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谢怜和花城一同走出来，领口还不太整齐，衣服也有些褶皱。和佳姒抬头看了一眼，立刻就非礼勿视地后退几步，眼观鼻鼻观心：“城主老人家、大伯公百年好合，听说风师女相能怀孕，连戚容都有儿子了，祝大伯公，呃，太子殿下早生贵子。对不住，刚才在街上听了一路，被洗脑了。”
谢怜脸色爆红，几乎说不出话来，花城倒是因她的识趣而满意地点了点头，敷衍道：“恭喜小和姑娘出铜炉山。你要去上天庭？”
和佳姒本来就长得矮，又低着头，神色藏在阴影里根本看不清：“是的，想去凑个热闹。”
“那等一下我和三郎带你一起上去吧。”
“谢邀，我可是有素养的粉丝，绝对不打扰偶像谈恋爱，您给指个路就行……我主要是不好空着手上去，所以想问问恭贺立殿的话一般都带点什么礼物？那个，有点排面最好，也不用太有排面，只要不显得像贺岛主那样负债累累，也不显得像戚公子那样品位低下就行了。”
“……”谢怜想了想，然后温声道，“立殿应当就在明天了，恰巧赶上人间的寒露节气。现在找天材地宝估计是来不及了，买礼物的话可能会比较破费。”
寒露，又是寒露。
和佳姒爽快道：“那我还是去偷吧。”
花城挑了下眉。
和佳姒立刻表态：“我知道，如果不是鬼市主人，或者未经允许带走了原本在里面的人或是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哪怕只有一件，就会无法打开门，被困在这里。我哪敢打您二位的主意，我准备上贺岛主那偷点东西，到时候再送给他，既帮他省去了找寻的力气，又绝对是个他意想不到的惊喜。”和佳姒越说越觉得自己有理有据，“我简直太机智了。”
“……”花城假笑道，“黑水那里应该没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这话已经说得很客气了，民间都在传说从前有一天黑水鬼蜮来了个贼，他四处踅摸，想偷贺玄的值钱物件，贺玄发现他之后，和他一起满地翻找了起来。
和佳姒想了想：“也是。那您这有什么不要的东西么，我买了随便送一下。”
“能送礼的东西倒是有，小和姑娘确定买得起？”
和佳姒不用他质疑，立刻捂紧了买了抄手之后没剩几个铜板的破兜：“那我可能不太行……但是您看这样，我每天晨昏定省一日三餐祝二位早生贵子怎么样？还有如胶似漆、比翼连枝、情投意合、凤凰于飞、琴瑟之好、宜室宜家、白头偕老、天生一对、两情相悦、鸾凤和鸣、夫唱妇随、金玉良缘、木石前盟、相亲相爱、相濡以沫、比翼双飞、伉俪情深、心心相印、举案齐眉、天长地久、蜜里调油、恩爱不疑、不离不弃……”
花城点了点头，然后说：“祝词可以有，东西买不起就算了。”
和佳姒仰头，用下巴怒视一米九的花城！怒气满满，仿佛下一秒就要……
果断认怂。和佳姒道：“那我还是去偷东西吧。对了，仙京大道怎么走？我上次开骰子想去风师观，结果掉泥坑里了。”
谢怜想起自己第二次被贬之后凄苦单身收破烂的那八百年，同情道：“那真是太不幸了。”
和佳姒握了一下自己的小臂，无所谓地笑了笑：“世界上总要有人倒霉的。”
然后获得主CP怜悯、赞赏的目光，以及可用两次的缩地千里骰子*1。
和佳姒经过大概半秒钟的深思熟虑，觉得作为一个鬼，还是个鬼王，偷东西实在是……
没什么毛病啊！
权一真作为西方武神都能暴打信徒，她鬼王怎么就不能劫富济贫（贺玄）了？现在上天庭谁最有钱来着？
雨师那肯定不能，节操还是得留点；灵文那种报复心比较强的学霸会计毒瘤，她可惹不起；权一真还是算了吧，语言不通，铁定有交流障碍；裴宿已经归位了，裴茗上元节斗灯又开始嚣张了，可虽说他“十分骄傲，不会来阴的”，但也是个“法力高强又居心不良的人”；郎千秋不熟，还是算了；风信、慕情的话，想想就感觉听到了满屏的60秒咆哮体语音；算来算去，没得可偷。
和佳姒郁闷地接受了自己就算成绝也是个怂菜鸡的事实，准备回人间去倾酒台或者皇城最大的酒楼买几坛酒和其他小玩意。
今天咒枷一直烫得厉害，她是鬼身，又无血可吸，只能纯缩紧、发烫，和佳姒一面用法力往人间赶，一面把咒枷想成暖宝宝，突然想到以后师青玄要是女相怀孕了，那可以送的东西就多了。
第11章 风师立殿送什么好呢
疯狂的钟声一波赛一波地震耳欲聋，扰得神不得清净、鬼头晕眼花，自己肯定没走错地方，花城的骰子果然很靠谱——脑袋卡在大钟内壁的和佳姒如是想到。
路过的神官窃窃私语：“都说这位新晋鬼王很特立独行，我之前还不信……”
“是啊，在新仙京登场方式简直独树一帜！”
“另辟蹊径！”
“标新立异！”
“别具一格！”
“自成一家！”
和佳姒眼神呆滞，双脚狂蹬钟身，一阵叮铃咣啷、远近闻名的乱响之后，她终于把脑袋倒着扯了出来，把身子从散架钟楼的建材废墟中扒拉起来，然后抱起被她撞得从钟楼上掉下来的大钟，若无其事地走了几步，还和路过的几位陌生神官打了招呼：“早啊。那什么，天官赐福。”
大喇叭暂时消音，几位神官耳边突然清净了，刚松了一口气，觉得这位新鬼王做了件好事：“百无禁忌。”说完又忽然想起谢怜第三次飞升就是从大钟落地开始的，之后整个上天庭闹得翻天覆地，赶紧又走了。
和佳姒镇定地走出去了十几米，然后冷静地转身走回来，淡然地把钟放回钟楼旁边的地上，然后刨开废墟，把巨大的礼盒找出来端着，又端庄地用法力飞起来逃离了案发现场。
脑子里嗡嗡的，还是先跑了再说吧。
在旁边穿着锦衣仙看了全程的灵文真君：“……”
从传闻来看，这位新鬼王应该不是那种会主动赔偿修理费的好鬼，说不定还准备着倒讹上天庭一笔医药费，但是……灵文看和佳姒马上就要跑出视线范围了，只得出声提醒：“小和姑娘，风师宫在相反的方向。”
和佳姒停住黑云，落回灵文跟前，把半人高的礼盒从脸跟前端开，惊讶道：“原来在那边啊。咦，灵文真君？太巧了！您男相可真帅！我居然一来新仙京就遇到了您，真是有幸！我仰慕您和白将军许久了。”
灵文淡然地看着面前的十八岁小姑娘：“不巧，我接到通灵说钟楼塌了，过来看看情况。”
和佳姒立刻点头：“那真是太不巧了，我刚过飞升门，从另一个方向来的，不知路上遇到了什么，头现在还疼得很。什么钟楼，在哪啊？”
灵文：“……”如果从铜炉山出来的鬼王们一个个都会变无耻是个真命题，那看来白锦没成绝也算是一件好事了。
灵文在心里给和佳姒记了一笔，然后道：“风师立殿在即，您先请吧。”
和佳姒听出来她秋后算账的意思，委婉道：“我头疼，说起来不会是刚才被砸了吧？怎么会头疼呢，是因为什么呢？回头是不是得买块膏药贴一贴？哎呀，消肿的膏药要多少钱来着？”
缩地千里过来的时候脑袋塞进钟里你还有理了？灵文并不是很想同此鬼讲话，敷衍道：“这边请，新的风师宫在那里。”
和佳姒客气地点了下头：“灵文真君先请。”然后做作地扶额头，“嘶，好疼。”
灵文以及路过的其他神官：“……”有完没完了，别仗着“大过节的”“还是孩子”搞事啊，真以为上天庭“习惯就好”？
风师宫建得极美，白玉宫观，亭台楼阁，仙云缭绕，流泉飞鸟，就是不知道是不是贷款买房装修的。
这次师青玄背后没有站着专门负责从各位来客手中接礼盒的下级神官，和佳姒很失望没能看到一个“其貌不扬热情洋溢笑容满面、拿到打赏两眼发光连声道谢”“狗腿至极”的黑水小号，迈进了大殿。
师青玄站在大殿中央，被不少人围着恭维或者嘲讽，但那些神官碍于坐在椅子上冷眼盯着的贺玄，也不敢挨得太近。
师青玄春风得意，四处拱手：“哈哈，谢谢大家，谢谢大家，不用夸了，不要太高调。你们这样，我很困扰的。差不多可以了，谢谢。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