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德巷12号(127)

这二十来万,有零有整,精确到分。

章郁云那头冷笑,“到底是做这行出身的,徐起屾恶心人的路数绝到家了。”

“他既然不打算撑腰妻子母家了,且点名要我处理掉他的小舅子,我也只能这么做了。”

“你打算自己贴补多少?”秦晋问章郁云意见,这手心手背的,又是“岳父”又是“舅舅”。

“少他妈给我乱攀亲戚。”

章郁云交代秦晋如数转交这笔钱就可以了,不去站队。“徐这老公子哥属于踢到铁板了。这个时候,谁去讨他的好与歹,都是找屎。他想我去替他引雷,对不住,我章郁云没这么上赶着。”

同为商人,商人的本质就是守利,各人守各人的。

嗯。秦晋认同章郁云对于徐起屾的看法,“关于公子哥的视角。”小章很有发言权。

话又说回头,“其实你和徐,是解还是结,很一念之间,就看……”

“阿晋,我不知道你对于家庭什么看法。我个人而言,如果可以……”章郁云希望在他走进那一道门之后,就不想事了,今晚吃什么,孩子在干什么,饭桌上可以交谈也可以挑食,然后做父母的一个红脸一个白脸……

简简单单,万家灯火最俗套的缩影就够了。

“所以你明白嘛,我如果需要一个可以替我斡旋的太太,大概我早就成婚生子了,也没今天和圆圆什么事了。”

“有妻有子的章某人,遇到她,还会犯糊涂嘛?”秦晋今早话很多。

“你这个想法很危险。”

章郁云就此挂了电话。

秦晋办事向来利落,不到中午,平旭这里就彻底终止了关望亭的劳务合同,遣散费以及徐家赠予的费用,一并划到了关的户头上。

秦亲自会关望亭,表示,章先生这里因为个人原因不能继续聘用你了,但后续工作及安家方面,任何困难都可以联系他。

也别有任何不痛快的地方。“章先生也难做,看开点,就紧快去谋新的生路。”秦某人的点拨向来分人的,他知道眼前这人不安分,升米恩斗米仇。

能狮子大开口去吸血自己的胞姐可见品质。也未必就到品质这地步,不过生活这张大网笼络住太多人心罢了。

一个个扒开来看,黑的红的臭的烂的,不外如是。

关望亭觉得徐家在打发要饭花子,

他从阿飞这里得到的情报来看,徐家不大富大贵,但也不是小虾蟹的角色。尤其徐起屾本人一路青云直上,来S城安家更是矜贵的升迁令。

阿飞伙着几个兄弟笑话望亭,满打满算,敲敲打打,等于徐家扔出件破钉船,喏,拿去卖几个钱,别再来腆脸了。

人心向上走,很难,陡峭如云;

往下跌,分分钟,粉身碎骨。

关望亭始终不能从章徐抱团利益的生意人嘴脸里醒豁开来。升斗小民就是觉得这些有钱人作践人了,其实章郁云从头至尾没少他一分遣散费,只会多。

但尝过云端飘飘然的人,纵情跌到泥上来,是恼怒,是憎恶,是牵涉。

关望亭对着手机里平白多出的三十来万,他并不感恩戴德或者见好就收,骂骂咧咧地踢开脚边的啤酒瓶,说那一群狗娘养的混账东西,不把人当人看。

那姓章的,他一个晚上招待客人,签账都不止今天打发我的这个数!

操他妈,他们睡的女人都是我们关家的!

关家的!

阿飞眼见着这脓包喝醉了,也不提他给关望亭跑腿的劳务费,心里自有盘算。

继续递烟递酒,来哥们,别想那些不痛快的,同人不同命,人家几代都是躺在钱上过来的,咱不能和他们比。

走,哥哥陪你玩几把。咱们借着彩头,转转运。

是夜,关望亭喝得五迷三醉,由着阿飞唆使,夜聚赌.博,输光了敲来的三十万不说,还欠下了二十多万的债。

*

章郁云出差的第五天,梁京接到先前私活联络过的傅先生打来的电话,对方温和地说,没想到罢,这么快就又找她合作了。

这次是个纯意向局,但傅先生多少也想撑点排面,他的甲方爸爸请了随行翻译。

基于诉求及合作诚意,傅先生也不能单枪匹马地上。

他说付梁小姐双倍时薪,因为这里面还有层女伴的意味,但秦晋也在,梁小姐放心,纯工作性质,绝不会为难她。

“上回害你喝了杯酒,我回头挨了秦晋不少骂呢。”

梁京听着电话,手里不自觉地摆手,“不至于啦,傅先生,我心里有数,多了……我也不会喝!”

那头爽朗地笑。“我去接梁小姐?”

“不必了。我自己开车去,傅先生都两倍时薪了,这生意很有赚头了。”

周六天,傅又是临时call的,梁京收拾好随行用品,提前一个多小时出门了。

意向谈判选在了一家日料店,下午五点不到,晚市还没正式开始。

她在门口榻榻米上换鞋的时候,遇到了秦晋,后者好像是专门出来接她的。

等她意识到这一点,多少有点不适从的情绪。她没问秦先生,为什么会在朋友的生意局上,是习惯这么助阵?

总之不关她的事。

秦晋自己解释了一下:“对方是岩井总工的朋友,打过交道后就介绍给老傅了。”

“那为什么平旭自己不内部消化?”梁京纯粹没话找话说,算是开场白。

秦晋被她的内外意识惊到了,“这是老板娘发言嘛?”

有人呆在那里,“……额,当我什么都没说。”

她随秦晋一起进包厢,先是同傅先生打招呼,表示她来晚了,其实是他们早到了。

再收拾心情端正替傅先生和对方客户打招呼的时候,她一秒错愕,因为对面随行翻译是……斯嘉。

工作场合,一秒惊澜再一秒归无。斯嘉是科班,她在外面有这种外勤很稀松平常。

倒是梁京,因为姐姐过于专业,她倒显得有些紧张了。

秦晋见过斯嘉一回,但他好像没什么印象了,那日医院里本就乱糟糟的。

他问梁京,认识的?

“嗯,是我姐姐。”

这话斯嘉听去了。

秦即刻后知后觉起来,替她们磨开了点颜面,“姊妹花battle啊。”

傅先生听后连忙问,是亲姐妹啊,这么巧的?

亲不亲,梁京也没再回答,双方各自阵营起来。

姊妹俩,一个语言胜,一个技术胜。

全程在推动进度,但又彼此不主观交流。

梁京用录音笔会议纪要,到底青涩菜鸟些,她看见斯嘉的笔录都是速记法。

字也写得小且秀。

双方喝茶休憩的工夫,她这才有机会和斯嘉交谈几句:

“谢谢你上次的解围。”

“我没有。”斯嘉喝一口乌龙茶,眉眼比杯中茶还淡薄晦涩。

“我知道你有。”未果也是有。小的逗趣大的一回。

斯嘉这才勉强撇撇嘴,转着手里的黑陶杯,“也许章郁云就喜欢你这种楚楚可怜的罢,那天他那继母那样羞辱你,你狠该就拿咖啡泼回去的。”

圆圆苦笑也自得,“你知道我的,打小就没这魄力。”

一句话,无心点中各自心思。

插曲过后,回归正文。

一场意向谈判实质内容没有多少,席罢会也散。

梁京收拾手边细节的时候,秦晋夸赞她,“日语当真说得不错。”

“谢谢。”她觉得这样的答语,最省事,也最……免得来来回回说个不停。

结果她终结话题后,想了想,又主动和秦晋聊几句。

她直白地问,“是不是我和关写意那里融洽点,章郁云会容易点。”

秦不语。

“我愿意。”梁京侧着脸看秦晋,“如果他可以容易点,我愿意去低这个头。

我并不怕秦先生笑话,其实章郁云这些年过得很不容易,

如果只需要我低这个头,可以换回章先生些颜面,我毫无疑问是愿意的。”

这日直到大家正式作别,秦晋都没把章郁云先前的话转达给梁京。因为没必要,这互相爱护的心情,哪怕不统一也是顶珍贵的。

他和老傅站一起,由着梁家姐妹一道出去,这样也好,点到为止。

*

外面下雨了,夜幕下斜斜地落下来,

像绵绵细长的针,掉地无声。

姊妹俩在停车场各自找车,即将分别的时候,圆圆喊斯嘉,“双十一剁手了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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