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节那天,路水花提着月饼汤圆食材一大袋子来到路晏这边。中秋一家团圆过,路晏这些年都是和路水花一起过的,简单又幸福。
“妈,你买这么多菜干嘛,吃不完。”
“你不是有冰箱吗,放冰箱里可以过个个把星期,一天炒点就吃完了。”
路水花来了,做菜什么的也都是她包揽,路晏自然轻松多了,窝在沙发上刷剧不亦乐乎。
吃饭时,路水花一个劲儿给路晏夹菜:“多吃点。”
“够了够了我自己来,你也多吃点,辛苦了妈。”
路水花吃了一筷子菜,想了想说:“你今年把这辈子的霉运都花光了,吃完饭我们出去散散步也散散心。”
散不散步的对路晏来说无所谓,不过今年陪路水花的时间也不多,两人都要上班,凑一块也不容易。趁着中秋,多陪她聊聊天也挺好的。
旁边花园里碰到个算命先生,路水花硬要拉着路晏算命。路晏死活不愿意,却拗不过路水花,只得不情不愿地将就算。
算命先生问了她生辰八字,经过一番思索后,说:“你印堂发黑时运不济,二十四岁为大难期,难以顺利通过。但如果通过了,往后一生顺遂。”
路晏眯了眯眼,蒙得还挺准。
路水花面露难色:“大师,那我们要怎么做,才能保证今年顺利通过呢?”
大师掐指一算:“附近有座鹤林山,山上有座龙堂庙,你们农历初一十五去龙堂庙里诚心地拜拜佛,连着去三次就可以,心诚则灵啊。”
拜佛还能祛除霉运,能有这么好的事?
忽然路晏神经一紧绷,龙堂庙?
“龙堂庙的龙是不是恐龙的龙?”她向先生确认。
先生疑惑地看了眼她,点了点头。
不能去不能去,估计去了又是一个灾难。
路水花激动地谢过大师,就开始策划准备了:“晏晏,听到没,农历初一十五。”她突然喜出望外地一拍手掌:“今天就是十五,今天就可以去!”
路晏惜命,不想回来才一个多月又要面临死亡:“不去嘞,我从不信那些。”
路水花板着脸训她:“你还想不想活了,今天不去就下月初一去。”
“正因为想活才不去,我现在跟龙字犯冲,恰好那座庙叫龙堂庙,我去不得。”
“听听你自个儿说的,跟字犯冲你都信,求佛保平安怎么就不信了?”
话听着没毛病,以致于路晏一时不知如何反驳。
路晏当然不会去龙堂庙了,去了就是找死。
路水花没办法,只得自己去。
“我先去给你求求试试,如果还有不顺的事你再自己去求,大师都说了,心诚则灵。”
“你也不要去,鹤林山那么高,以前没听说过龙堂庙,估计在山里很偏远的地方,你一把老骨头还是别去造孽了。”
“我老骨头?我五十不到还年轻呢。”
路晏摇摇头,无话可说。
初一那天,路水花当真去了龙堂庙,回来后还津津有味地跟路晏打电话描述。路晏无可奈何,又阻止不了她。
十月初一路水花不顾路晏阻拦,第三次去了龙堂庙。
可是那天天都快黑了,还不见路水花回来。路晏不放心,给她打电话,不料电话关机,这可把路晏惹急了,抓起手机和小包就出门。
“你真要去鹤林山?”胥天洵走在她边上,似乎并不想让她去。
说是走,实则是飘,不过鞋离地面也就几毫米的距离,看不出来是飘着的,除非他懒,双脚不动。但是路晏说他双脚不动地漂移,看着瘆得慌,他才跨步走的。
“不然呢,路水花电话关机,也不知道有没有事。”
“有件事……不知道你想不想听。”胥天洵犹豫了会儿,看了眼她焦急的神色。
“你说。”
胥天洵看向前方,下定决心,边走边说:“我觉得你妈——”
“路晏,这么急要去哪?”一道声音自不远处的旁边传来,路晏停下脚步扭头看去,靠边的车道上一辆奔驰缓缓停下。里面一人身体□□,透过车窗看过来。
路晏一惊,接着隐隐的怒火自胸腔燃起。她本不想理会,但想着越不理会,越显得她在乎。
她瞥了眼他,不咸不淡地说:“好久不见啊何老板。”
何锋恍若未闻,直接道:“上车吧。”
路晏一笑:“不了,之前车祸差点死掉,我对车有阴影。”
其实,车祸的阴影早在任务世界里就克服了,但因为对方是何锋,所以她坚决不坐。
说完她继续往前走,是地铁不好坐还是怎的,她干嘛要坐他一个抛妻弃子的渣男的车。走了两步她又折回到何锋车边,对他道:“你跟我妈都离婚了,不至于还要杀.人.灭.口吧。你以后再敢对我妈动手动脚,我也会跟你的小三何太太好好联络联络感情。”
她说这话时没有一丝一毫的愤怒展现在脸上,倒还似笑非笑。可偏是这样,更让人不明觉厉。
何锋一愣:“不是,你说清楚点,什么叫杀.人.灭.口——”
路晏根本就不听他解释,撂完话就走,时间很紧迫。路水花一刻联系不上,她的担心就多一分。
何锋这种人,她是能不见则不见,免得脏了她的眼。
龙堂庙龙堂庙,这个地名一直盘旋在她脑袋上方,可千万不要把本该是她承受的灾难降临到路水花身上,只要路水花平安无事,她再死个几次都无所谓!
地铁里,路晏心急如焚却只能一遍遍地抬头看站名,不时地给路水花打电话。
胥天洵双臂抱胸习惯性地背往车厢里的柱子靠,却身子朝后一倒穿过了柱子。他立马站直了身,略微尴尬地摸了摸鼻子,看了眼路晏,路晏没注意到他,他才轻咳一声,道:“你放心,谁出事,你妈都不会出事。”
他说的笃定,路晏不由得抬头看向他,看得他不知所措。对呀,他是鬼,指不定他能知道些什么。
“你说的是真的?”她不免还是有些狐疑。
胥天洵点点头,却没多说。
虽然他一脸确定的样子,但她还是有点不放心,却没之前那么着急了。
突然想到什么般,她问他:“那你说说,我的阳寿什么时候尽。”
胥天洵瞥了眼她,轻笑一声:“你当我是鬼神啊,还能算出人类的阳寿。”
路晏的兴致被浇灭,收回视线不再说话。
不过她看到她旁边的人,旁边的旁边的人都以怪异的眼神看着她,纷纷从她边上走开,离她远远的。
她愣了愣,然后装作若无其事地打开手机给自己发了条语音:“小鹿,你给我发的台词都背完了,再把另一份也发给我呗。”
然后她拍了拍旁边的位置,示意胥天洵过来坐。这只鬼只有靠着她,才能跟实物接触。
胥天洵才一坐下,隔壁车厢突然传来一阵惊呼,接着略微拥挤的车厢里一片慌乱,还有不少人暗着脸小快步往这边车厢走来。
“发生什么事了?”路晏看向那边,低声问胥天洵。
胥天洵往路晏身侧贴近了些,惬意地双臂环胸背靠座椅,开始闭目养神模式。
“死了个人。”他轻描淡写道。
路晏眉头皱了一下:“你怎么知道?”
胥天洵道:“黑无常来了。”
路晏听他说得轻飘飘的,顿感背后一凉,不动声色地收回看向那边的视线,生怕自己阳寿已尽被无常给收了去。
出事的那人被带走后,车厢内升起一丝异样的氛围,不少乘客一脸阴鸷,眉头紧皱。路晏紧张担忧的情绪跟着又曼延了出来。
胥天洵睁眼微微侧头看向她,她心神不宁的样子毫无掩饰,不时地看两眼显示的站名。他垂眸,伸出手将她不断心慌敲打大腿的手抓过来握在掌心,传递出一丝微冷的温度。
路晏一愣,转头看过去。胥天洵朝他轻眨眼,嘴角扬起不羁的笑:“相信我,不会有事。”他冷不丁又加了句,“以后的你回想起所经历的一切,其实都不算什么。”
路晏被他这么一说,倒真没这么紧张了,扯了扯嘴角:“怎么突然给我灌鸡汤了?”
胥天洵神色温柔,轻轻一带,将路晏拉到怀里。路晏一惊,眼神严厉地瞪着他:“放开我,别人还以为我是个神经病。”
胥天洵禁锢住她不安分挣扎的手,嘴唇贴着她的耳廓:“你都是经历过刀剑厮杀的人,还怕别人的眼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