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炎赶紧跟上他,毛色光亮的两匹高头大马,冒雨在城中主干道上一路狂奔,然后稳稳当当的停在了平王府门口。
看门的小厮很有眼色的上前来牵走了马匹,两人脚下步步生风的走进府里。然后才刚跨进门内,就隔着庭院见到早先被派出去打探消息的张谨,正微低着头站在主屋外的廊檐下焦急的来回走动。
“有什么发现?”巫马定澜进屋的时候,与他错身时随口问了句。
第16章 焰尾06
屋里比起外面正因刮风下雨而冒出的寒意要温和许多,但丫环们还是赶紧拿了面巾过来,擦拭巫马定澜身上的雨水。
张谨跟在他后面进门,左手一手扶着别在腰间的长剑的剑柄,“爷,还真有发现!”
“坐吧,说说看。”巫马定澜坐下喝了口热茶,示意赵炎也坐。
张谨没有推脱的坐下来,提起打探到的消息时也有些喜上眉梢。欣慰奔波多日终于有了收获,“按爷的吩咐,派出去的兄弟们在云城周遭明查暗访,说起诡异的事件,有不少人都一致谈起城外十五里地的清风津。”
清风津坐落在寒水边,因为渡口而得名。原本只是个偏僻贫苦的小渔村,后来经过几朝几代的盛衰发展,清风津凭着其优越的位置,从事河运和渔业,慢慢的就发展成了如今商贸繁荣的大镇子。
“听说镇上有一户楼姓人家,不管是灾荒还是饥年,从来都没有离开过清风津,也没人知道他们在此居住了多少年。”
巫马定澜手指磨蹭着茶盏,神色不明,半晌才开口,“继续。”
“是。”说起这个,张谨脸色突然端正起来,“这户楼姓人家从不与周围的邻里往来,甚至也不见有人出门,几十年来白红喜事都没有办过。没见府上的主人雇工修葺过,但几百年的老屋子却也无大的变化。
有胆大的毛贼潜进去行事,出来后就变得疯疯癫癫的。住在附近的百姓都说,那楼府明里暗里都透着怪味,平日里都没人敢靠近五丈内,路过也尽量目不斜视。”
“确实很诡异。爷,那咱要不要去看看?”赵炎把抹头发的面巾放下,盯着巫马定澜等他做决定。
“去。”巫马定澜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如今已经不是他想不想去的问题了,而是根本就由不得他选择了。皇上给出最后的破案时限,是七日之内。
但看着门外的天色,时辰不早加之下雨有些阴沉,隐隐的就要暗下来,于是又开口道,“不过不是今日。你俩马上去兵营里挑选两百机灵点的将士,带上些火油烧折子类的东西,明日天一亮我们就出发。”
赵炎和张谨对视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严肃,还有隐隐澎湃的期待,重重的朝堂上抱拳,“是!”
等两人出去之后,巫马定澜靠在椅子靠背上,右手支着椅子扶手捏了捏眼角,有些疲惫的开口问堂屋里的丫环,“江姑娘呢?”
虽然偏院只是让杏子伺候着,但他一点都不怀疑下人们的能力,对后院的消息肯定比他要灵通得多。估摸自己带了个女人回来的消息,早就传遍王府了,甚至有可能已经传遍云城,只是没人敢当面来问他而已。
候在一旁的小丫环唰的就跪了下来,战战兢兢的答道,“王爷恕罪!奴婢——奴——”
“起来好好回话。”好不容易应付完宫里那位只知道下命令的主子,巫马定澜实在是累极了,懒得再多费口舌。后院这些小动作他一直都知道,只是不放在眼里,谁家高门深墙里会干干净净。
小丫环畏畏缩缩的站起来,余光偷看巫马定澜一眼,见他只闭目养神,这才小心翼翼的开口,“江姑娘没有出门,应该还在偏院。”
“那就让厨房把晚饭摆去偏院吧。”言罢,巫马定澜起身走出堂屋。
但他不知道,就是他的这随口一说,将会在府里引起多大的轰动。谁不知三王爷巫马定澜秉性刚直不阿,还曾被传言过说是不近女色,如今带了位姑娘回来不说,竟然还要迁就那位姑娘用膳。
这可真的不得了了。
巫马定澜尚未娶亲,虽然有几房侍妾,但王府真正意义上的女主人的位置,暂时还是空缺着的。他常年在外行军打仗,难得回来几次,所以平素府里也没有聚在一起用膳的习性,都是各自在院里的小厨房解决。
偏院一直闲置无人居住,所以也是没有厨房的。自江洲漓住进去后,巫马定澜派了杏子去服侍她,吃穿用度都吩咐下人照着他的份例送去。
所以府里的下人早就在私底下猜测,猜这位江姑娘到底是何方神圣,竟能使得动巫马定澜这尊冷神屈身移驾。
回房换好干燥的衣服后,巫马定澜问了管大厨房的丫环,知道晚饭刚已经按他说的给偏院送去了,便大步跨出院子径直往偏院的方向去。
此时站在偏院的门口,看着屋里已经掌了灯,昏黄的烛火透过纱窗冷布映出来,竟然莫名感到有种淡淡又温馨的家的气息。
杏子站在桌旁给江洲漓布菜,有个他不认识的年轻女子候在一边,见巫马定澜进门来,眼神有些警惕。
杏子福了福身问候,往桌上添置了一副碗筷。
“江姑娘今日感觉怎么样了?要不要再请太医来看看。”巫马定澜落落大方的坐下,半分拘谨也不见,倒真是自己家就不一样。
江洲漓向来食不言寝不语,但巫马定澜作为一名戎马在外的将军,再差在残酷的环境都见识过了,自然没那么多的讲究。她只好客随主便,轻轻放下碗筷回答,“身体已无大碍,劳烦王爷挂心了。”
“那就好。江姑娘是贵客,本王也不是要束缚你的行动,若偏院待着闲得慌了,可以到王府的后花园去走走,想上街也行,带上几个下人注意安全就行。”
“嗯。”江洲漓不明白他是客套,还是真心,或者有什么其他的想法。但有了这句话,确实能方便她走动,总归对自己是没有坏处的,也就稳妥的应承下来,指了指旁边站着的楼初心,“这是我的丫环初心。”
“嗯。”巫马定澜看了两眼,没说什么,饭后也没有马上离开。
江洲漓管不着,看着天晴了一会儿,就让楼初心陪着在院子里来回走动消食。
这王府片隅不大不小的偏院,有虫子夜鸣,还偶尔有蛙声,颇似农家小院,悠然恬静。
“杏子姐姐在吗?杏子姐姐在不在?”偏院的门扉是轻掩起来的,有丫环在外面敲门高声说话。
杏子本来是在屋子里服侍巫马定澜的,闻言走出来,看向江洲漓,得了她的眼色之后才小步疾走过去打开门,见是前院管事妈妈的女儿,“是宝儿妹妹呀,这么晚了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小丫环面上笑意浓浓,“是丽裳坊的绣娘吴妈妈来了,让我来问问姑娘现在有没有时间,她马上过来给姑娘量身裁衣。”
“麻烦宝儿妹妹来走这一趟了,等我去问过姑娘后,再来回复你。”杏子没有自作主张替江洲漓应下来,转身走到江洲漓身边,询问她的意见。
离着这么近的距离,江洲漓哪里会听不见她们的对话,刚才没有直接开口回话,也不过是想要走个形式而已。她还住在王府里,自然要摆出几分客人的架子俩,否则被人轻视小看去,什么阿猫阿狗都找上门来,麻烦就多了。
所以等杏子过来询问,她就让杏子去回了那宝儿,然后进屋里同巫马定澜说。巫马定澜自然不好留下来看着,借口说还有公事没办完就去了书房。
约过了一刻钟左右,穿着华丽宝气的妇人跟在宝儿的身后,捏着帕子扭着腰身进了门。和媒人的做派非常像,虽然极力掩饰,但还是能看得出来她一直用余光余光不停的打量屋子里的物件。
虽然说只是个绣坊的妈妈,但这吴妈妈露出在外的肌肤看着就很珠圆玉润,身边还亦步亦趋的跟了个供她使唤的小丫环,替她提着量身需要的物件。各方面打量下来,看着比平常富贵人家里的妇人还要气派上几分。
江洲漓一直不太喜欢这类人,吃着百家钱,说的也是百家话。总见风使舵还不说,最恼人的就是她们爱对别个儿评头论足,背地里编排些没有的说法传扬出去。
杏子虽然年纪不大但是心眼不少,向来都很机敏灵活,否则巫马定澜也不会放心把她弄来照顾江洲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