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酒比一般的酒更烈不少,从喉咙到胃里,都似火烧一般。我身子本就被阵法锁住轻飘无力,加之酒力蒸腾,越发软绵。
“秦阳宫中侍卫各个都是顶尖的身手,样貌气性都不俗,虽是凡人,比之地府的普通百姓也是要强上不少的,我可不算委屈了你。”
唐越清轻笑一声,让其他鬼差给我松绑,直接驾着我朝着一条细窄石阶一步步而上,一道暗门打开,却是从一个床榻之下出来。
我脸已经烫得通红,鼻间喷出的气都是热的,恍惚欲坠倒,只强打精神看清四周的情状。
就屋内陈设来看,是秦阳王宫的某个殿内,与之前梅公主所住的偏殿有些相似。
殿中安静无声,地上却横七竖八倒着十几个沉睡的侍卫,皆被除去了刀剑盔甲,仅着白色里衣。
“半刻钟后这些侍卫便会醒来,半个时辰后,秦阳殿下,不,秦阳王便要来了,你说他若见到你与这些侍卫在一道缠绵悱恻,会作何反应?”
唐越清轻笑着,让几个鬼差除去了我身上的枷锁铁链和绳索,便与他们一道出了殿门,将门反锁起来。
我瘫倒在地,正倒在一群侍卫中央,用尽全身力气才爬得远了些,靠着殿内一根柱子坐下来。
脑中一片昏腾,竟鬼使神差看到了杨恭的影子,他未着上衣,精壮的上半身格外让人喉头发痒,又一下子切到榻前,举目皆红,红烛摇摇,红色枕下放着红底烫金大字的合婚庚帖,我与他共饮了合卺酒,饮尽罢杯后,他轻轻搂住我,帐帘缓缓放下……
我狠狠咬下自己的舌头,一阵疼痛和血腥总算使我恢复稍许理智,眼前宫殿陈设都打着旋,地上躺着的侍卫已经有几个在动,似有要苏醒的迹象。
我吐出一口血,张口呼吸着,手摸摸索索将脖间的桃心项链摘下,在地上敲了数十下,才将之敲碎。
山河扇虽有灵,却只针对魔族才有效,如今,只有这最后一样保命之物能救我了。
即使,有代价。
……
……
“恭喜姑娘。”
我茫然睁开眼时,一群姿容俏丽的小侍女在我周遭围了个水泄不通。
这是什么情况?我不明所以,脑袋还一阵生疼,仿佛被人重重击打过。
“奴婢们服饰您洗漱更衣。”
小侍女们一个个心灵手巧,不用我费半分力,簇拥着我洗漱,上妆,绾发,又穿上里三层外三层的华服,整个过程及其流畅。
收拾停当之后,又将我恭敬地迎到之前宽敞的床榻上坐下。
“王上方才有口谕,即刻就来,姑娘在此稍候片刻。”
这是哪里?
我不是死了么,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我又是为何而死?
王上是谁?
我摸着左边胸口心脏的位置,有些茫然失措。
我还没来得及想清楚这些复杂的问题,内侍传唱的声音便传来,侍女们面带微笑,一个个有序退了出去,片刻便只剩我一人。
过了不一会儿,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有人进来了。
此人拿着一大坛子酒,摇摇晃晃靠近。
看这脚步,显然是醉了。
就出现了,拿着一大坛子酒。一步一步走近到榻前一米处,停了下来。
他抬起头看了我一眼,又狠狠抱起坛子喝了几大口。
“你想做什么?”
他二话不说把我按倒在床榻上,吓我一大跳。但我没有动,只打量着他的脸。
此人肤白且嫩,眉目如画,长睫毛桃花眼,鼻梁高挺似峰,薄唇如朱丹。
多好看的一张脸。
我忍不住伸出手,对着他的脸掐了一下。
他定定看着我,整个人凑过来,朱唇离我越来越近。
我闭上了眼,却感觉身前一轻。
他依然起身坐下,懊恼般揉着自己的头发,嘟囔道,“莫不是我这酒喝得不够多?”
第二十七章 回魂
“你是我夫君么?”我问他。
男子原本弯腰捞起酒坛子的手一松,整个酒坛砸在地上应声而碎,酒香四溢。
他噌的一下迅速坐直身子回头,抹了把脸,不可置信一般盯着我猛瞧,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耐心等了一会儿,他还是没有反应,只楞楞看着我。
我问得这么清楚,这人不会是个傻子吧?
看在他这么好看的份上,忍忍了。
我皱了皱眉头,又重复问了一遍,“同在一榻是夫妻才能做的事,你既来我房中,是我夫君吗?”
他脸色涨红了起来,倒抽一口气,“玉叶,你…没事儿吧?是哪里不舒服还是得了什么病症?你知道你是谁吗?”
我微微不悦,沉了脸,“你这人真古怪,你既然叫我玉叶,我自然是玉叶。还有,我好得很,你才有病呢。”
男子端详着我,样子很是担忧,“那你记得我是谁吗?”
我不解他的担忧来自何处,只茫然摇了摇头,“不记得了,所以我才问你,你是不是我夫君。你还没回答我呢,你究竟是不是?”
男子胸口起伏了片刻,半天才吞吞吐吐说出一句,“我,我要是说…是呢?”
我不由失笑,满怀同情地望着眼前这个不知所措的男人。
“是就是了,别紧张,你靠近些。”
既然是夫妻了,彼此之间自然也不用太拘谨。
男子很听话坐了过来,一本正经拉住我的手,看着我的眼睛道,“玉叶,你知道我喜欢你许久,从前你总觉得我霸道无赖,嫌弃我寻花问柳,其实我不是喜欢那样。从前是荒唐过,可自打遇见你以后,便再没有了。你…愿意与我一起吗?”
眼前所见,他所说的霸道无赖我倒是没觉得,只觉得男子这笨拙的样子,俨然是个情窦初开的羞涩少年,还挺招人喜欢。
我这夫君看着脑子不大好,眼前问的一些奇奇怪怪的问题想来也是因为这个缘故,真是可怜。偏偏生了这么一副好容颜。
幸好遇上了我这个重色轻才的夫人。我大概也是个脑子不清不楚的,记不清许多事,倒算得上门当户对。
我眨眨眼,鼓励地反握住他的手捏了捏,偏着头对他说,“以前的事我许多都不记得了,你说的这些既然是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如今既然已成了夫妻,便好好过日子。”
……
男子又呆住了。
“那就说好了,不许反悔。”我便再补充了一句。
男子回神,不知是不是我看岔了,恍惚觉得他眼中似有泪光一闪而过,酒意看上去醒了七八分。
他极为认真,在我面前竖起手掌,“我答应你,十殿阎罗在上,我杨恭此生,不,生生世世只愿有玉叶一人为妻,此情不渝!若违此誓,便叫我永堕畜生道!”
我虽觉得对十殿阎罗发誓有些奇怪,但男子认真的样子还是让我受感动。
哦对了,他叫杨恭。
我夫君叫杨恭。
他说罢,目光炯炯看着我,火热得很。
来而不往非礼也,他既然发了誓言,想来这意思是要我也有所表示。
我想了想,便也照着他的样子举起手,“十殿阎罗在上,我玉叶与杨恭情投意合,愿彼此不离不弃,永世不变。”
说罢,环顾了四周,又看了看跟前眼圈微红的杨恭,打了个哈欠道,“天色不早了,虽说这大殿内烛火通明如白昼,却也到了该睡觉的时辰,不如我们早些宽衣歇息吧。”
杨恭定定看着我,“我不知道今日的决定是对是错,即便你日后…”
顿了顿,又道,“我绝不后悔。”
我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他的话,听得也迷迷糊糊。
不知为何总觉得困倦,才说了这么一会儿话的功夫,就哈欠连天。
我打算宽衣,摸着侍女们之前给我里三层外三层穿上的华服,皱起眉头。
这华服好看是好看,却是很难解开啊。
我硬撑着精神摸了一会,始终找不到结。扯了两把,同样纹丝不动,放弃抵抗。
“杨恭,别愣着了,这衣服太难脱,你替我解解。”
杨恭猛然惊醒一般,眼中冒出与之前截然不同的光,“夫人莫急,我这就来帮你!”
“杨恭你住手!这不是这样…唔…”
“夫人,春宵苦短,这衣服既难脱,日后便不用了,明日我便命人为你做新的来,保证特别好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