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胥猗恍然回神才发现自己已经安然躺在床上。
尹如琢用指尖把她理了理凌乱的长发,温柔低语道:“今天怎么在下面睡着了?你不用等我的。”
她是在等尹如琢吗?
赫胥猗也不太清楚自己今晚为什么不愿在房间里睡,在见完张景宣之后,她竟有些急切地想要见到尹如琢。
她绝不会把这种情绪归结于心虚,因为无论是对张景宣还是尹如琢,她都没有丝毫的感情。
但需要承认的是,她今天确实一直想起尹如琢,尤其是在见张景宣的时候。
那个曾是她初恋的男人,不仅在她最需要他的时候离她而去,而且给了她最沉重、最卑劣的一击。他的家族更甚至和他人勾结,利用之前的借款打算吞下整个赫胥庄园,导致她爷爷一气之下病逝。
要不是当时有一家与爷爷交好的私人银行愿意给她办抵押贷款,赫胥家或许连如今的产业也已经不复存在。
而眼前这个女人呢?
尹如琢在她最困难的时候出现,给予了她全部所需要的帮助,条件仅仅是和她结婚。尹家获得的只是一个伯爵的虚衔,而赫胥家获得的是最实在的物质帮助。
尹如琢温柔体贴,对她关怀备至,在金钱方面从不吝啬,对她也给予了绝对的信任,这实在可以说是一往情深。
比起张景宣,尹如琢确实要可爱万倍不止。
可惜的是,她已经失去了爱人的能力,不要说爱,她甚至无法说自己喜欢尹如琢。
“我本来是想看电视节目的,没想到睡着了。”
尹如琢为她盖上被子,笑道:“看来得在卧室里放台电视了,按你的体质这样睡个几次,很快就会感冒的。”
“不用啦,我只是一时兴起。”
“真的不用?”
“因为肯定用不上几次,而且据说在卧室放电视会影响夫妻生——”
尹如琢微一挑眉,赫胥猗似乎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连忙翻了个身。
“哎呀不说了,你快去洗澡吧。”
她的羞涩引起了尹如琢的低笑,那么单纯快乐。
“好。”
和看到张景宣而想起尹如琢一样,在过去的很长一段时间,她看到尹如琢也会想起张景宣,想起那个曾给予过她帮助,却最终背叛了她的青梅竹马。
她觉得自己一直在等待,等待尹如琢的背叛。
但这一次,她一定不会再难过。因为这只是一场交易,一场演出,一场公平的博弈。
她绝不会先背叛尹如琢,并且将会把对方的背叛从容地当作咎由自取。
他们或许会维持一辈子和平的假象,又或许会中途分道扬镳,各取所需。
但这其中一定再没有所谓的“遗憾”这一说。
自从成为了尹如琢的妻子,赫胥猗就获得了不少股份的固定收入。尹如琢从不会过问这些钱的去处,赫胥猗会自己拿来做了一些投资。
她维持赫胥家多年,虽然没经受过专业训练,但直觉敏锐,在试水了一段时间后开始进行真正地投资,到目前为止一直是赚多亏少。
赫胥猗拥有良好的记账习惯,把每一笔钱都算得很清楚。因嫁给尹如琢而获得的分红,以及用这些分红投资赚取的钱,她都清楚明确地分开——其中一部分她要拿来他用。
“喂。”
赫胥猗正在使用的手机不是她平日里所用的那一支,而正在与她联络的人,有人称他们为“侦探”,有人称他们为“危机处理专家”,也有人称他们为“万事屋代理人”。但在业界,他们有一个专用的代称:清道夫。
赫胥猗雇佣这些人已经两年,但原则上双方都不知道对方的身份。
“目前进展如何?”
对面传来了变过声的话语,手机通过特殊处理和加密,可以变声也无法录音。
“已经分批购入许氏建材20.3%的股份,想再进一步有些困难。许秦雄虽然为了上市稀释了手中的股份,但所有许氏家族的股东手中股份加起来仍超过67.5%,他们不会轻易转让的。”
“张家手里的12%呢?”
“他们也完全没有意愿出售。”
赫胥猗微微一笑。
“情理之中,许氏建材是老字号了,近几年的经营状况看起来也不错。许秦雄野心勃勃想要上市,蠢材才会卖。”
“虽然无法达到控股需求,但可以申请保全,许氏建材的账目有很严重的问题,证据我已经收集得差不多了。”
“还不行,这样伤不到许家的根本,先等待时机。”
许氏建材一直是许家的家族产业,这种公司的账目向来不可能分得很清楚。只是单单的挪用公款罪名并不能让赫胥猗满意,如今的许秦雄有能力填补这一空缺,对族人又很有威严,最后大概率会不了了之。
“时机?大概是什么时候?”
这个万事屋代理人是祝惜辞介绍的,目前看来能力和信誉都值得肯定。虽然价格是高一些,但对赫胥猗来说,成果如何更为重要。
“你很快就会知道了。”
作者有话要说:让赫胥小姐先英明神武地打完脸。
第19章
赫胥猗明白,自己如今的一切都是因尹如琢而获得的。世事无常,她不得不为将来考虑。拿尹如琢给的钱赚钱固然没什么值得骄傲,但总归有点她自己的功劳。
她想,即便将来真的要离婚,尹如琢总不会在意这点小钱。
赫胥家的欠债虽然已经尽数还完,赫胥庄园目前也基本是盈利的状态,但家中有个□□,无论预备多少钱都不为过。
这一周轮到两人去赫胥庄园,宋文慧一早就叫人准备好了丰盛的晚餐。
只是赫胥复到了餐点仍未回来,这还是两年来的第一次。
赫胥复平时虽不着家,但只要尹如琢来就一定会在家作陪。他如今在景润集团下面的一家分公司当经理,这两年也算有模有样。
“奇怪,你爸爸明明说五点就能到家了,怎么这个时候还没回来。”宋文慧皱着眉头,有些担忧地对赫胥猗道,“而且电话也打不通,他已经好久没这样过了。”
赫胥猗撸了父亲赫胥庄园的所有权,极尽全力想把他架空,就是怕他再弄出点什么幺蛾子,所以当尹如琢给赫胥复安排职位时,她极力反对。
但赫胥复别的本事没有,缠劲却十足,天天到她这来哭,说什么一家之主不能游手好闲,不成体统,抬不起头之类的,把她烦得心神不宁。
她心硬不曾搭理,可惜尹如琢太好说话,直接给了一个公司让他折腾,当时差点把赫胥猗气死。
她知道这点钱对尹家来说不算什么,但还是对这种做法感到郁闷。
“我待会儿再打个电话。”
赫胥复得了尹家的好处,从不摆老丈人的谱,对尹如琢殷勤得很,这两年从未缺席过这样的晚餐,今日的反常让赫胥猗隐隐生出了几分不安。
“或许是有什么事耽搁了,我们再等等。”尹如琢刚说完手机就响了起来,一看来电神情微变,“不好意思,我先出去接个电话。”
都是一家人,如果是普通电话尹如琢不会避讳他们,只有工作方面的重要来电她才会找个安静的地方交流。
尹如琢的下属都知道这个时间她要陪家人吃饭,没有重要的事绝不会来打扰。
赫胥猗的不安越发扩大起来——这或许就是经常处于“危机”之中养成的直觉,对于父亲,她似乎养成了极准确的危机预感能力。
“猗猗,你怎么了?”宋文慧最是了解女儿,见她眉头紧皱,心不在焉,也有些不好的预感,“是不是担心你爸爸……”
“我去看看如琢,妈妈你不用担心。”
宋文慧叹了口气。
“去吧。”
赫胥猗到阳台上的时候,尹如琢正挂完电话。
“是公司有什么事吗?”
尹如琢的神情没有任何异样,只点了点头。
“助理有些事务没办法决断问问我而已,现在已经解决了。”
“哦……”看起来确实不是什么大事,赫胥猗过去挽住她的手臂,体贴道,“我看爸爸一时半会儿还不会回来,我们先吃吧。”
尹如琢握住她的手,顺口道:“爸爸应该很快就会到家了,再等一会儿吧,不着急。”
赫胥猗脚下一顿,带着一丝质问道:“刚才是我爸爸的事,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