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决定了，这个问题，她不逃了。
所有该说的，该问的，都要去面对。
哪怕。
哪怕有可能，赔上了整个施家。
“在哪里？我现在就去接你。”
第538章 我现在要说了，你听好了
天已经黑透。
暴雨越来越大。
连路灯的光都只是朦胧的一团。
积水顺着车道往底下流，仿佛一条河。
车子的两道大灯射出去，全是银亮的雨箭，斜斜地朝车子直直地撞过来。
雨轩攥紧手机，没有说话。
现在就过来接她吗？
可现在的她一定很丑。
浑身湿透，脸色苍白，唇瓣也没有丝毫血色。
不想厉北辰看到她狼狈的样子。
就算施家是下一个，她是下一个，也要将自己最美的姿态展现出来。
而不是现在这幅落魄的模样。
“还是明天吧，等我打扮的漂漂亮亮，等你来接我。”
说完这句话，她就收了线。
深吸一口气，虽然已经为明天的谈话做足了准备，但还是局促不安。
握着方向盘，继续往前开。
雨刷已经是最大档，一波又一波的水泼上来，被雨刷挂掉，又有更多的水泼上来。
雨势太大，冒雨行驶的时候视线受限，雨轩放缓了车速。
好几次都听到周围响起刺耳的刹车声，心惊胆战。
打开交通广播，里面播报的也是这场滂沱的暴雨。
“据悉，帝都大规模持续性暴雨，预计半小时内降水量将达二十毫米。学士路已经出现积水现象，龙州大道持续拥堵。请市民朋友们减少出行，路上的朋友请注意行驶安全，减少危险路面逗留……”
广播里的女声还在一遍遍地重复类似的话。
等一个红灯的时候，雨轩转头看向窗外。
眼前都是雾蒙蒙的一片，像是天地之间都被倾泻的天河湮没。
心里倒不是不担心，不过想了想，只是一场暴雨而已，应该没什么大问题的。
回她下榻的五星酒店必经学士路。
狭小的车内很安静，开了转向灯，黄色的箭头频率地闪烁，空旷的只能听见吧嗒吧嗒的声音。
拐入学士路，没开出多久，远远就看见前面的车轱辘被没了大半。
越往前开情况越不好。
等雨轩想掉头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车子被困在水里，不出多久就会漫到车身。
降下车窗，不顾倾盆的大雨，探出头向外看去。
前面有几个车主尝试着从车里走出来，可没走多久，就被急速流动的水冲倒，挣扎着才站起身。
路边高处有人想救援，可水流太快，雨势又不减，谁也没办法过来。
雨轩镇定地将头收回来，升上车窗。
之后拿出手机。
有很多通未接电话。
厉北辰拨过来的。
因为设了静音，没有听到也没有接到。
纤指摩挲在屏幕上，趁着还能打电话的时候拨通。
电话只响了一声那边接通了。
“你在哪？”他的声音很急切。
闻言，雨轩轻轻笑了声，“刚刚不是说了，临时有事，在外面。”
“施雨轩，快说，你到底在哪！”
向来冷沉地不为任何事所动的厉北辰，这次几乎是朝她低吼出来。
刚才还抑制不住落泪的雨轩，此时竟然一点都不想哭了。
发动机已经熄火，方向盘也打不动，雨轩就静静地坐在驾驶座上跟他说话。
“厉北辰，我有事想跟你说。本来是等到明天的，但也许，上天觉得我是个胆小鬼，会退缩会不敢说出口，所以就让我遇上了这样的事，让我在这样的情况下跟你说……好了，那我现在要说了，你听好了。”
第539章 她赢了厉北辰
外面一片混乱，可在车子狭小的空间里，雨轩却感觉有种前所未有的平静和安宁。
在这一刻，在不可挽救不可逆转的事情面前，人的七情六欲、喜怒哀乐显的那样渺小，那样无足轻重。
那些一直堵在她心口里说不出的话，此时此刻也能顺畅地问出来。
她说：“你跟乔小姐……明明是众人钦羡的门当户对，为什么将她送出国？而在那之后，乔家破了产，巧合吗？”
厉北辰呼吸沉了许多。
雨轩不在意他的沉默，继续问道：“该不会是你，动了乔氏这个名门望族？”
“施雨轩。”他揉了揉紧蹙的眉心，声音有些暗哑，“这些事情以后再说，你在哪，我去接你。”
雨轩淡淡地笑了，转头看了眼车窗外。
暴雨倾盆。
“你不想说，是因为我就是下一个乔文茜，对吗？”
她承认，自己现在有多么咄咄逼人。
她在逼他。
厉北辰眼皮跳了跳！
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会这么问，薄唇紧抿。
隔着电话，两个人之间的气氛霎时变得僵硬。
夜幕下，他的身影笔挺修长，完美得宛若被上帝雕刻出来的模样。
“我来接你，你要问的事情，回家再说。”
雨轩听了这句话心里更堵。
满心凉薄。
他在转移话题。
他不敢承认。
不敢承认自己的手段到底有多残忍无情！
当年，乔文茜是陪在他身边的女人。
他竟然会做的那么绝，毁掉了整个乔家。
直至家破人亡。
厉北辰，你的心到底有多狠，才会不择手段，不留余力。
就算不爱乔文茜，但朝夕相处，都不能斩断她所有的后路。
呵。
将她送出国，让她幸免于难吗？
这到底是赏赐怜悯，还是万丈深渊？
这么多年了，他却，这样云淡风轻。
咬唇，雨轩攥紧手机的纤指泛起了素白，“回答我，是，还是不是？”
透过被雨冲刷的模糊不清的车窗，能看到不远处的警员。
他们正在开展救援。
等待厉北辰回答的时候，雨轩看到前面那辆车的车主已经打开车窗伸手呼救，路边的警员和消防员们穿好了救生衣，准备淌水过来。
也许过不了多久，他们会顺带发现雨轩被困在这里，会将她救起。
雨轩猜不到厉北辰现在的表情和心情，但她想赌一把。
浅浅地勾了勾唇角，“我现在就在学士路上，车子已经被淹了一半，引擎熄了火，车轮动不了。就算是你现在来接我，也赶不上暴雨的速度。厉北辰，都这种时候了，难道还要继续隐瞒我？”
多年前，那段没心没肺的日子里，她喜欢赌。
但从来没有那么好的运气。
小则输个上浅，大者数十万。
但现在，她在拼了性命的赌。
这一次，如果赢了，那她就能厉北辰亲口说出的答案。
如果输了……
她也不后悔。
雨轩宁愿痛痛快快地吵一架，也不要这样的猜忌。
而事实证明，她赢了。
她赢了厉北辰。
厉北辰从来就没有对谁妥协过，即便是有人拿他最珍视的东西威胁，他都没有动摇过。
但这次，他输了。
雨轩确实是做到了。
他说：“我跟她在一起两年的时间，后来因为性格不合……分手了。她选择出国进修，我送她上了飞机。”
“只是这样吗？”
“是。”他的声音低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第540章 别怕，我马上就到
只要是他亲口说的话，无论是真是假，雨轩都愿意相信。
她的语气缓了缓，之后接着道：“那为什么，乔氏会破产？”
“雨轩，你是怎么想的？”他淡淡地问道。
“我不知道。”
薄凉的嘴角浮起一抹苍白的冷笑，他缓声道：“商业竞争，适者生存，就是这么简单。”
雨轩咬唇，纤指紧紧地握着手机。
明明口口声声讽刺乔文茜，别用挑拨离间伤害他们夫妻之间的感情。
但现在却对厉北辰咄咄追问。
突然觉得自己特别傻，特别蠢。
只是捕风捉影的几句话，她都做了什么？
像是坠入了泥沼，她越是挣扎，越是深陷。
却在不多久之后，听到电话那头传来低沉的一句：“别怕，我马上就到。”
有两个救生员已经朝她的方向走过来。
对雨轩挥了挥手，确认她的状态。
雨轩降下车窗，对着他们示意了一下，接着对着手机提高声音急道：“厉北辰，你不要过来！有人来救我了，我会没事的！你真的不要过来，雨下的那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