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靠,不开始你俩抱着啃哦?”少年不满意二叔这老油条样。
章郁云往锅里倒矿泉水的动作顿了一下,脸色一秒变阴:“请注意你的措辞,兰舟同学。”
“那个小姑姑知道你今天约……女明星咩?”父子俩互相刺头。
“所以,我叫你待着呀!”
什么鬼!兰舟这才明白,原来二叔早就计算好了。
“二叔,你觉得是那小姑姑好看还是乐小姐好看?”
“都比不上你那陈同学好看。”
兰舟当场阵亡。
他从来不该找二叔的不痛快。
*
管家部打来内部门禁电话,示意章先生有访客。
章郁云应允了。
乐小姐进来时,章郁云正好在吃馄饨,孙姆妈包的馅总是太足。小时候章郁云就念叨姆妈,你这样做生意得赔地个净光净。
他中午没吃饭,饿很了,吃荤腥反而胃口一般,三两个一吃,搁置了。
乐小姐站在餐厅与客厅的分界台阶处,不远处沙发上,兰舟戴着耳机在玩游戏。
章郁云满满的待客之道,推开手边的碗,问,乐小姐喝点什么?
从前的她最不满,不满章先生连自己的住处都不肯她去,这算什么?
别多想。家里有孩子,我总要有起码的父亲觉悟。章郁云解释道。
可眼下呢,他一不换地方,二不叫他的儿子回避,就这么抻着乐小姐。
她早说过,外面风传的从来是对的,章先生无情极了。
章郁云从冰箱里拿出一瓶矿泉水,倒满一只马克杯,简简单单请乐小姐喝。
“章先生从来不是个会给女人使绊子的人。”乐小姐没心情和他绕弯子了,她只问他,何必这样,翻人家饭碗,太不像章郁云的风格了。
章某人手里的矿泉水还有一半,他干脆没浪费地拿着喝,乐小姐不肯坐,他自个家没老站着的道理,坐回刚才吃饭的椅子上,吞一口水,然后一股子会议室里总结发言的精简:
“那么我倒要问问乐小姐,我们到底有没有两清呢?”
乐小姐不答,却一心执迷,执迷发难他,章郁云就是为了那个女生才和她生厌的。
“你敢说没有!”
“是有如此。”章郁云干脆得应了。
乐小姐那次和他闹的时候,他就没不承认,还是那句话,那时候远不至于。
“我认认真真和乐小姐说再见的呀!”
“你我都清楚,我是为什么不高兴和你来往的。”
乐小姐不安分,本来平等来往地好好的,你非得急于登堂入室,闹了我爷爷不愉快,还买通我身边的人,查我的行踪。
“连我母亲的家务事都跟着掺和、打听。”
“你眼里没有真正敬重一个人,避讳人家的伤心事。”
章郁云说,恕他冒昧,乐小姐人浅薄、阴险,还自卑。
倒不是我爷爷瞧不上小门户的女家,是你的浅薄、伪善,经不住他打量。
“那女的就端庄大方了?”乐小姐嗤之以鼻,“端庄的人会动不动就往男人腿上坐?”
“章先生何必往自己脸上贴金呢?”
“到时候一句话被章家大家长给免了,多打脸呀!”
乐小姐明里暗里在嘲讽章郁云,任他章先生再体面矜贵,其实骨子里还是忌惮家里真正掌权的人。
章郁云毫无恼色,笑脸迎人,“我说乐小姐呢,扯别人作什么?”
“我从没说她高贵出尘啊,话说,我这人贱骨头,并不喜欢多高贵多神仙的女人。”
“也没往自己脸上贴金,喜欢她和喜欢别的女人也没多大差别。怎么个喜欢呢?就是明知道她脾气又臭又硬,明知道她未必百分百顺从我,我就是乐意啊。乐小姐最懂男人心思:千金难买我乐意,姑娘就是一个指头不给我碰,我也喜欢!”
“够了,我并没多少心情听章先生说这些轻佻话!”
“那给我折腾这出干什么?”徒然,章郁云手里的矿泉水瓶重重往桌上一磕,那只马克杯跟着震了震。
他站起身来,往落地窗边去,点燃一根烟,离他们都远远地,“别以为我不明白你的意思,踩着我章郁云的头玩你抓马那套,你就错了主意。”
“同为女人,你拿这种最极端的隐私来披露你的恶劣,就别怪我不厚道了。”
“乐小姐缺衣少食,凭着我们处过一段时间,我都会帮。但自己得不到也不让别人好过的下作念头,你最好信,我认真起来,比你下作!”
“这回,原本只是拈酸吃醋也就算了。但我因为你这个蠢钝的操作,得失极为不平衡。你知道我是个生意人,我计较了!”章郁云吐出一口烟,脸色随漂浮的烟,明昧不定。
“乐小姐,我和你不是一路人,你这人自作聪明,实际上蠢钝如猪。新戏要官宣的档口,你还作死,我是不懂你们娱乐圈的营销路数了。”
“总之,这回乌糟事,我成了一个开罪的吃口,你就得跟着我吃瓜落。
否则,我不会痛快的。”
章郁云掐了手里的烟,知会她,你来我这里也没用,我已经为这桩事和你们邱总声张了,钱我也花了,事我也办了。
没什么可以叫我收回成命的了。
除非你叫整件事不曾发生过。
末了,章郁云下逐客令前,和乐小姐冷不丁地提起一句:
“你不是没见过我为女人违逆我爷爷吗?”
“这回让乐小姐见识见识。”
第十二章、和合二仙(3)
仲秋这天清晨,因为要回老宅,兰舟定的闹钟才响,他就爬起来了。
二叔比他起得还早,看样子,更像一夜没睡。
章郁云从地下一楼的健身房上来,一身汗,他不急着冲凉,而是想喝杯咖啡还魂。
他是个资深的酒鬼加咖鬼。
寻常人很少有喝美式3shot的。
“雨停了吗?”章郁云问兰舟。
兰舟走到窗边,去闻动静,“还没,小些了。”
“小子,你不看你父亲的相片,还记得他长什么样吗?”
章郁云端着那杯浓到兰舟瞬间就醒了的咖啡,毫无边际地来了这么一句。
搁往常兰舟肯定和二叔呛几句,但今天不同,今天一是仲秋,二是,二叔母亲的忌日。
“早不记得了。”
“嗯。我就是见她的照片,我也早已不记得她了。”
章郁云受累的口吻,大逆不道地吐槽道,你说都不记得她了,还年年当个交易日般地去祭拜着,图什么?
这就是中国人的孝道?
其实我们都知道,人死了,就没有呀。
“二叔,你大清早地这样,怪渗人的。”
“人死,精神还在啊。”兰舟本意是拒绝说这些乖顺、服帖话的。
“精神?”章郁云嗤之以鼻,随即脸色全变了,转身就把手里的咖啡倒进了水槽里,上楼冲凉去了。
兰舟惶恐,不知道这句话怎么就惹毛二叔了。
*
章郁云一身黑色素净西服,来到老宅与爷爷汇合。
爷孙俩因为前些天一个巴掌的事,多少面上有些模棱。
倒是章郁云,他没事人地征询爷爷意见,今天天不好,不行您就别去了。
我代祭一样的。
爷孙俩进了书房,章仲英并不打算轻易由老大遮掩过去。他问章郁云,和圆圆的事,打算如何了?
“您这是以爷爷身份问还是章董身份问?”
“郁云!”
“换句话说,您上回那一巴掌,爷爷打,我认;章董打,我可有点不想担待。”
章郁云在爷爷对面歪坐着,他说,怪这几年他太惯着老爷子了,惯到人前人后,都给人章郁云骇极了家里老爷子的印象。
“其实,我到底骇不骇,您最清楚!”
章郁云说着,从外套口袋里摸出了属于他个人名义的行政签署人名章。
这是平旭的传统,高管以上都有人名章,一来核准文件签字时方便些,二来财务相关的出入签字需要名章及手签两道核准。
眼下,他随手抛到爷爷书桌上。
一股子撂挑子的架势。
“老大,你这是借着圆圆的幌子,来逼我了?”
“随您乐意。只是适当给您提个醒。”
章家孙辈至今没有公开遗产明细股权,其中道理,就是老爷子知道郁云心思沉,早早丢手,怕勒不住他。
他和父亲、异母弟弟关系都不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