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问了一连串的话,婆子不假思索的就答出了,还得意的瞥了另一个一眼。但那时候时间不准确,她也只能说个大概。
另一个哼冷一声,说道:“我可比她知道的还多,外头点了一柱香,死婴产下时刚烧了一半,抱出去说的时候她家人还险些晕倒了,那时候香都烧完了,估计都有丑时三刻了!”
陈景恒挑眉,“得知是死婴时时香烧了一半,报信时已经烧完了,那半柱香去哪儿了?”
说露的婆子一愣,连忙掩盖,“你是男子,不知道我们产房里的事。就是生下了也不能直接抱出去,还要剪脐带……还要洗,自然要费时间。”
帘后的白小娴瘪嘴,那半柱香她们自然是去‘喝茶’了。她和陈景恒都心知肚明。
陈景恒沉吟片刻,却并不挑明,反而说道:“我还当产房里出了事,接生的老人立即会往前厅道明呢。哦……原来是要等到收拾妥当了。”
两人连连道说,“你还没成亲,哪晓得个中厉害,刚生的娃娃全身都是血,哪能就抱出去了。”
见忽悠住了陈景恒,两人同时松了一口气。其实齐婆婆给的钱也不多,但不知道怎么的就鬼迷心窍了,一口答应了下来。现在假证都做了,总不能在反悔去。
现在不是为了钱,是为了自己不被掺和进去。两人对视一眼,纷纷看见了对方眼里的决心。
要把这事掩下去!
陈景恒在纸上落了几笔,忽的开口,“那齐婆婆带去喝茶是什么时候?”
“什么!”两人不敢置信。
陈景恒疑惑,“齐婆婆说了之间请你们喝了一会茶。可照之前的时间都排满了,她是什么时候找两位去的?”
两人面面相窥,磕磕巴巴了半天讲不出来。见状,白小娴暗笑,齐婆婆根本什么也没说,都是陈景恒诓她们的!
毕竟,陈景恒是个正经官差,他说的话两人没有理由怀疑。再就是,做了假证两人心虚,一点也没敢露头,更没有时间和齐婆婆对口供。
“这,容我们想想……毕竟我们年纪大了。”婆子勉强的笑着。
陈景恒点头,抬手给自己续了杯茶。
两人装模作样的商量了一会,终于统一了,“我也记不清了,齐婆婆叫我们去喝茶,我们正忙着呢,可她非要去。大概就是,把孩子抱出来之后,我们去喝了茶,可替那孩子惋惜了。”
陈景恒立即否定,“不,那时候你们都是在的,一起为齐婆婆做证。之后主家闭门,你们都散了,更没有时间喝茶。”
两人婆子咽了咽口水,本以为就是随便来过个场,一连被问了说不出,如今惊恐万分。
陈景恒抬眼,说道:“再想想。”
“大概就是……”婆子眼神躲闪,“白小娴进来以后,她叫我们出去端水。出门就和齐婆婆撞了个正着,说了几句话。她要是说那就是喝茶,那、那就是吧。”
里边正难产着,她们这边就出去聊上了。这瞎话编出来以后,婆子忐忑不安,偷偷的抬头看陈景恒。
陈景恒意味不明的笑笑,“齐婆婆不是这样说的,等会我再去和她对一对。”
“啊?齐婆婆,她年纪大了,脑子不好使,记错了也是有的。”婆子连忙堵在前头。
陈景恒不再多说,让两人回去。婆子慢吞吞的站起身,不知道会不会露馅,犹豫的问道:“这要是说错了会怎么样啊?”
陈景恒道:“主动认罪打板子,若是被查出来了,拔舌。”
两人顿时哆嗦起来,连问了好几遍才魂不守舍的离开。为了一点钱说了瞎话,却担了那么大的风险,此刻简直连肠子都悔青了。
等她们离开了,白小娴从帘子后面出来,对陈景恒的表现赞不绝口。一会又问道:“你说她俩不会去找齐婆婆对峙吧?”
陈景恒毫不犹豫:“不会,有你的药喝下去,她们没时间去。”
白小娴喃喃了一句也是。
她等了一下午,便传来消息说两个婆子病倒了。她们这次病了也没敢来找白小娴,崔大夫开了点药却不见作用。
到了晚上,两个婆子竟然已经病的起不来了,一边嚷嚷着有鬼,还要去求个符挂在床头。一时间两个接生的都病了,村里传言说是那孩子的鬼魂在作怪。
白小娴害死了孩子,孩子的鬼魂不甘亡死,便缠上了命弱的两个接生婆。白小娴被传的越发邪乎,更还有人说,鬼怪就是她招来的。
崔大夫的药没有用。一连两天,两个婆子就几乎吓破了胆,跪到村长的家里坦白从宽,说要平息死婴的怒火。
消息通达的人恨不得奔走相告,一时间,整个村子的人都伸长了脑袋等着看笑话。事情关系重大,白小娴又被叫了去,两个婆子跪在正中央,齐婆婆尴尬在一边,门口围了乌压压的一片人。
见了白小娴,村长脸上也挂不住,闷声给她指了个坐。干咳了两声说道:“都到齐了,接生的,你俩再说一遍,让大家给主持个公道。”
众人的视线移到痛哭流涕的两人身上,看见她们俩凄怆的样子,不由的好奇起来。
两个婆子张口就说有鬼,哽噎着,“我俩说了瞎话,回去就困的睁不开眼了。现在想想,那时候我俩就被鬼魂记恨上了!”
白小娴暗笑,这次是要给自己洗白的,得把话问清楚。“记恨你们什么?”
两个婆子怔了片刻,忍不住嚎啕大哭,“他本来就可怜,我们还拿他做文章,不叫他安生!”
其实那天两个接生婆喝的也不是什么毒药,只能让人心神不安,精神恍惚。只是陈景恒审问了一遍,两个婆子漏洞百出,心里不安,在加上药物的作用才幻想出了鬼怪缠人。
第一百零四章 平息
因为不是毒药,崔大夫也瞧不出什么门道。
白小娴顺着她的话头往下引,“他生下来就是死胎,为什么要说成是旁人害死的他?”
一听要瞒不住了,齐婆婆脑门上冒汗。这俩蠢货,当初拿钱倒是拿的挺快的,现在还搞上弃暗投明了。见婆子要开口,她急忙抢先一步,“说不定是这俩没看清,只不过话说出口了没法收,就将错就错了。”
一边说着,她还给两人打眼色。
白小娴不以为意,接生婆不可能会再为了她遮掩。
果然,两人婆子愣了愣,瞬间换了面孔,朝齐婆婆破口大骂:“就是这个丧心缺德的!就是她哄我们骗人,给了我俩一吊钱,说这钱张口就来了。”
齐婆婆无意识的后退几步,结结巴巴的辩解:“说什么呢……我啥时候给的你们钱,一吊钱,我又去哪里弄去。”
两个婆子恨的咬牙,眼睛一转把话又引到了旁人身,“你没有钱,那就肯定是崔大夫给的,他天天搜刮油水,肯定是他。”
崔大夫一直没敢说话,见实在躲不过了才勉强笑了笑,开口道:“我在村里行医半辈子了,从未做过这样伤天害理的事。”
他着实有些威望,村里的人几乎没有不在他那看过病的,又知根知底……众人疑惑,不相信是他指示的。
村长也是不信,训斥道:“别扯远了,又关他什么事,说齐婆子就说她。”
眼看无法遮掩,齐婆子慌了神,急忙给崔大夫使了个眼色。她是主使,要是上了公堂崔大夫可脱不了干系。
崔大夫别过头去,脸色阴暗。
村长示意婆子接着说,婆子心头憋了一口恶气,狠狠的看着齐婆子,“她给了钱,我们还以为就是让白小娴毁点名誉,没成想这个黑心的玩意直接说是白小娴把小孩弄死了。我们没吭声,所以回去以后就遭了报应。”
崔大夫忍不住,“空口白牙!”
婆子怒气冲冲,伸手一指白小娴:“你问她,是不是齐婆子把我们叫出去了。离了她的眼,才好收买我们!”
众人看向白小娴。白小娴忍俊不禁,上回自己还是嫌疑犯,现在就直接成了证人了。随即点了点头,“是叫出去了,我还奇怪她怎么走了呢。”
得了她的话,好像一下子就僵持住了。众人不愿意这事和崔大夫有关,但现在都指向了齐婆婆,要是齐婆婆干的,崔大夫肯定也是知道的。
见状,婆子连忙接着抹泪,“要不是那孩子的鬼魂来找了,我也不会说出来……这可是要挨板子的啊!莫说我们两个老婆子,就是那孩子也不得安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