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不断传来“扑啦啦”“扑啦啦”的声音,信鸽还在不断起起落落,姬夜真忍不住头痛扶额。
“该死的,苏慕羽还真会找麻烦。”
他光想想,也知道从中作妖,给他找不痛快的必定是那只死狐狸。
“雪渐,你去与千樱说一声,叫她不必等我,先早些用膳吧。”
* * *
韶千樱这边晚膳刚上桌,雪渐便前来,恭恭敬敬道:“殿下在书房议事,恐不能陪您用膳了。”
韶千樱点点头,“他用过了么?”
“尚未,一会儿臣会给殿下端过去的。”
韶千樱点点头,只好独自用膳。
用过晚膳,又是雪渐。
“殿下吩咐他今夜会晚点回来。”
韶千樱忽然问:“他知道我今天的行踪吗?”
雪渐犹豫了一下,才决定如实相告:“知道,为了保护您的安全,我们事无巨细都会向殿下报告的。”
“他知道我去见得是谁?”
“知道。”
“……你知道苏慕羽的身份和来意么?”
这次韶千樱换了问题。
雪渐还是那两个字:“知道。”
韶千樱无话了。
她摆摆手,“知道了,叫他忙完了早些回房休息吧。”
沐浴妆洗过后,韶千樱擦干了头发,又看了本杂志,便到了休息的点儿了,浮桑便服侍她上了床,准备熄灯,睡觉。
韶千樱突然道:“灯留下,你们下去吧。”
浮桑等人应诺,退了下去。
她坐在床边,玉足未着鞋袜。
对她来说显得有些高的红木拔步床上被褥又厚实又绵软,韶千樱就坐在床畔,斜靠着软枕,有一下没一下的踢着悬空的玉足。
她在等姬夜真。
等啊等,等得她都困得要睁不开眼了,姬夜真也没有进房里,韶千樱忽然莫名其妙的觉得委屈:
怎么?他这是要分房分床睡,不回这房间了的意思吗?好个姬夜真!成婚这么久她还没提出来要分床睡呢,他倒好,却因为来了个情敌就要和自己分床睡了?凭什么呀?为什么呀!
就因为,她去见了那位苏卫帝?
他这是要质疑自己不贞,还是要怎么样?!
冷战吗这是?!
困得有些不清醒的大脑里此刻全是这些有的没得的念头,韶千樱根本阻拦不住自己接着往下东想西想:
她还没怪他隐瞒了自己那么多事情呢!说到底,不都是他不对么?怎么现在反而搞的像她的错了一样?!
她一肚子委屈,忍不住哭了起来,狠狠将身侧的软枕扔了出去,力气却太小,软枕没滚多远,仍在她脚边不远处。
好容易处理完一箩筐破事儿的姬夜真匆匆忙忙赶回房时看见的便是这一幕,他来不及细想怎么都早过了她平时休憩的时间了她还醒着这一问题,便连忙捡了软枕坐到床沿,伸手就要去哄她。
却被小姑娘一把拍开。
她胡乱抹了两把脸上的泪水,抽着声道:“你还回来干什么!不是要与我分床睡吗?”
他一愣,旋即好笑道:“我什么时候要与你分床睡了?”
“就现在!”韶千樱浑不讲理,“明明是你的错!你瞒着我这个那个!我去见一见那个苏……苏谁来着?就那个狐狸男,看一看他到底是否曾是我未婚夫,怎么了?你竟然因为这个就要不理我!还要同我分房分床睡,是不是?!我还没先说什么呢……”说到最后,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姬夜真默默听着她胡闹。
他有些担心她的身体受不住这样的哭闹,不顾韶千樱的挣扎,硬是将她拥入自己怀中,还拉了一旁的锦被来裹着她,手里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她的脊背给她顺气。
她每抽泣一下都像是抽在自己心上,听得他心惊肉跳的,又不能喝止,只能手足无措的哄她:“乖,千樱,不哭了不哭了,哭多了伤身,你听我解释好吗?别哭了真的。”
同时他大脑飞速运转着,在认认真真的思考到底是为什么她会突然间发火……她刚刚说什么来着?他不理她?还要和她分床睡?
这不是无理取闹吗?他怎么可能会!
姬夜真有些哭笑不得,他现在更纳闷,她为什么早就过了就寝的点却还未睡?
忽然福至心灵,他觉得自己想明白了她这莫名其妙的火气为哪般。
许是因为……在等自己?
等着等着,自己老不回来所以就误会了,生气了?
他嘴角忍不住要上扬起开心的弧度,又生怕因此惹怒怀里小娇妻,只能硬生生抿嘴压下,哄她道:
“别哭了,乖。扶黎卫帝来朔方,自然横生了许多事端,我去处理那些事情了,所以才回来晚了。”
韶千樱一把推开他,低着头摆明了不想理他,姬夜真侧头轻轻亲了亲她的小脸,“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在等我回来睡觉。”
“谁等你了!”韶千樱恼羞成怒,一把拽过被子,裹着被窝到床榻最里侧,背对着他,摆明了还在跟他置气。
姬夜真失笑,下了床给她倒了杯水,又是好一番折腾才哄着小娇妻喝了水润了喉,等他吹熄灯躺下时,她仍固执的缩在最里面背对着他,先前哭闹的太过,她直到这会儿还控制不住自己断断续续的抽气儿。
姬夜真伸长臂,隔着锦被给她顺气,哄她入睡。
抽气声渐歇,韶千樱方才睡去,奈何总觉得睡得不舒服,她下意识的翻了身,蹭啊蹭啊的,直到觉得嗅着了熟悉的冷荷香气,身边也温暖了,她才停下来,小脸无意识的往温暖处钻了一钻,又蹭了一蹭。
他心满意足的拥着怀里人,像是全世界都落在了自己怀里一般。
他的千樱一贯都是冷漠淡然的,但是他一直觉得,她到底骨子里还是个小姑娘,是应该有这样的小脾气小任性的。
而他,愿意惯着她,纵着她的小情绪。
她现在这未尝不是一种换了形式的撒娇,要他总是陪在她的身边,要和他一起入眠。
思及此,姬夜真琥珀色的瞳盛满笑意,他凝视着不知不觉就像个小猫一样蹭进了自己的被窝,然后是自己的怀中的韶千樱,伸手轻轻理了理她的发,舒臂将她又挪了点儿,好让她睡得更舒服些。
他轻轻拍哄着她,她的小手又细又软,无意识间已经照着习惯糯糯的搭在他的胸前。
怎么看怎么像只闹够了的小猫,全身心的依赖着自己。
姬夜真心想:到底他是不择手段的在她什么也记不起来时,不给她任何选择余地的,强行成为了她的夫君。
说他无耻也好,卑鄙也罢,但他不会后悔自己的选择,他已经想好了,她气自己也好,怨自己也好,他都可以用一生的时间去哄她,去解释。
幸好她没有死,幸好他们还有一生。
他虔诚的亲了亲她的额,方才拥着怀中人闭眼入睡。
第二天,韶千樱醒来时,眼睛有些肿了起来,她只睁了睁眼,便重新闭上眼,打算再赖会儿床。
察觉到身侧触感,她突然惊醒,一下子爬跪起来,“你,你怎么在这!”
被她吵醒,姬夜真徐徐睁眼,眸子里没有半分刚睡醒的懒怠,“……娘子这话不对了,我不在这,那我应该在哪?”他好笑的反问道,怕她着凉,一抬手便将她重新拉回自己怀中,重又给她盖好被。
“我昨晚明明——”韶千樱记得,自己明明是背对着他睡的,离他老远了!怎么一觉醒来,又在他怀里了?!
察觉到她想控诉什么,姬夜真牢牢把她控制在自己怀中,低声轻笑着温言哄她:“娘子,是为夫错了,不该叫娘子昨夜等那么久以至于误会为夫想分床睡了,原谅为夫的,好不好?”
温热的气息扑洒在她耳尖,吹得她下意识往他怀中又缩了一下。“谁是你娘子!天都亮了,我要起床更衣了,起开!”
“现在起还为时尚早,乖乖闭眼再睡一会儿。或者——”姬夜真拉长语调,不怀好意道:“我们成亲至今还未圆房吧?娘子若是现在有精力——”
“没有!”
韶千樱惊慌,连忙闭上眼,“我要再睡一会儿!”
本以为她经这么一折腾,该是睡不着了的,韶千樱在入睡前,听着姬夜真可惜的叹气声,迷迷糊糊的想着,没想到还很有睡意嘛。
朦胧间有人亲了亲她,又拍着自己哄,原本有些肿痛的眼睛也清清凉凉,舒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