“怪不得走一会路就累。”
他偷偷瞄了轩辕凛一眼,咳了一声,故意提高了音量:“我刚才无缘无故就晕了,也是因为这个?”
“你如今身体亏损的厉害,多睡些有好处。”
程欢先是一喜,又是一愁,不必早起是好事,可这样的话,一睁眼就瞧不见轩辕凛了。
轩辕凛将他的小心思看得清清楚楚,心口那阵剧痛便消了下去,嘴角微微一翘:“传院正来接了人回去吧,既然入了京,便不急着回去。”
老大夫一怔,知晓自己和院正的父子关系已然被查了出来,心里也不觉得意外,只颇有些为难:“草民谢皇上恩典……只是草民此来乃是搭了乔家的车马,倘若晚归,总是不便……”
他不提乔家,轩辕凛都要忘了。
这些日子他心思都在程欢身上,又因着心悸之症,精力颇有些不足,便将此人忘在了脑后,此时老大夫一提,他才想起来,眼下这时候,的确是新一届皇商进京请牌匾的时候。
乔生……
程欢却是完全未曾想起这个人,只听见老大夫说要走,颇有些舍不得,这世上没几个肯对他的好的人,虽说与老大夫不过相处十几日,可他教了自己不少,还间接救了自己一命,若非他要自己记住那些药草,说不定上次便不是假死,而是真的了……
程欢对他心存感激,又存着亲近的心思,眼见人要走,脸拉的老长,却到底没开口留人,只抓着老大夫的手央着他给轩辕凛诊脉。
“你看他的脸色,吃的也少……”
轩辕凛抬手揉了揉额角:“你不必挂心,朕无碍。”
老大夫盯着轩辕凛瞧了几眼,若有所思:“慧极必伤,情深不寿,皇上保重。”
轩辕凛颇有些诧异,虽说望闻问切,这切脉乃是最后一步,但往往靠着脉象才能断出病因,他竟只看了看便瞧出了病因,倒是有些本事。
“朕倒是从未听说,宫中哪位太医有如此妙手。”
“草民惶恐,非是草民医术精湛,乃是皇上如今情形,草民曾见过,这才口出妄言,还请皇上恕罪。”
轩辕凛脸色不太美妙,抬了抬手,示意人可以退下了。
程欢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颇有些茫然:“这还没诊脉呢……师父,皇上他怎么了?”
老大夫瞧轩辕凛这幅样子,就知道他是不想让程欢知道,便也不敢提,只嘱咐他好生照料。
程欢满脸愁苦,他倒是想照料轩辕凛,可他不许自己在他跟前晃,这可真是太为难人了……
虽说如今轩辕凛是不凶了,可他总觉得自己还不如以往招他待见呢,不许露面怎么照料人?
他越想越不甘心,琢磨着回了大明宫,在龙床上好好磨一磨轩辕凛,要是他不肯答应……他就自己偷偷溜出来。
看不见正脸,看个背影也好啊。
他正惆怅,肩膀上忽然搭了一只手,紧接着轩辕凛结实宽厚的胸膛就贴了上来,程欢偷偷蹭了两下,觉得自己占了天大的便宜,红着耳朵抿着嘴偷笑。
轩辕凛拿他没办法,也不敢再看他,总觉得他这幅样子,自己要是再多瞧两眼,连路都走不了了。
“回宫吧,多吃些,快点好起来。”
程欢只当他在说他自己,忙不迭点头,可不是,轩辕凛的脸色的确太差了,一定要好好吃饭……那晚上,是不是不能折腾了?
程欢思前想后,还是觉得身体更重要。
因而就寝的时候,一直很警惕又纠结的看着轩辕凛,瞧见他靠近一点,就往后挪一点。
轩辕凛只做未曾察觉,顾自梳洗更衣,程欢悄悄松了口气,又有些失望,这月黑风高的,轩辕凛真的没有别的想法啊……
眼前冷不丁一黑,紧接着身上一沉,程欢被压的躺在了床榻上,身体后知后觉地一颤,紧张兮兮的吞了吞口水。
“朕说的话,你又忘了?”
程欢连忙摇头:“没躲没躲……夏天太热,睡觉不能靠太近。”
轩辕凛脸色深沉:“你以前可不是这么说的。”
程欢心虚的移开视线,张嘴胡扯:“我这不是……最近睡觉不老实……”
轩辕凛眼睛一眯,手指顺着他嘴角一路略过锁骨,胸口,小腹,很快停在致命的部位,不轻不重的捏了两下:“是哪个小东西不老实?”
程欢脸红了,不安分的在床榻上蹭来蹭去,抬手去抱轩辕凛,却一伸手抱了个空。
轩辕凛不知何时坐了起来,手却没挪开,时不时捏一下,程欢受不住,一点一点蹭过去,趴在他怀里大喘气,挣扎道:“要休养……”
轩辕凛失笑,程欢真是难得如此懂事,他本也没想做什么,中午那番闹腾,现在想起来还有些后悔,程欢即便是假死,可到底也两日两夜未曾进食,身体虚弱的厉害,他实在不该胡闹。
可那时候,他无论如何都压不下心里的念头,他急需借着身体的亲密接触去确认程欢的存在。
便是再有一回,他恐怕还是会控制不住。
他不再闹程欢,哄孩子似的在他后心不轻不重的拍,程欢急促的呼吸很快平稳下来,却不甚安稳,仍旧在他怀里蹭来蹭去。
“要休养,不许胡闹。”
程欢心想你休养你的,我闹我的,又不碍事。
他仍旧往轩辕凛怀里钻,闹的轩辕凛去泡了一趟冷水回来他才肯消停,他有点后悔,抬手捂在轩辕凛心口上:“大夏天也不好泡冷水,得了风寒该怎么办?”
“那你倒是消停些。”
程欢瘪瘪嘴,觉得这事确实和自己有关系,只好不吭声,在轩辕凛不轻不重的拍打下,很快迷糊了过去。
轩辕凛听他呼吸逐渐绵长,探手摸了摸他的头发,才将他安置在床榻上,自己轻手轻脚下了地。
林丰在外头候着,瞧见他略有些意外,都这个时辰了,竟然还不歇下……
他一面好奇,一面恭恭敬敬的凑到跟前来等候吩咐。
“传郎缺。”
大半夜的传禁军统领,这怎么看都不是个好兆头。
林丰不敢多问,匆匆退了下去。
今夜郎缺值守,不多时便进了大明宫,待瞧见轩辕凛身上只穿着寝衣,身边也不见程欢时,便压低了声音问安。
轩辕凛抬了抬手:“朕有一事要你去做。”
郎缺一怔,他还以为夜半宣召,是要问豫嫔是否成功将元妃拉下了水,却原来不是。
“臣定肝脑涂地,死而后已。”
轩辕凛笑了笑,神情却不见温和,反倒颇为凌厉,唬的郎缺不敢抬头,紧紧跪伏在地。
“明日忠义侯会离京,他走后,你持朕手谕,四门提前换防,此次由京北大营负责。”
郎缺连忙应下,心里却很是不解,提前换防不是没有,但多数是守将出了问题,难不成是哪个守将犯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