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籽言没办法，只好叫了陆绎。但雨化田却把她赶走了，不想她参与到他们的讨价还价之中。
“陆同知，你可还记得你欠我三个人情？”雨化田看都没看陆绎，完全没把他放在眼里。
“记得。”陆绎第一次感觉到了贫穷的滋味，当初为了交换慕寄蓉的情报，他承诺三倍奉还雨化田的人情。还没还清，现在又要再欠了。
“要本公参与你们的要饭之事也行，只要你承诺今年之内不娶那臭丫头就是。”雨化田这么做纯属恶心人，其实祝由检也一直想着要从富商权贵嘴里抠钱出来，正好不谋而合了。他只不过就是见不得这两人好罢了，他一个人太监，无力去争什么，但他也不想别人就轻轻松松得到幸福。
而且不经历些波折，怎见得到真心呢。他这是为了裴籽言好，让她擦亮眼睛看看，陆绎是一个为了大义，可以放弃小家的人。
至于裴籽言回如何反应，他就在这里搓手等着看戏了。
“好。”陆绎一口就答应了下来，他们的婚礼本来就要推迟到明年春了，不过这事还没人知道，大家都以为在腊月里就能喝喜酒呢，“还有两个，麻烦督公早些兑换了，就怕万一啊。”
陆绎可比雨化田年纪小，他觉得自己肯定比他长命。
“是啊，万一臭丫头守寡了，我也不能逼着她一个寡妇来还债吧。”雨化田的嘴可是祖安级别的，岂能被陆绎打败。
“这点督公就放心吧，阿言她医术高超，我想死阎王也收不了。”嘴没雨化田那么毒，他只有撒狗粮了。
“让那臭丫头每天都过来给我做甜点，就刚才她给我做那种！”雨化田提高了嗓门，一脚踹翻了狗粮。
这事总算是确定了下来，第二天就开始实施了。雨化田在朝上主动提出要捐出自己的个人财产，来为大明解忧。当然他并不会这么慷慨，有一部分是裴籽言和陆绎赞助的。他何其精明，怎会全部自掏腰包。
城门的通告，城内的说书人，就连夜里打更的人都动员了起来，简直就像是买了热搜一般热闹。
这样的情况下，那些富商权贵没坚持几天，就纷纷解囊，开始捐款了。捐得少了，还会被骂，不得不补捐。
“哎呀，我怎么有点愧疚呀。”裴籽言一边打着蛋白，一边听着岑福的报告。
“有何好愧疚的，取之于民，用之于民，这是积德。”陆绎笑了笑，伸手要帮她。
“诶，不行，这个你不能碰。”裴籽言还是不想惹恼雨化田，不过打蛋白嘛，又不是打自己头，她可以做到的。
“我不能碰，其他人能碰了吧。岑福，你来。”
第44章 泥菩萨
逼捐计划进行得很顺利，不过十来天，就募集了巨量的钱财和食物。为了避免有人中饱私囊个，祝由检将派发物资和后续事宜都交给了北镇抚司来。无论是陆廷还是陆绎，都不是贪财之人。
为此雨化田很是不开心，他明明也出了力的。要不是他，其他人怎会那么快掏钱。
“公公，也只能怪你平日里太奢侈了。皇上一看呐，就知道陆家父子不会打扮，不会享受，不会贪图钱财。”裴籽言把今日份的舒芙蕾送过来了，她现在非但不怕他，还要挑衅两句。
“你还没嫁过去呢，就这么维护夫家了啊？”雨化田很想戳戳她那颗脑袋瓜子，怎么这么没出息。
“我这是说的实话啊，公公要是平日里一直简朴的话，皇上肯定也放心把钱放你这儿管。”裴籽言今天换了苹果酱，樱桃酱吃完了。
“那就算了吧。”雨化田拿起勺子来，小口小口地开吃了。他宁愿奢侈一世，也不要掌权一时。
“公公，州府的报告来了吗？”裴籽言会天天来他这儿不单单是送吃的，她还要从他这里掌握情报。
虽说各州府每天都有折子呈上来，但路途遥远，又经了那么多的人的手，谁知道最后到京城的数据是真的还是假的。
雨化田这边都是自己的亲信去收集的，虽不全面，但至少真实。
这种事祝由检是默许了的，天高皇帝远这个道理，他很清楚。
裴籽言看着一份份密报，眉头不禁就皱了起来，“公公，按这密报里所说，已经有一批流民要到达京城了啊。”
“对，不过他们不能进城。”雨化田吃完了，也差不多可以聊正事了。
裴籽言点点头，她也清楚其中道理。流民会带来很多问题，包括治安，卫生等等。但看着他们死也不可能，之前募捐的钱财食物，此刻就该发挥作用了。
没过两天，京郊的驻军就将这批流民拦截了下来。裴籽言立马带着一群大夫还有几车食物出了城门，陆绎也陪着她，他说什么都要跟着，不愿意分开。
拗不过他，她只能点头答应了。
义庄的人已经将流民按照家庭单位划分好，暂时安置了下来。裴籽言一家一家地看了过去，他们虽然都营养不良，有各种疾病，但值得庆幸的是，并没有什么传染病。
在现行医疗条件下给他们做了治疗，发放了食物和药品，她能做的就到这里结束了。剩下的事情，就得按照大明律来。
他们从哪里逃出来的，还会被送回哪里去。这其中艰辛困苦，也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忙了两天，京郊总算是安静了下来。裴籽言回到家中，她无心再去弄吃的，只是煮了两碗面。陆绎也要跟着她一起吃，现在除了睡觉，他们几乎时时刻刻都在一起了。
只吃了两口，裴籽言就没了胃口，因为她知道，接下来还会有更多的灾民往京城这边过来。只是靠堵的话，是什么都解决不了的。
她作为一个现代人，总是觉得自己可以做很多事，挽救很多生命。但到了真正的困难面前，她才发现其实自己能做的非常有限。
历史的车轮，一个人是推不动的。
陆绎说不出话来安慰她，因为他很明白，她此刻在想什么。天灾是凡人不可抵挡的，他们只能尽力而为。
天越来越冷，城外的灾民也越来越多。陆府之中也没什么好事，陆绎终于发现陆廷身体不好的事情。裴籽言过来诊断了一番，陆廷应该是肺癌。她本以为这个世界没按照剧本走，很多事情就不会发生。但是看来她错了，还大错特错。
不得不说，陆廷真是一个硬汉，前期的各种疼痛不适他都没有表现出来，甚至看起来身体还很好，这才把裴籽言也骗过了。他还很期待儿子和媳妇的婚礼，经常催促他们呢。
锦衣卫指挥使的位置，自然落到了陆绎的头上。但他太年轻，朝中很多人并不服，不断上书。再加上城外灾民的事情，他真的忙得不可开交。
两人每天相聚的时间越来越少，甚至有时候好几天都见不上一面。一开始岑福还有空去陪着裴籽言，但到了后来，他也没空了。
倒是蓝青玄一直在旁边帮忙，他现在京郊的一家道观安定了下来。虽然祝由检不信鬼神，但朝中不少人信，他就顺手把蓝青玄打造成了蓝神仙，经常借他的嘴来制裁那些人。
作为一个炼丹术士，蓝青玄懂得非常多。而且此前他和裴籽言合作过，两人很有默契。而且他很是开明，无论裴籽言说出什么话来，他都能接受。
两人走在灾民中间，周围不断有咳嗽声发出。如今天气寒冷，呼吸道疾病高发。
“裴大夫，你快去看看我家相公吧，他快要不行了。”一个中年妇人突然跑了过来，跌倒在了裴籽言面前。
连忙将这妇人扶了起来，裴籽言碰触到她身体的时候发现她体温非常高，应该在38℃之上。她一直想把温度计做出来，可惜技术还是差一点，准确性还不如她靠手摸的呢。
下意识去看了一下妇人的脖子，她发现她颈部的淋巴肿得有些厉害。心里顿时担忧了起来，她让蓝青玄不要靠近，自己单独一人去看了这一家人。
当看到那名男性的时候，裴籽言的心一下子就沉了下去。
他身上已经出现了一些黑斑，颈部的淋巴肿大溃烂，完全就是标准的黑死病症状。
黑死病就是鼠疫，此前密云时裴籽言怀疑那群刺客计划要散播的那一种。不过那次只是虚惊一场，而现在却是百分之百地真实发生了。
询问了他们来京城的路径，裴籽言发现是从塞外传进来的。虽然这对夫妇没有去过关外，但他们却是和关外牧民做过生意，经营一些土货和畜牧产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