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第一美人(87)

王蕤将声音低了低;“外面传的,会不会有假?”

“嘁。”孙宓道:“你怎么也跟清清一样,还替她说上话了?我听阿娘说,云阳侯府被抄家之时,沈家的旁支为了避嫌,可是分文未拿!沈甄的亲叔伯都不肯出手相助,上哪能冒出来一个,不计回报还肯给她还八千贯的大善人!依我看,她八成是给人当了外室。”

“你别忘了,她那张脸,以前就没少惹出事来。”

“这倒是有几分道理。”王蕤低声道,“不过她也是命好,还能得太子殿下照拂。”

孙宓笑了一下,“也就仅仅是照拂罢了。”

墙外的声音渐行渐远,清溪盯着桌上的帖子,缓缓开口道:“姑娘,您去吗?”

“不去。”沈甄摇了摇头,“我虽猜不出她们这是唱的哪一出,但有一点,许家女绝对没有这个好心帮我正名声。”

许意清虽然永远都是那副舍己为人、大义凛然的模样,但实际上,她贯是会利用别人做事。

就如比昨日,她刚一进京,就十分巧地遇见了她们。

巧合吗?她不这样认为。

京城这些有名的贵女里,嘴巴最大的便数王蕤,与她结怨最深的当属孙宓……她怎么就那么倒霉,刚出门,就都撞见了?

她只怕是消息传的还不够快吧……

沈甄自知自己的心机不如许七娘深,便想着:既斗不过,那还不如敬而远之,少给自己惹点麻烦也是好的。

至于名声,她眼前闪过那人的脸,不由攥了攥手心……她也确实给人做了外室不假。

用过晚膳,大雨骤停,沈宅的大门再一次被人敲响,沈甄蹙眉道:“这又是谁!”

“奴婢出去瞧瞧,要还是那几个人,奴婢就说姑娘歇下了。”

沈甄点了点头。

半晌过后,清溪返回,话还未说完,沈甄蓦地放下手中的绣帕,疾步走了出去。

而不远处的垂花门外,也有一人正朝她阔步走来。

那人鬓若刀裁,眸如寒冰,狠厉的眼角中忽然泛起一抹柔和,四目相对,他开口唤她。

“三妹妹。”苏珩一顿,“是我来晚了。”

沈甄愣住。

傍晚的风带着几分清冷,空气入喉,都带着几分苦涩的味道,“世子?”

苏珩一笑,“全长安,也只有你还唤我世子。”

沈甄这才发现自己叫错了,立马改口道,“侯爷。”

“你怎么叫都成。”

二人在凉亭中坐下,沈甄偏头看他。

年少时的苏珩颀长清瘦,芝兰玉树、现在却如山崖间的松柏一般,孤寒参天,笔直而立。

一别近三年,沈甄既觉得他陌生,又觉得他熟悉。相顾无言之后,二人同时开了口。

苏珩道:“这段时间,受委屈了吗?”

沈甄道:“护国公的事,我听说了,侯爷节哀。”

清溪端来茶水,放到桌案上,随后缓缓退下。

沈蓝色的上空,被红霞所染,愈来愈沉,苏珩看着眼前的亮如星莹的双眸,久久缓不过神来。

一晃,她都这么大了。

苏珩眸光稍暗,笑着同她说起了漠北。说起漠北的漫天风雪天有多冷,说起漠北的烈日艳阳天又多炙,说起沈甄送给他的猫,都已经生出了第五代子孙。

沈甄小时候养过两只猫,但因着对毛发过敏,云阳夫人强行要她把猫儿送走,小姑娘哭得泪眼婆娑,苏珩只好给她想了个法子。

他来替她养着。

沈甄眼前一亮,“侯爷给它们也带回来了?”

“想着回来见你,便都带回来了。”苏珩点头,“现下那些个猫崽子,霸占了我一个院子。”

两人到底是青梅竹马,一提起从前的事,关系立马亲近了许多,苏珩习惯性地给她斟茶,提起茶壶,缓缓倾斜。

哪怕他极力控制,也掩饰不住他整个手臂都在颤抖。

“你的手……怎么了”沈甄看着他道。

苏珩看了他一眼,随口道:“伤了。”

“怎么弄的?”

“被人挑断了筋脉。”

沈甄捂住嘴,低声道:“那你还能……”拿起剑吗?

将军的手臂意味着什么,谁会不清楚?

“不是还有左手?”苏珩笑道。

天色愈发暗了,一道微弱的阴影映在了他身上,时间倒转,不由沈甄忽然想起了很多年前……忍不住鼻尖一酸,潸然泪下。

苏珩看着她的眼睛,低声道,“怎么,你嫌弃我?”

沈甄连忙摇头。

苏珩拿出一张帕子,替她擦了眼底,“哭什么,我左手还能打马球。”

“真的?”沈甄接过帕子,自己擦了擦。

苏珩的手一空,随即道:“自然是真的,不信你去打听下?”

沈甄知道,他这在安慰自己。

默了半晌,苏珩一脸正色地看着她,“日后,长平侯府便是你的靠山,记住了吗?”

你受过的那些委屈,我绝不会让你再受一次。

……

——

京兆府。

陆大人忙碌一日,上午去太医院调出了大晋开国以来瘟疫的记录,整整一下午,都没看完眼前的卷宗。

食指抵额,揉了半响。

孙旭在一旁疑惑不已,他和陆大人共事多年,还未见过他主动查案,便道:“陆大人为何要看这瘟疫的记录?”

陆宴随口道:“就只是看看。”

孙旭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又看了看外头天气不错,道:“一会儿散值,陆大人要不要一同去酒楼喝点?鲁参军和郑大人都去。”

陆宴抬眸道:“你们去吧,我这还有卷宗尚未看完,就恕不奉陪了。”

孙旭给他比了个佩服的手势,笑道:“陆大人不愧是长安城的父母官。”

傍晚时分,衙内的人也都走的差不多了,陆宴落笔之时,倏然感觉心口一痛,这种疼法,真真是再熟悉不过。

不及片刻,他便坐不住了,瞧着外面暗下来的天色,不禁冷嗤一句,果然不让人省心。

上了马车后,陆宴低声道:“今日从保宁坊那边,绕一圈再回府。”

“属下明白。”杨宗道。

马车转动,一路向南,缓缓驶入保宁坊,然在沈宅门前停下的那一刻,便是连杨宗都不敢说话了。

这沈宅门前,居然……赫然横着另外一辆马车。

“怎么回事?”

陆宴掀起马车的幔帐,抬眼一望,眸色一沉,心跳都好似跟着滞了片刻。

心口的愤怒瞬间盖过了疼痛。

这是长平侯府的马车。

沉默片刻后,陆宴忽然勾起嘴角,眸中含着一股渗人的笑意,转了转手上的扳指。

沈甄,可以啊,才分开几天,就知道为别人哭了啊。

杨宗咽了咽唾沫,低声道:“主子,咱……”

“回府。”

陆宴放下了幔帐。

第74章

暮色沉沉,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戛然而止。

“主子,到了。”杨宗低声道。

斜靠在车沿的男人,缓缓睁开了眼,旋即,若无其事地下了马车,进来镇国公府的大门。

天色已暗,陆宴早早入了净室,热气缭绕间,男人的额边青筋凸起,眼底尽是愠怒与挫败,幽静中混杂着他一声比一声重的呼吸声。

他的耳畔忽然响起了随钰说的那句话——正所谓衣不如新人不如故,人家青梅竹马回来了,你慌不慌?

他忽然嗤笑一声,自己劳心劳力想着让她父亲重回朝堂,可她呢?

对着另外一个男人掉眼泪?

怎么着,久别重逢喜不自胜吗?

熄灯后,男人在暗暗磨牙,说到底,就是惯的她。

翌日一早,薄雾散去,日头升起。

陆宴用过早膳,停箸,起身,低声对着杨宗道:“来信了吗?”

杨宗咽了口唾沫,捏了把汗道:“属下尚未收到。”天知道,杨宗这两日看天看得脖子都木了,可就是,一只白鸽都瞧不见。

闻言,陆宴嘴角漾起一丝笑意。

成,甚好。

陆宴拿起乌纱,向外阔步走去,杨宗对着那个阴沉无比的背影,用手撸了一把脸。

近来的日子,想必是不太好过……

——

元庆十七年,六月初一,长安西市。

沈甄一早便敞开了百香阁的大门。

夏日是香粉脂粉之类的物件卖的最好的时候,因时间紧迫,沈甄只调了三十余瓶香粉,便开了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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