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学校的大部分领导都在“东方绿舟”参加11届学生的成人礼仪式,我很幸运地躲过了上午课间的跑操。
一卷长长的红毯像结束了暂且休憩的过往,从教学楼一路铺到到“东方绿舟”。
“浅浅,等我会儿啊,”叶梓忆从我手里抢过那条还没打开的抹茶味的脆脆鲨,就跳着前去了。
“诶,你干什么去,我的……”
贴着“第五届圣熙中学成人礼”的拱门下,乔小满露出久违的小虎牙,在橙黄色的T恤下映衬地更白亮了,他手里的农夫山泉矿泉水瓶不自主地在手心的捏撺下甩动着。
我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于果宁愿在烘热的教室里窝着,也不想和我们下来校园里转悠,看看成人礼什么的。
“啧啧,”林瀚一副“没我啥事儿”的样子,半眯起来的眼睛投向了“东方绿舟”的顶楼,沿着空气攥住的逆光,牵挂的是发呆的憧憬。
“叶梓忆还没有从乔小满的那件事中走出来吗?”林陌这种冷情商动物还是说出了这样的话来,竟然正面不改色地咬着我刚在教室给他的一条巧克力味的脆脆鲨。
“看你说的,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忘记一个人呀,”我揪弄着他的校服衣角,堆砌在灰白色上的皱痕荡起深深浅浅的乱纹来,“毕竟,是喜欢过的人呢。”
“呦呦,你个小屁孩儿,知道的还不少,”林瀚的梨窝里灌满了灿烂的糖浆。
“那还不是,电视剧不能白看呀。”
“天天看的是《非诚勿扰》吧,那也算电视剧?”
“才不是。”
“别踩我的鞋,靠,”林陌的白色球鞋上莫名多了个正马不停蹄与他相遇的脚印,他无奈地拎了拎我的校服衣领,“顾浅浅,我错了,快松开您的贵脚吧。”
“哼。”
一袭薄荷香气在我脸上升腾起一幕幕烫红色,我37码的鞋诚实地挪了下来。
林陌突然掐了一下我的脸,“还踩不踩我的鞋了。”
“不了不了,”我无助地瞥了一眼林瀚,“林瀚,你哥欺负我。”
“嗯,”他把托在脖子后交叉的双手插进裤兜里,“欺负得好,哈哈哈。”
“坏人,都是坏人。”
偶尔从“东方绿舟”走出来三三两两的学长学姐,有上厕所的,有去小卖部买水的,一张张轻易拈来的笑颜蚕食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戛然而止的遐思。
“叶子,你俩聊什么呢,这么半天,”绛红色流淌在叶梓忆的身旁,很是醒目,但我还是没忍住想调侃她。
“得亏于果没下来呀,不然又要伤心了,下午打篮球没人陪我去可怎么办,”林瀚嘴里含着一颗旺仔牛奶糖,开玩笑地对叶梓忆说道。
叶梓忆使劲儿拍了林瀚一下,下嘴唇歪在两排齿缝间,“去去去,净瞎说。”
乔小满把脆脆鲨塞进衣服口袋,远远地跟林陌和林瀚比划了个“要回去了,再联系”的手势。
梧桐,象征美好,象征优雅,象征情窦初开,同时它也预示孤独,还有悲伤。清香悄悄覆盖在晨跑的路上,那条你来时的石子路。
叶梓忆说,“我特别渴望自己的喜欢能够得到他的认可,不管最后结局怎么样吧,我可以保证,起码这份认真不假。但当这个想法越强烈时,我又越没有力气,怕积攒的希望会落空,怕摧毁记忆里我和他的故事,更怕当自己知道他的心情不是关于我之后会难过。”
叶梓忆的眼睛里种满了星辰,触碰时遥不可及,却都是她努力的坚持的没有迷失的正在追逐的。
该有多喜欢才会在同一个人身边沦陷不止一次。
自从乔小满转回高三后,叶梓忆再也没有在我跟前提起过他。总是刻意的回避,不是不在意了,而是更介怀了。我知道她还没放下他。
嘴上说的以后要找到更好的人,
还要实现无数很不现实的梦想,
可是,
他在你心里已经够好了,
而梦想中最不现实的部分便是他。
第十六章 第二节
成人礼仪式结束后,高三学生转身又进入紧张的备考状态。
踩脏的红地毯,被扎破的气球,满地无规则停滞的彩带,还有保洁阿姨的身影。
入耳即化的青春更新出酸楚的力量,交叉平行的回忆开始被戒掉。
乔小满的心压根儿没在学习上过,就连在学校的最后一个星期都没有坚持下去。他妈妈为了安抚他,让他好歹参加一下高考,成人礼的后一天在柠凯大楼以乔小满的名义租了个铺面,让他开个网球俱乐部,先暂时经营自己的网球梦想,感受感受独自为生活打拼的不易。
对我们来说,那会儿还没能真正理解“高三”和“毕业”这两个词汇,只是心里会幻想一下日后即将会存在的难熬。可能会是那样的吧,安静的几簇光线落在窗格,刷题的时光像几首无趣的小诗。
我们仅仅作为过客去观赏别人临别时的盛宴,无忧无惧,他们却把埋藏深处的心事唱成歌儿留在校园里,在那些开心的或不开心的地方,仿佛走后就不会再回来。
高一期末考试前的最后一次月考在高三年级成人礼后的几天突如其来。
下午自习课结束后,我们都把桌兜里的东西搬到我们教室附带的小教室里,我,林陌还有林瀚搬完书后就先走了,于果陪着叶梓忆等到值日生收拾完教室才走的。
停车棚旁,林陌把他的书包丢到我怀里,“顾浅浅,你在几班考试?”
“八班。”
“八班是文科一班吧,”林瀚边推着自行车自行车边不经意地踢着脚边的小石子,“不错呀,有进步了。”
“安慰我安慰得都这么假,这是上次月考成绩的排名,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以为林瀚又在逗我,没好气地使劲儿拽了一下他的书包。
“嘿嘿,我这不是语文学的不好么,”林瀚把书包往上挎了挎,旋开一对憨憨的梨窝。
“你们在哪考呀。”
荡漾在林陌嘴边的薄荷味道轻描淡写,“还在七班。”
“王成可能是不想让林陌在自己的教室里考,故意把五楼的考场次序倒着排了。”
唉,真是羡慕,我什么时候也能像他们俩那样轻易拿考试的事说笑呢。
“你小心王成知道你说他坏话后每天对你思想教育。”
“切,我不俱。”
“瞧把你嘚瑟的,以后不要抄我的物理作业了。”
“哥,这可是两码事。”
林瀚踏上脚踏板,加速带动正左右摇摆着的自行车,在我们后面一直“喂喂喂”地叫唤个不停。
林陌自行车的后座,仿佛一个栖息地,寄给我安心。
“你静下心来好好考就行了,不用理会什么名次不名次的,”林陌低沉的嗓音并没有得到成全,无奈地散漫在柳树的枝隙间,像夏夜的流荧,是微小却有形的守护。
自行车突然摇晃了一下,“哥,我追上你了,拜拜,”林瀚歪了下林陌的手把,眨巴着眼睛前去了。
我并没有听见林陌说了什么。
火热的烧云速度很慢,在不远处流动着,映红的缓步打开泛黄的回忆录,似乎能左右宁谐市的整片天空。
林陌犹豫了一下,还是打开了和我的QQ聊天界面,连着发了几句话,
“顾浅浅,”
“明天会是个好天气,”
“明天考试加油!”
接着又及时在两分钟内撤回了。
灰色头像,被漂干了颜色,蓝色夜空下,涌着年轻的风。
第十六章 第三节
后来,我们的一些心情都猝不及防地开始被翻译,我们总是把等不到的叫作执念,总是把不敢做的概括成不配,总是把实现不了的理解为不够喜欢。
上午第一节 考的是语文,相比于其他理科类的科目,我还是更擅长它的。而且语文上死记硬背的东西比较多,就算是一些需要理解的题目,你也可以通过之前背过的或者看过的东西慢慢琢磨出门道来。至于作文就更好说了,因为阅卷老师一般不会仔细看作文的内容是抒情的还是记叙的,所以不管题目是什么,先把标题和开头结尾编好,记得考前一定要多背几个素材,肯定能用得上,另外再东拼西凑点儿,过了八百字的线就万事大吉了。
孙学之在考试前几天给我们制订了周密的学习计划和任务,于是,我们的每堂语文课差不多都是浸泡在文言文知识、古诗词和作文素材的好句好段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