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朵牵起唇线,莞尔一笑:“当然紧张,大家都会紧张的。”想到她刚才进来的待遇,脸上也不由得露出忍俊不禁之色。
伯特伦闻言好奇的问道:“你难道不紧张?”
安朵眨眼一笑,眼中带着狡黠:“当然紧张,但是可惜的是现在紧张这种情绪对我毫无好处,反而会拖累我的表现,既然如此我当然只能先将这种情绪丢开来。”
伯特伦哈哈大笑,而后郑重的看着安朵:“那么我们开始吧。”
安朵呼吸一滞,认真点点头。
伯特伦双手交叉而握,沉吟片刻思腹道:“你还不知道你要饰演的是一个怎么样的角色吧。”不等安朵回答,他继忽然抬头目光锐利而隐含着迸发的亮光说:“其实很简单,一个漂亮的年轻的女孩儿,她的腿断了,因为一个意外她这辈子只能待在轮椅上。”说到这里他话音一转,忽然问道:“你觉得这个角色的内心世界是怎样的?”
安朵抿着唇角,认真的思考着。既然断了腿那肯定是难过的,但她还是一个年轻的漂亮的女孩儿,在这么个前提条件下就更加糟糕,她一字一字的斟酌着,而后抬头回答:“她的内心世界必定是有阴霾的。”
伯特伦双眼发亮,有些神经质的点头:“是的,就是这样!她的内心世界是阴霾的,但她却又是一个天使,怎么说呢?”伯特伦倏然腾然站起身来,大步急促的在面前走了几圈,忽然停下脚步看着安朵锐声说道:“她是一个矛盾体,我需要她在某些时候天真无邪的像是天使,但在某些时候又必须黑暗的沾染上墨汁。但记住!我需要的不是那种纯粹的隐忍和变化,你!你知道双面人格吗?她不是双面人格,但又格外贴近这种设定。”
安朵若有所思:“您的意思是我需要演绎两个人?”
“差不多,但又不同!”伯特伦上前一步弯腰按住她的肩膀,一字一顿的认真说着:“两个人设的衍生都在同一个基础上,意思就是我需要你呈现在镜头上,观众会觉得这是两个人但又知道这就是一个人,这个意思你懂吗?”说完期待的等待着安朵的反应。
这个设定是在是有些烧脑,安朵皱眉认真的思考了一瞬间,双眼虚无的盯着旁边的盆栽,仔细而斟酌的一字一顿思考着,几秒钟以后她屏住呼吸,轻轻颔首:“我能试一试吗?”
伯特伦大声道:“当然能。”然后退后几步,忽然转身找到了一把椅子放在安朵面前:“你坐下,然后就可以开始了!”
既然是双腿残疾那肯定是要坐在轮椅上的,安朵了然的站起身然后沉思片刻当场脱掉了自己的高跟鞋,将脑袋上的帽子取了下来,拨弄了一下头发整理的柔顺后,这才坐到了椅子上。闭眼调整了面部表情和情绪,轻轻呼出口气又吐出口气,连续几次还是闭着眼。
伯特伦并没打扰她的入戏,快速退后几步坐在了直面安朵的沙发上,打开了录像设备,脊背往前倾的绷直紧紧的盯着她,期待着她给出自己脑中幻想的那种让他着迷的片段。
她能否演绎出这个角色,能否真的在他这么苍白的诠释中理解这个角色?谁都不知道!但他期待着这个他觉得最适合的演员会给与天才的反应,将这个角色演绎出来。
恰在此时耳边忽然传来一声银铃般的轻笑,伯特伦瞬息间被这把轻灵的声音抓住了耳朵,猛地抬起头来双眼灼灼放光的盯着安朵。此时她已经睁开了眼睛,那双曾让他着迷的桃花眼中满是柔软的轻快,清亮剔透得像是最最最干净的泉水,粉润的嘴唇翘起,像是果冻一样的吸引人去品尝。
伯特伦屏住呼吸,清空了脑中的所有思绪,将所有注意力所有的目光全都放在了安朵身上,认真的看着她的演绎,想要从她身上挑出自己喜欢的或者说挑剔的不满之处。
在他灼灼目光注视之中,安朵轻轻的扬起眉毛,眼中噙着柔软的笑意盯着前方。那笑容天真明媚,犹如三月春光、又像是软绵绵的棉花糖,雪白雪白,让人欢喜的都不忍心去破坏、触碰,如果说《修妖录》中的九尾的天真带着不同人事的狠辣,那此时她所呈现出来的就是犹如纯白的天使干净剔透、柔软明媚,那澄澈的眼神和笑容似乎刹那间就可以洗清所有人的阴霾,让人变得轻松而愉快。
任谁去评论批判,都能毫不犹豫的确定安朵演的很棒、简直棒极了,能影响人心情的演技才是好的演技。但伯特伦眼中的期待却在变成严肃,唇线绷成一条锋利的直线、双手不知何时交叉握住,审视着安朵此时的表现。看着安朵,却是眉峰紧缩。
只有这样吗?
只能这样吗?
伯特伦说不出是因为失望还是其他,严格来说安朵已经是他试镜这个角色中最好的那几个其中之一,但或许是对安朵的期待在一直得不到的遗憾中发酵变得越来越珍视、也就越来越挑剔,想要她表现的完美无缺,所以此时看到这一幕未免有些遗憾,心中忍不住叹了口气难道真的只能是这样吗?
就在他微微失望快要收回目光的时候,忽然间他猛地脊背前倾紧紧盯着安朵,然后双眼越来越亮,屏住呼吸一眨不眨的盯着安朵,肢体动作紧绷到极致,脖子拉长死死的黏在安朵身上。
是的!
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他,这就是他需要的那个。
第929章 急速的人格转换
他脑中这个角色存在于现实的出现,他幻想过这个角色该有的样子,就应该是这样,就该是如此!
伯特伦双眼越来越亮,急促而激动的呼吸着上紧紧盯着安朵是,双拳紧握,之前的失望和遗憾瞬息间丢的一干二净。
镜头慢慢转一个方向,从此时开着的录像设备中看去,屏幕中的安朵仍旧抬着头盈盈笑着,但眼中那柔软如初月的情绪在刹那间消失一空,眼中晦涩而暗沉一片,那粉润翘起的唇角纹丝不动、仍旧笑着,但任谁都会觉得她阴森而黑暗,于刚才那个天真明媚的天使宛如两个人一般,处在两个世界。
无论是从镜头还是从人视线的直观之中一眼就能看出那是两个人。
不!
那不是两个人,而是就好像他那句话说的,在一个人的基础上两个人的演绎。谁都知道她时一个人,但又确定她不是一个人。这种颇为混乱的形容词让不明白的人有些摸不着头脑,但对于看了剧本、并且清楚这个人设的人而言,却是犹如拨开云雾终于见到清明。
伯特伦此时就有那种感觉,在看了许多年轻演员各种各样离谱而荒唐的演绎、在看了数位在欧洲颇有天才称呼的演员让人赞叹的表现,他所幻想中、一笔一划勾勒在剧本的这个二次元人物终于以另外一种方式原原本本的、更加圆满的呈现在他的面前。
而恰在此时安朵唇边的笑意渐渐磨平,收回目光平视前方,眼皮没眨一下但情绪却又在快速的转换。一刹那间他晦涩而阴霾的眼中再次露出春!光无限的软糯浅笑,在看到他笑容的那一刹那间,伯特伦似乎看到了她身处的背景在一点点的虚化,变成了春光、草坪、花海、以及白白的云朵、天蓝的天空,总而言之一切都美好的不可思议,总能让人联想到最美好、最期待、最柔软的记忆以及心情。
而就在他还来不及品尝这点美妙的滋味时,她脸上的细微表情再次快速变化,在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仍旧抹平着唇角,但当你看到那双眼,会忍不住的打个寒战。之前那些美妙的环境在刹那间支离破碎,变得黑暗而灰败,整个人身絮绕的负面情绪犹如实质般的冲击而至,这极端的差距给了此时房间内唯一的观众更加放大的感官感受。
而在安朵再次缓缓低头的时候,伯特伦瞬息间忽然猛地醒悟过来,安朵选择了另一种更加困难的诠释方式。在他在好莱坞的试镜过程之中,每个演员几乎都选择了同一种的试镜,那就是先表演一种再表演一种,两种的对比冲突。
但此时安朵选择了这种方式却又可以说选择了另外一种很危险的表现,她在飞快的变化。每个表情姿势每次用两种人格表现出来,然后再换姿势再试两种,然后再换……
在伯特伦脑中神经绷紧飞快的转动的时候,安朵已经低下了头,蝶翼一般的睫毛微微眨动,眼中弯起遗憾而怅然的微笑看着她的腿,那双腿……此时正软趴趴的无力耷拉在那里,不像是平常人的腿,反倒是像橡皮泥一样、亦或者被人抽去了骨头酥软无力,任谁一看都能迅速的分辨出她的腿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