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他不好拂了阮玉的一片好心,只能无奈地掩嘴打了个哈欠,而后困倦地继续听着。
阮玉轻拍了一下他的手,笑着抱怨:“你不喜欢听诗文就算了,怎么听这类故事还能犯困?”说着就要把书收起来。
而周勉就是在这个时候来访的。是时他的身后还跟着几个大摇大摆的随从。
对方似乎是完全信了坊间的那些传言,又或者是万事俱备,只欠徐家这个东风。
总之他是懒得客套了,一进门就直奔主题:“不知道徐夫人有没有和我们合作的意愿?”
这话问的阮玉一惊,看着对方的眼睛装傻:“宣王的意思是……”
周勉的唇边逸出一丝嘲讽,毫不留情地撕破脸说:“徐夫人又何必装傻,自然是让徐夫人代表大将军出去辟谣。”
他说:“就说徐将军当时根本没在场……最好能再暗示一下那些人,让他们只当其实根本没有当面改遗诏这个环节,那只不过是周川伙同那个老太监编出来愚弄世人的罢了。”
周勉喋喋不休地说了一堆,总归是要联合徐夫人一起公然反对秦争。
可惜他这步棋走的着实够烂。但凡他花点心思打听一下,都该知道阮玉是吃软不吃硬的主。
如果周勉装装可怜,打打感情牌,说不定阮玉还能软站边他,给大众一个模棱两可,甚至是暗示性的答案。
可惜此刻他话里的恶意和阴险满得都快溢出来了,阮玉想不皱眉都难,又怎么可能会答应他的合作邀请。
周勉听了阮玉委婉的拒绝之后也不恼,仍旧在说他的安排。就像是笃定阮玉会向他屈服一样。
江声看着他得意洋洋的样子,眼皮跳了一下,在对方动手之前将手伸向了枕头底下。
意料之外的,他除了摸到了自己备好的那把冰凉匕首之外,还摸到几张卡片形状的东西。
不用看也知道什么,只是不知道秦争是在什么时候还回来的。昨天下午,还是前天晚上。他暂时懒得想这些。
他眼疾手快地把那几张道具卡塞进了自己的衣服里,又向后移了半人的距离,在打落对方匕首的同时进行了反压制。
周勉的脸色瞬间变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对着江声说:“你居然没生病!”
与此同时,阮玉的脸色也不太好,此刻竟是气红了脸,反过来厉声斥责周勉:“如果这就是宣王您来这一趟的诚意的话,那么还是请回吧。”
说着就向外大呼了一声,周围忙活着的下人闻声跑过来,看清了室内的场面之后差点咬到舌头。
周勉怒目而视,企图从阮玉的态度中看到一丝动摇。
可惜他着实是踩到了阮玉的底线,对方除了高声送客之外连一句话也不想和他多说。
最后周勉挥了一下衣袖,怒目圆瞪地大喝:“我们走!”每个字都像是不情不愿地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站在他身后的几人将佩剑收回剑鞘,江声手里握着的匕首却仍旧往那人的皮肉里推进了几分,以至于他的眼前见了点红。
周勉觉得自己的权威被挑战了,回过头来的时候嘴唇紧抿着,像是极力压抑着什么。
他带着的几位随从再次拔剑出鞘,只是他们人数不占优,估计不会真的动手。大概只是想耍耍威风罢了。
果然,周勉伸手拦了一下,但脸上的表情却不太妙,他那张原本还算过得去的脸此刻显得有些扭曲。
他回头瞥了江声和阮玉一眼,恶狠狠地说:“希望你们这欺君之罪的名号传出去之后,你们还能像现在这么得意。”
江声闻言,不咸不淡地嗤笑一声,回应:“那我倒是拭目以待。”
他停顿了一瞬,目光在周勉身上扫了一下,笑着说:“不过我现在倒是知道狗急跳墙是怎么一副光景了。”
周勉怒极了,不再回应,头也不回地走了。
那个见了血的小随从捂着伤口,哆哆嗦嗦地跟在他身后。
第81章 回忆
周勉说到做到,第二天上早朝的时候特意当着文武大臣的面就此事参了一本。
他完全不提自己所做的那些事,说的那些话,只避重就轻地说昨天他去将军府拜访的时候,江声已然是一副生龙活虎的样子。跟传闻中没个十天八天好不了的描述简直是判若两人。
站在他那一阵营的大臣们自然是明里暗里地帮他说话。
反之,跟秦争一拨的人则纷纷为江声证明。
其中以那个礼部尚书为代表,声称他们见到江声的时候他病得根本起不来,绝对不可能是装的。
反倒是向来巧舌如簧的周穹一言不发,明显有些心不在焉,不知道昨天经历了些什么。
周勉面对“保皇派”的反击,冷笑一声,提议:“既然这样,不如各位大臣下了朝之后随我一道去将军府看看?”
场面瞬间变得有些失控。秦争则因为那些你一言我一语的争论感到头疼。
他倒不是担心江声病好了,以至于太医去了检查不出问题来。大不了自己替他编个理由,总归都能圆过去的。
主要是怕那个笨蛋又一桶冰水倒下去,就又把自己变成了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那副破锣嗓,他听了都替江声难受,更遑论他本人的感受。
想到这儿,他就皱了皱眉头,让底下那群人休要再议。
秦争板着脸说:“徐漾的情况我是亲眼见过的,的的确确是病得无法出征。”
他的话里不自觉地带了些怒气,厉声对着底下站着的那群人说:“除非你要说朕看人的能力有问题,不然何来装病一说?”
秦争这话一出,站在周勉那头的NPC们纷纷低头,没有力争。
倒也不是有多相信秦争这话,只是在他们心里,此刻还远没有到要为一个徐漾翻脸的时候。他装病与否,欺君与否,都不是眼下该关心的问题。
倒是周勉本人恍若没有感觉到秦争所施加的威压,反而接着叫板说:“皇上您为徐家公子开脱的理由不是很简单吗?”
“徐将军既然愿意替你做伪证,你自然要顺水推舟地还他一个人情,替他保下他的独子。”
周勉这话说的嚣张,以至于周围的人听了都替他捏了一把冷汗。也有些人在暗自骂他蠢货,怪他打草惊蛇。
秦争怒极反笑,说:“照宣王你的意思,朕这位子是坐的不正当?”
他的眼神冷下来:“那么朕让位给你如何?”
秦争说这话的时候,眼眸之中像是藏了寒冰,以至于扫过的地方都仿佛结了冰霜,以至于那些大臣都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
只是周勉先前既然敢把话说到这份上,也就意味着他不允许自己再退了。
他嗤笑一声,不置可否,只说:“既然如此,皇上敢不敢问问您边上的这位,父皇临终前改遗诏时,在场的人究竟是不是徐将军。”
周勉故意给对方递了个台阶,道:“当着皇上的面说谎话,可是要判死刑的。”
因为他的记忆里,那个太监总管也是他的人,所以很清楚对方会给出的答案是什么。
没成想那人眉眼一垂,没等秦争提问就恭恭敬敬地答了:“回禀皇上,老奴作证,先皇改遗诏时,徐将军确实在场。”
闻声,周勉和那个冷面丞相的眼角皆是一跳。同时也对那位太监总管的说辞感到震怒。
秦争也在心里怔愣了一秒,咽下了原本准备好的问话,拐了个弯,把“那在场的人是谁”改成了“那你告诉朕,除了徐将军之外,当时在场的可还有其他人?”
那个太监总管的眼睛被帽檐挡住,声音却实实在在地在大厅里回荡着。
他尖着嗓子回答:“陛下健忘。先前老奴不是告诉过您,另一人是丞相大人,您还慨叹了一声先皇糊涂,怎的看不清立场。”
“但您又说得饶人处且饶人,让老奴休要再在各位文武官员的面前提起。”
“您说,既然丞相自己不愿意提起,硬逼他也没有意思。不如给他留一个台阶。”
这话说的一石二鸟。一则拉那位丞相大人下水:既然当时在场,为何事后装作完全不知情?无非是狼子野心罢了。
二来算是间接夸奖‘周川’宅心仁厚,之所以不发声,是想给对方留个面子。不然如果‘周川’铁了心要撕破脸,对方也无可奈何。
至于为什么选择现在让那个太监总管说出来,众人心里也基本有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