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德巷12号(51)

他这个“信”比不信还糟糕。

梁京扶他车门的手,松脱掉了,她不想临走了,破坏今晚先前所有的“美好”。

到底还是有些气馁,庭院里灯火阑珊,她的心神更是。

一半赌气一半难过,她干脆替章郁云带上门,自顾自地坐进了车后座。

“这是不满意我的答案了?”章郁云在前面无奈地笑,从内后视镜里看她。

后面的人不答他,通身浴在黑暗里。

章郁云让她坐到前面来,骄矜的姑娘也不依。

他冷冷地报数,一、二、“三。”

最后那一数,伴随着章郁云推门下车,再来拉后座的车门,梁京以为他要扽她下去,结果车外的人欺身坐进来,

在她耳边说,“圆圆,你太傲慢了,一言不合就拆伙那怎么行……”

下一秒,吻就落在她耳际了,一扫先前温和的假象,湿热的感官瞬间吞没梁京,她只觉得耳垂处敏感地疼痛,身子跟着本能地一颤,想往他反方向缩,章郁云不无戾气地把她往膝上拖,她穿得是裙子,幅度开些,她都觉得难为情。

章郁云偏叫她分膝坐在自己腿上,气息比人先纠缠,二人相视挨近,梁京又气又辱,他的指腹在她裸.露的小腿上方,像拢火一般地,隔空,但俱实感受得到。

偏他毫无蛮横人的自觉,无辜且有理,“我给过你机会的。”

还是三次。

“气什么呢,告诉我。”

梁京近距离地看着他的眼睛,翕动下嘴唇,想说什么,章郁云又不想听了,他由着自己冲笼而出的欲望去到她的唇舌里,身体里。

笼沙公馆多香樟。伞盖大且密,雨天处处是一圈圈干净的圆。

连贯起来,也是天然的幕墙。

阑珊灯火只照进车里一隅,梁京的声音呜呜地,恹恹地,人也是,脆弱单薄,章郁云必须留着心神劝自己的力道,以免捏碎她。

“圆圆,我今天也生气了,你不惯惯我嘛?”他从她唇上移开,闲散眉眼靠在座椅上,一边的下颌线正好和明昧的光线边界重合,诱哄也好,怂恿也罢,他说他想看到圆圆和他一样的心意。

“你的腰带……”他的腰带扣环冰到她了,梁京艰难地说。

“要解了吗?”某人促狭地故意会错意。

梁京面上不快,手原本抗拒地推开着些他,右手拇指无心扶在他喉结处,能感受到上下滚动的幅度。

她恨他的轻狂和捉弄,晚间原本就有想咬他的念头,眼下,气性使然,干脆俯首咬他喉结处。

某人由着她的胡闹,甚至作不痛不痒状,

梁京不信,不信他会不疼,幼稚地恋战。

勉强两个回合后,她实在心肠软,才想放过他,仰首的那一瞬间,被章郁云微微一挑下巴,整个人翻身带倒她。

眼睛适应黑暗后,彼此能清明看到对方,梁京看着俯首在上的章郁云,眉眼里有了他在宴席上出现的冷静自持,再听他的话:

“圆圆,你太不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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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章节名:草莓与烟。化用戳爷的歌名

第十一章、我寄人间(1)

梁京要归家的时候,车上的石英钟刻度已经逼近十一点了。

章郁云说,等他忙完手头一个商务标的价格,就来见老太太。

他手来拉梁京的手,想与她道别,说晚安。

副驾上的人自顾自地解安全带,也成心躲开章郁云的手,不作声地就要下车去。

章郁云快一步扣住她手臂,“圆圆……是真生气吗?”

梁京低着头,他便松开安全带,探身过来,比她还低些,来探究她的情绪。

目光清浅浅的,闪躲的,难堪的。

章郁云的气息拂到她眉眼上,她不得不眨了眨眼,再看他,某人学她懊淘的样子,“好委屈呀,样子像爷爷老宅那里养的那条德牧。”

这是什么比方,德牧那么黑乎乎的。

章郁云和她打起岔来,他告诉梁京,家里那狗,有三个名字:

Cash,章郁云起的,孙姆妈不会叫。

后来改成卡施,

“兰舟又改了个更接地气的,”章郁云问,圆圆,你猜是什么。

梁京才不理他,某人只能自说自答,“旺财。”

还真是一家商人。连狗都这么有钱味。

“所以,是真生气吗?”章郁云一秒言归正传,他低伏在她眼前,认真问她。

梁京唇峰处微微翘着,情绪波动很收敛,二人四目相对,章郁云再拿右手来碰她的脸,她下意识避开……

想提醒他什么,却怎么也张不开口。

章郁云一秒意会她的难堪,替她主张,“不生气就回家去;气的话,那就再陪我待会儿。”

横竖他不折本。

梁京气到拿掌心一把推开他的脸,转身就要推门下车,章郁云得了便宜还卖乖,“那我就当你不生气了啊!”

下车的人,狠狠摔了下他的车门。

她绕过车头时,腿太贴近他车子,车前雷达响了。

梁京头也不回地往小区门禁里去,路边泊车的章郁云双手搭在方向盘上,冷不丁地冲她放了声喇叭,不远处的人回头来随即又掉过头去,车里的人微微展颜,朝还有她气息的周遭空气说、朝消失不见的人影说:小小女子。

*

梁京一路踩着细碎的月色回家,近仲秋的夜里,桂花香随处笼络,气候也凉得很快,深吸几口,肺里凉丝丝的、甜丝丝的。

她尽量不想去回想今晚经历了什么,只想快些回家,洗个热水澡,然后把自己交待在床上去,好好睡一觉,明天的事她一秒都不想今天去过虑想。

可惜,终究事与愿违。

又或者,确确实实她太贪心。

院落外可以看见,一楼客厅落地窗边还有光。梁京换鞋进门来,陈妈先冲她捣指头了,示意她回来得太晚了。

Elaine还没有睡,她坐在她习惯的单人藤屉椅上看书,显然夜读的专注力没多少,再听到玄关门口有动静,问,是不是圆圆回来了?

老太太搁下手里的书与花镜,边几上还有个香插,里面点着根叫人平心静气的檀香。

她见到圆圆沉默地挨近她,夜阑人静地,老太太说,尽管她平静了好些时间了,可是,“圆圆,这一刻,我还是失望极了。”

陈妈在边上告诉圆圆,阅川晚上来过。

Elaine叫陈妈别陪她们熬着了,先去睡觉。

“圆圆,你自己来告诉我,是不是真的?”

梁京不去问奶奶提问的关于什么,沉默几秒后,心平气和地开口,“是,是真的。”

“你这么晚回来,也是和郁云在一块的?”

“……嗯。”

“你糊涂!”Elaine冲她怪罪,“他是个什么人你不清楚,章家是个什么样子你还不知道吗?”

Elaine说,圆圆,你恋爱,喜欢人,都可以。

但不能被一些表象、虚荣的东西蒙蔽了。

“你这样和斯嘉有什么差别?”

“其实斯嘉也没什么错。”梁京不是拿姐姐替自己开脱,而是她领会到,喜欢一个人不容易,移去这份喜欢更不容易。

梁京小时候第一次拿钱去买东西,她死活不敢,她和奶奶说,她不会呀。

奶奶鼓舞她,你只要拿着钱张嘴跟老板说,你要什么东西,就成功了一半了。

那一次她自己买到了最爱吃的牛肉丸,奶奶说,她拿着零钱跑回头的时候,满脸通红。

之后人生的每一个第一次,她都会很努力地记住当时的感觉,那种突破自己,不可名状的,也许,该谓之勇气的东西。

Elaine严正地问圆圆,与章家郁云是怎么开始的,又进展到哪一步。

“圆圆,哪怕你埋怨我,我也不许你和他一起的。你和郁云不是一路人,他难同你一处去。我会直接和他爷爷谈。”

“Elaine,我之前说,如果我这一个月没有任何情绪失控的话,请你免了我去复查的要求,也请你听我说些心里话……”

眼下就是圆圆第一次去买东西的那一瞬间,她开口了,开口告诉贩卖者,她要什么。

“我从来没有忘记过去那些梦……Elaine,或者严格意义上,我并没有好。”

“我知道崇德巷那处今年满二十五年的租期,不续约,就会被政府收回了。我想回去看看,看看我在那个地方还会不会梦魇了,还会不会记忆里全是血肉模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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