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有年将军的急函。”小厮边喘边说,双手呈上一封信。
王妃拿过信后心中一凉,有种强烈的不好的预感,回头瞪了眼褚彦青,随即将长鞭扔给小丫头,接过了那封信。打开一看,果不其然,她的亲弟弟年知远告诉她,当今圣上已经动了那个念头,让她先想想办法。
褚彦青见王妃紧皱眉头,一时好奇小舅舅在信里说了什么,竟把自己的生死抛之脑后,小声问起王妃来:“母亲,舅舅在信里都说了些什么呀?”
王妃瞥她一眼,命小丫头将信收好,踱到她面前才发现她的膝盖上扎着茶杯的碎片,血已经浸透了外裙。
“冬霖,扶她起来。”王妃冷声说道。
冬霖忙将她扶起,这才看清她腿上的状况,“郡主!你的腿……”
褚彦青低头一看,倒吸一口凉气,“还愣着干嘛?!赶紧去叫大夫呀!嘶——哈——”
冬霖看王妃点了头,答:“是!”
“没出息!”王妃低骂她一句,坐了下来,气头未消:“包扎完就去祠堂里跪着,没有我的吩咐,不得出来。”
褚彦青惊得挑高了眉毛:“母亲,这样我的腿怕是要废了。”
“就是废了才好。”王妃转着小拇指上的指环,似乎还有别的考量。
褚彦青试图撒娇求饶,哼唧道:“母亲,您先让我养好伤嘛,养好了我天天去祠堂跪着,好不好?”
王妃闭上眼,实在嫌弃她这狐媚样子,“好了,少拿你的那套做派恶心我,我让你跪你就跪,哪那么多废话,不想跪就挨鞭子,你自己选吧。”说完王妃就走了,根本没给她选择的机会。
褚彦青见识过了老娘的噬魂鞭,一下子消停不少,还真就忍痛在祠堂跪了整整三天,只是出来后腿就不行了,需要人搀扶着才能走。
不过,比起王妃通知她下嫁秦小公子这一噩耗来说,这点小伤小痛还算什么事呢?
褚彦青可不愿这么稀里糊涂地嫁了,一瘸一拐地就往王妃的房里跑,进去便哀嚎道:“母亲,您就算再生气也不能拿女儿的婚姻大事开玩笑啊,秦老夫人那么讨厌我,您这是把我往火坑里推呀!”
王妃拿棉布一寸一寸地擦着手中闪烁寒光的剑,一眼没看她,“你嫁的是秦小公子,他既然愿意娶你,自然就愿意护你,还能让你受了天大的委屈不成?”
“不成不成,女儿不喜欢他!”褚彦青这次真的要急哭了。
“婚姻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能轮得到你说喜不喜欢,你也不小了,就这么着吧,省得你到处惹祸。”说着,王妃提剑朝外走去,“我去练武场,你最好别跟过来。”
“母亲!”褚彦青大喊一声,跌坐在地上,冬霖麻溜儿跑过来扶她,却被她推开了。
褚年氏到了门外,脚下一顿,握着剑柄的手指节发白,面露忧色。可是转念一想,把她嫁与秦家绝对好过嫁给皇城的主子爷,即使不幸福,也好过性命拿捏在别人手上。毕竟如今的天下姓詹不姓褚。
想到这里,王妃疾步离开,没敢回头看爬在地上哀嚎的褚彦青。
作者有话要说:本文缘更,长短不一定,慎收。
☆、第2章
褚彦青终于明白了什么叫“自作孽不可活”,跟秦小公子秦泽坤的包办婚姻就是自己造的最大的孽。要说怎么能解决这个问题,那就只有走为上策了。反正自己也不是真的郡主,这个身份不要也罢,天地广阔,总有她褚彦青一口饭吃。
偷溜出府这事她过去没少做,后院西墙墙角有个经常爬的狗洞,所以出去得还算顺当。但是现在腿脚多少有些不方便,能跑多远是个问题。褚彦青思来想去,决定乔装打扮成农夫的模样掩人耳目,再走小路去苏州,找去年在茶楼里拼桌结识的哥哥——吕宪,在他那里躲躲难。
可惜长相太招眼,她刚一出城,就撞见了从祖坟回来的秦泽坤,一下被认了出来。
秦家答应了安南王府的“提亲”后,开始安排一应事宜,首先就是让戴孝在身的秦泽坤去祖父坟前脱孝。这小秦公子天不亮就起床,快马加鞭赶到祖父坟前,三跪九叩脱完了孝,感觉自己和心上人的好事将近,不禁喜上眉梢,连头上随风飘扬的银白发带都有了飘逸之感。策马扬鞭的白衣少年正可谓是鲜衣怒马,意气风发。少年有了心上人,只是想着她也满心欢喜,一路上嘴角都没放下来过。
秦泽坤到了城门口一看到女扮男装的褚彦青,还以为自己在做梦,怎么想着她就能见到她?心说自己简直是鬼迷心窍了。可是再仔细一看那副妩媚的眉眼,确定是那天下无双的妙人没错,于是惊喜地叫了声“郡主”,立即翻身下马大步向她走去。
“郡主,”秦泽坤向她一揖,上下打量着她说:“不知郡主这身打扮是要——”
“关你屁事。”褚彦青脚下不停,看也不看他,没有停留的意思。
秦泽坤赶忙追上去,堵在她面前,“彦青等等。”
褚彦青记得庙会那天初见他时,还觉得他眉清目秀长得不错。现下看见这张脸却是烦得不行,背着手低着头死死盯着自己的鞋,就是不看他。
秦泽坤是个好脾气、有耐心的主儿,索性蹲下来昂着头,非要一张笑脸戳进她眼窝里。
“彦青,你要去哪?我陪你去吧。”
褚彦青眨巴眨巴眼睛,猛地抬起头,淡淡地说:“你管不着。”
秦泽坤缓缓起身,还是不恼:“你知道,我们就要定亲了,方才我就是到我祖父坟前脱孝去了。”
褚彦青睨他一眼,“关我屁事。”
谁知道她这无理的样子到了秦泽坤眼里却成了娇憨,他看着她突然笑了,“你呀,说句不雅的话也这么可爱。”
褚彦青一阵反胃,扭过脸不想看他,“你去跟你家里人说,打死我也不想与你定亲,别再张罗这事儿了。”
秦泽坤略一思索,颇为无辜地看着她说:“你可是因为前几日,我母亲去王府说的话而不开心?”
褚彦青不耐烦了:“我们的事跟你母亲有什么关系?我只是不喜欢你罢了。”
秦泽坤一愣,脸上一下子烧了起来,“那日我们一起逛庙会,不是相谈甚欢吗?”
“那是你认为,”褚彦青蹙着眉头,面色不豫,语速都快了起来:“你觉得和我聊得来,可我不这么觉得,你也没注意到我觉得和你聊不来,这说明什么?这说明咱俩根本不在一个频道上!”
秦泽坤一脸难消化的样子:“什、什么道?”
褚彦青送他一记白眼,绕开他就要走,“算了,对牛弹琴。”
秦泽坤紧跟着,“你去哪?我送你。”
“哎你这人有完没完?我——”
“郡主!”冬霖从城门里冲出来,后面还跟着十几个安南王府的府兵。
褚彦青大惊失色,不顾腿伤拔腿就跑,还不忘交代秦泽坤:“快快快,帮我拦住他们。”
“哦哦,好!”秦泽坤没多想就带着下人去拦冬霖和府兵。
褚彦青拿出了百米冲刺的架势,奈何这个腿脚不利索,又是仲春时节,身上犯懒,没跑几步就气喘吁吁。秦泽坤继续跟冬霖一干人纠缠,却也快追上了她。
褚彦青回头看一眼,心中惊呼“不好”,遂又拼命跑,结果一个趔趄就要向前摔去。
眼看就要摔个满脸灰,却被迎面伸来的一只大手拦腰抱住,这才稳稳站好。
“谢了!”褚彦青匆匆瞧了一眼扶自己的男子,只瞧见了一边棱角分明的下颚,来不及看全相貌便推开要跑。
后面闹作一团的人们“郡主,郡主”的胡乱喊着,引得男子饶有兴趣地打量褚彦青,随后两步并做一步跟上她,一把抓住她的一只胳膊,“跟我走。”
褚彦青被抓痛,却没挣开,因为后面的秦泽坤回过味儿来了,和冬霖一起向她奔来,她也只能跟着这个男人走了。
男子带她上了一辆马车,不等她坐稳就吩咐车夫起驾,害她脑袋向后撞去。
褚彦青有预感似的闭上双眼,正准备吃痛时,一股力量将她拉了过去。结果力道太猛,径直地撞进了那人怀里。褚彦青贴着他的胸膛,被他的气息包围,又因为闭着眼,她所有的感官都在放大。
不知怎地,褚彦青莫名觉得这一瞬有点熟悉。待到马车平稳驾驶,她才睁开眼睛,神归六位。不过,在他怀里闻到的香味太过特别,是不会轻易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