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陈昙朗听到这人这样说,本来就非常憋屈的心中更是冒了一团火,可是喉咙却像是卡了鱼刺,上不了也下不去,只是就这样僵持着。
如果说真的有这样一个让自己证明自己的机会,又何乐而不为,只是若是要冠上卖国的名号,陈昙朗觉得脸上到底是不怎么光彩。
“他们说的可都是真的?”
那人也是识时务的,看到陈昙朗眼神,在一个合适的时机放下了匕首,缓缓退到一边。
自己的任务已经完成,剩下来的就是这南陈皇后和南康愍王之间的联盟,他唇角微勾,虽然看起来有些困难,但是不是没有可能。
章要儿只是身子微微一抖,不知道该怎么样给陈昙朗说,他们说的哪一件?
是赔偿六万两白银,还是葬送六座城池,还是让他做皇帝,还是自己已经和他们站在一起,已经是一个叛国的皇后。
不知从何说,更不知怎么说。
有些事情很清楚,很明白,,但是若是说出来的话,自然是让人难以开口。
“陈昙朗,现在皇上已无力回天,决定秘不发丧的原因,是太子现在在北周,南陈不能群龙无首,更不能让这种情况继续下去,本宫知道你心中所想,但是知道站在另外一个角度上来看,并不是你想的那般。”
章要儿想要让自己巧言善辩一些,想要更有说服力一点,但是到底是就这样说过去,而自己说完,心竟然是有些疼痛。
她不知道,在北周的太子,现在如何……
第87章 去见一个人
陈霸先驾崩的消息除却南陈朝堂内部的人,其他人并没有不知道,皇后章要儿和一些德高望重的大臣对外一致统一口径,武帝感染风寒,头昏脑胀,不便上朝。
这一推迟上朝一连就是几天,朝堂之上议论纷纷,在这群人之间,有人居心叵测,一心想着谋权争位,就算是官员,也得为自己找一个庇佑之所,有人忠贤正直却被埋在鼓中,忧心忡忡着陛下的身体。
一个年轻的官员在朝堂上有些感慨:“不知道这陛下什么时候能将身体养好,臣等已经好久没有见过陛下了。”
大概是许多人的心声,很多人附和起来:“是啊是啊,这几日没有见到皇上,也不知道皇上的身体是如何了,不知道还有所好转?”
“这临川王在南皖因公殉职,临川王妃又在京都有一些风言风语,要我说,这次皇上就算是病着身子,也得出来管一管,毕竟这临川王是皇上最亲近,也是百姓最爱戴的一个王爷,你们说是不是?”
“这是当然,想当年临川王跟着皇上一起东征西战,保卫南陈的时候,只要是身边一有临川王,那一块地方都是安全的,只是这次临川王的离世,却是让人始料不及,皇上本来就感染风寒,知道这件事情定然也是非常痛心,要说皇上是否临朝,这可就说不来了。”
一些朝臣,各自不同的立场,各自不同的角度,却都是不一样的回答,但答案无非两种,皇上上朝,或者皇上不上朝。
陈昙朗从门外进来,搭在一个正在说话的官员肩膀上,平视其他的说话的官员清了清嗓子,说道:“我看你们都是闲的发慌,如今外族侵扰,我国太子还在敌方,皇上不过就是感染风寒,不过几日,难道这南陈靠你们这些臣子一两天,都会垮掉吗?”
“王爷。”
“王爷。”
一声一声,毕恭毕敬。
陈昙朗舒展开眉眼,撩起袍子就走进去。
“蔡大人,您可见过皇上?这几天都过去了,微臣十分担心皇上的身体,这几日微臣总是心神不宁,左眼皮一直在跳……”
蔡景历瞥了一眼身边的人:“大人,皇上身体定然是安好无恙,这南陈也定然千秋万代,一片辉煌,你若是再这样说这等子泄气的话,只怕是要治一个不大不小刚刚足够你坐牢的罪名。”
“是是是,微臣知道了。”
蔡景历看着这些官员跟着陈昙朗走进去的身影,一时间竟然是觉得有些恍惚,恍惚间那一抹明黄色的身影已经不是陈霸先,而是陈昙朗。
这些人,不过都是芸芸众生,被蒙在鼓里的芸芸众生,这其中有谁知道现在皇帝已经成为先帝,而在他们面前为了领路的南康愍王现在正在准备和南陈的皇后,密谋一场谁也不知道的政变。
那道圣旨,蔡景历再清楚不过,但是蔡景历却无法理解章要儿想要陈昌即位的心情。
还有什么比国家大义更重要,还有什么比民族信仰更重要,还有什么比生死危亡更重要,陈霸先这个南城的领头羊,最终还是被病痛夺去了生命。
南陈也陷入一片混乱之中,蔡景历知道的时候,心中唯一想的就是让临川王即位,先要稳住阵脚,这才能让南陈临危不乱,这个时候太需要一个爱民如子有勇有谋又和皇上有血脉关系的王爷。
可自己向皇后娘娘禀报之时,却是得到了拒绝的回答,原因竟然是即位的该是太子陈昌,而不是陈霸先的侄儿陈蒨。
皇后娘娘和南康愍王一起,先即位,稳住南陈,但是代价却是割让领土,赔送金银。
蔡景历知道陈蒨死亡的时候,老眼昏花,心中只是一阵感慨,这南陈只怕是真的要亡了。
这些人跟着南康愍王一切走进朝堂,偌大的宫殿不再空旷,皇后垂帘听政,皇上依旧是没有上朝。
“诸位,本宫想向你们宣布一件事情。”章要儿的声音在大殿里回旋,“皇上身染重疾,不幸驾崩,从今往后,南康愍王是我南陈之主。”
朝堂之上,所有人都是傻了眼,这前几日还在感染风寒的圣上怎的今日就成了病危,还有了遗旨。
蔡景历只是心中一寒,老眼浑浊,不知名的液体竟然从眼角滑落,他望着满朝文武只是摇了摇头,花白的发有些凌乱,笔直的脊梁有些僵硬。
他说得有些无奈,有些失意,更多是颓丧和绝望。
南康愍王眼中的邪意,皇后一心只要太子即位,他能看得出来,陈蒨已死,陈顼和太子被俘,他看不出未来在哪里,自己一向谨慎小心行事,更是一心为国,不是什么朝廷大臣,不过就是一个区区中书舍人,没有权力更没有威胁,就是因为如此,皇后才将这些心事告诉他。
因为安全。
原先一心只读圣贤书现在竟然是了解到宁为百夫长胜作一书生的无奈,他宁愿去上战场杀敌也比就这样跪在朝堂之上满身绝望来的痛快。
只可惜,南陈不会再有这样的机会。
那晚上,陈昙朗的秘密,他在门外听得清楚,但也会就这样死在肚子里。
一个人的力量终究太过渺小,他就算知道又能改变些什么?
如今,到底还是明哲保身为上策。
“如今战火连天,先帝驾崩对于南陈来说是为国丧,恕老臣说一句不中听的话,就是因为南陈的弱小,以至于国丧都不能光明正大的举行,老臣想不明白,为何皇后不将这皇位传于能振兴南陈的人。”侯安都拜跪在章要儿身前,俯下身去,言辞恳切,“朝堂之上,所有人都知道临川王比南康愍王更适合,臣还希望皇后三思。”
章要儿拿出来明黄的诏书,华贵的衣袍披散在地面上,十分威严:“如今南陈水生火热,本宫再次宣读遗旨:‘朕深知人伦之大,尊卑之殊,而今天下四分五裂,朕却日益病危,太子被人挟持,南陈日益被人欺压,朕夙夜忧思,欲将此位,传于南康愍王,望其复安社稷,振兴朝纲’”
章要儿看着在下面的文武百官:“先帝遗诏,谁敢不从?”
侯安都听闻有人说皇后拿出武帝遗诏,让南康愍王即位,代为统治南陈,当即听到的那一刻,侯安都便觉得此事有蹊跷,临川王爷死讯传来,这武帝就驾崩,很显然,武帝的驾崩是秘不发丧,而这更加让侯安都对着圣旨开始心存疑虑。
蔡景历僵直的脊梁最终还是微微弯下,低下了头:“微臣,遵旨。”
侯安都听到蔡景历的声音,回头一看,只见蔡景历整个人伏在地面上,对皇权绝对服从的同时夹杂着一丝让人捉摸不透的晦暗神色。
“微臣遵旨。”
大殿内纷纷响应,都是服从和仰望。
侯安都看了看在前方的伏在地面上的南康愍王,眉心微微蹙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