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妄想什么呢?还真是小说看多了分不清现实和虚妄了,以为自己在人身后屁颠颠的跟了十年一朝放弃了,顾垣之就会意识到自己的重要然后洗心革面倒追自己?
小说害人啊,路醒想,心里又酸又涩,泡在苦水里似的,浑身都是味儿。
他真是想拍死自己的心都有了。
他愤怒,气自己的傻缺,但这伤心又是怎么回事呢?
还真是可怜惯了,别人给了点颜色就像开染坊了,路醒深吸口气,堵住心里的酸涩,抬头无奈看了看眼前人,说:“还真是你啊,坦坦诚诚顾老师。你怎么就怎么真实呢?”
仔细想来,从顾垣之生日起,他们两人就从没有这么静下来好好面对面说过话了,告别的话说的太过匆忙,许多疑问都还没来得及解决,匆匆一别半年,现在又坐到一起了。
也是,到底也是十年一笔烂账,怎么也要坐下来好好说说话不是?
可该说什么呢?面对这样的,以为一眼就能望到底,但却深不见底的顾垣之,又该说些什么呢?
“高中的时候学校组织测过一次IQ,”路醒说:“那时候我翘课偷偷去你们班上看过,顾老师的智商把我的高多了,所以很多事情你比谁都明白,只是不想去,懒得去在意对不对?”
“譬如刚才我那副自鸣得意的样子和此刻的尴尬,你其实什么都看得见对不对?”
他说,慢吞吞地:“你其实什么都懂的。包括我这么多年以来的这些难堪,尴尬,小雀跃,伤心,失望,甚至是宋宁的小伎俩,你什么都懂,可也什么也都不在意。
这话说的有点不准确我收回,你当然也是有自己在意的东西的,只是在意的太少罢了。无论是我,宋宁,还是过往无数个曾经在你身边或长或短待过一段时间的人都妄想得到你的在意,但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
“其实也是怪我。”路醒这会儿终于平静下来了,回想过往,看着眼前一如既往的顾垣之,他有什么可怪罪的呢?
“路心说得对,不是所有付出的努力都值得回报,虽然不甘心,但人生不就是这样?我以为自己十年如一日这么在你身边耗着,纠缠着,就算是石头也有开窍的一天,慢慢等总有这么一天的。
可站在你的角度看,这么多年被我这么个东西缠上的确算不上什么光彩的事。所以于鼎他们讨厌我,骂我我都能理解。只是人活到这个岁数,总要有点盼头不是?要不然多无聊啊。
可我错就错在不该把这个盼头捂得太紧,久而久之变成了执念,学会了自我感动,一旦有了这个念头就生了怨气,一旦有了怨气,好像就没办法好好收场了。”
“那天和你说分手的确是一时冲动,与其说是介意你和宋宁的事,还不如说是你一次又一次冷漠的态度让我彻底寒了心,可等冷静下来我又想,究竟变了的人是谁?
你一直都是这样的啊,一直都,我喜欢的是这样的你,却也希望改变这样的你,这样的自相矛盾,怪不得连我自己都看不惯自己这幅样子了。”
“我承认分手那时候是有一时赌气的成分在,甚至还跑到了千里之外的老家,对你的喜欢一时半会割舍不掉,总是带了点希冀的,就算是养了十年的猫儿不见了,也总该有点反应的,更可况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呢?我以为我可以给你那紧闭的心松松土,结果你也看见了,简直是不自量力嘛。”
对面的顾垣之如一座古钟,只是静静地听着,虽未发表一言半语,但路醒知道,他听得见的,他一定听得见。
“所以我没有输给任何人啊,我只是输给你罢了。你赢了,顾老师,这十年的时间我尝试过,失败了,也没什么好后悔的,我这辈子就喜欢过你一个人,直到现在也很喜欢,很喜欢,但喜欢这种东西就是玄乎的很。
在意的时候他就是你的命,一旦想开了,就觉得没什么了,喜欢能当饭吃不成?我依然很喜欢你,顾老师,这没办法,我控制不住,但这份喜欢会慢慢消散,退去。等到了那时候,我再站在你面前,那就是真真正正的路醒,而不是过去十年里那个求之不得的人了。”
呼,说完这长长的一段话,路醒整个人畅快地长舒了一口气,看起来很豁达的样子看着顾垣之,问:“你还有什么话要说的吗?没有的话我就走了。”
顾垣之点了点头,想了想路醒刚才那番话,问出了刚才便很想问的问题:“他们欺负你了?”
路醒问完便反应过来了
还能有谁呢,除了于鼎他们。
可更让他觉得可笑的是顾垣之这个问题。
他刚才才告诉自己要平心静气修身养性,可因为顾垣之问出口的这个问题,路醒心里堵着的那股气一下冲到了嗓子眼,只差一点就爆发了出来。
可他看着眼前人熟悉的眉眼,又渐渐把气憋回去了,那股没来得及宣泄的怒火转个过弯,变了味,在路醒心里堵成了一种哭笑不得的情绪,他怔怔看着眼前人,周身被一种漫天的无奈所笼罩,为了防止自己情绪的外泄,路醒抓起桌上的东西头也不回地出了咖啡馆。
店员们见他出去了松了口气,心想终于把这个□□送走了,毕竟这人脸色看着可不太好,总不会又像昨天那样又给折回来了吧?
是的,他又回来了,带着满身的怒气。
太气了,真是太气了,路醒气的没法儿思考,出了门走不动道,实在没办法,又一次折了回来,大迈着步子走到了顾垣之面前,额前带着细汗,呼吸急促,眼睛亮晶晶,一办是火气,另一半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快快快把咖啡收了,收了!”店长在那边说。
离他们最近的一个店员嗖地一下窜上来把摆在他们桌上的杯子收了个一干二净,临了再看一眼怒气冲冲的路醒,心想幸好自己东西收的快,这回看你拿什么东西来泼?
路醒什么都看不见了,也听不见,这个时间点咖啡馆里没有什么客人,本就安静异常,而路醒连这点安静都注意不到了。
他只觉得很热,即使室内空调温度已经够低,他看着顾垣之,眼睛里只有他,吐出的句子热气腾腾带着火:
“顾垣之你眼睛被狗吃了不成还敢问我那种问题?!”
第48章
他吼的太大声, 成功吸引了店子里其他人的目光,店长带着一脸大事不好的表情走过来, 对他说:“这位顾客, 您要是喜欢吵架可以去外面吵。我们这儿是咖啡馆,喜静。”
路醒猛地回头看他,强迫自己冷静了些, 说:“抱歉, 我马上就走。”
他又看向安静看着自己若有所思的顾垣之, 咬牙切齿,低声说道:“我谢谢你啊顾老师,临走之前还让我明白你这过去数年里对我究竟是有多不在意。”
那语气又稍微拔高了一些,是怎么也抑制不住的心酸和怒气:“顾垣之!你没有心。”
或许这才真的是,压倒路醒的最后一根稻草了。
他浑浑噩噩地回到酒店,倒床上啊啊啊滚了半天,这才稍微缓解了情绪,给路心打电话:“你们在哪儿吃饭?”
“这位先生我拜托你看看时间好吧?”路心在电话里那头翻白眼:“这都几点了?还吃饭,谁一顿饭从下午吃到下午?你是打电话来问候小赵的吧?他吃饭完就回去了, 这会儿应该早就到家了。”
路醒心里梗着一口气,语气算不上好:“出来喝酒吧,姐。”
“.....”路心停顿了一下, 然后说:“把地址发给我,我等会儿就来,我来之前不准你动一杯那里的东西。”
路醒把电话挂了。
四十多分钟后,路心顺着路醒发给她的地址进了酒店附近的一间装潢老旧的酒吧。
她在这种地方呆惯了, 一进去打量了一番,就知道这地儿纯粹就是卖酒的,出不了什么事,她松口气,走到已经喝了好几杯烈酒烂醉如泥的路醒面前,拍了拍人肩膀:“醒醒。”
路醒嗖地一下抬起头,脸色红晕,看着她,嘻嘻笑着:“你来啦。”
下一秒就被路心在脑门上弹了个钢镚,可怜兮兮地呜咽了一声,路心不客气地在他旁边坐下:“出息了啊你,敢一个人在这种地方喝酒了,姐姐的话也不听了是不是?”
“我不是小孩儿!”喝醉酒的路醒和她亲密多了,烦躁地一摆手,和她顶着嘴:“我都二十八了,你别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