铄金强压住自己心头的情绪,回答道:“她是白矖,是难得的异兽。。。将来或许有用。”
雁引横眉冷对,道:“杀了。”
铄金低头沉声应道:“好。”
回到竹楼,解语还在。见到铄金手中执着破魂钺,感受到了他身上的杀意。
解语笑着问道:“你是来杀我的么?”
铄金没有回答,手中的破魂钺已经说明了一切。
“你不觉得那少年不对劲么?”解语不慌不忙地继续说道。
这句话确实奏效了,铄金问道:“什么意思。”
“受魔气侵蚀,早已不是自己。”解语半真半假地说道,“你养了一个怪物。”
一道黑气从身后飞过,将解语的头整个围住。解语的身子不停地颤抖着,直到头部被腐蚀地只剩下一个骷髅,才整个倒在地上。
铄金大惊,回头望去,正是雁引。
雁引眼神凶狠,眉间那道围着黑气的血印,又闪了闪,然后褪去。
“你还真是舍不得啊。”雁引嘲讽地笑了笑。
“你究竟。。。是谁?”
雁引露出一副弱小的模样,说道:“我是雁引啊,怎么,你认不得我了么?”
一张熟悉的脸,却是一副陌生的表情。
雁引缓缓走到铄金跟前,扒着他的肩膀轻声说道:“我是你造出来的,你要不认我了么?”
虚泽渊。
已经有月余没再见过烛照了。
如今的虚泽渊,也没有锦凰,没有朝言。只剩下木讷的胤雪陪伴着一言不发的清尘。
时间在这一片寂静中缓缓流淌。
清尘觉得外边实在太亮了,亮得让他有些睁不开眼影。他化出纤尘丝,放在茶案上。
“尊上。”胤雪跪坐在一旁,出声阻止。
尊上好不容易变得有血有肉能说能笑,他实在是不愿意他再变回原来的样子了。
清尘盯着纤尘丝,没有动作。
“胤雪。”是锦凰的声音。
胤雪惊喜的回头望去,发现圣尊和锦凰一同站在门外。
锦凰冲着胤雪招招手,示意他赶紧出来。胤雪静静地退下,朝烛照行了个礼,便和锦凰一同离开了。
“你们怎么来了?”胤雪跟着锦凰走到对岸的园林中,忍不住问道。
“怎么不能来?”锦凰好奇地反问。他看到胤雪一副吃瘪的样子,便笑着答道:“我同尊上只不过是回去同我师父打了个照面,马上就回来了。”
“那圣尊。。。以后都会待在这里么?”胤雪最关心的还是这个。圣尊会不会愿意陪着尊上呢?
“不清楚,应该会吧。”锦凰想了想,说道,“反正对尊上来说,在哪儿都一样。况且,就算在这里待上千年,在大罗天也不到三年。”
胤雪觉得有些闷。
他似乎能体会到尊上的心情。
于己而言是穷极一生,于他人而言,不过是须臾片刻。
“诶,我跟你说啊。我现在,是真的越来越觉得尊上跟言哥哥很像了。”锦凰有些开心地说道。
“怎么可能?”胤雪不信,“一个是大罗天上的圣尊,一个是净水临渊的小蛇,哪里会像!”
锦凰觉得有理,点了点头道:“或许吧。不过我总觉得,言哥哥现在就是尊上的一部分,他就在尊上体内活着呢。这样想着,我就没那么难过了。”
是,这样的么?胤雪有些犹疑。他现在也开始分不清,尊上对圣尊和朝言公子,到底怀抱的是怎样的情感了。
如果。。。如果他也把圣尊当成朝言公子。。。可是,他想要的,到底是谁?
九曲殿中。
烛照缓缓走到清尘身边,轻轻地坐下,看着茶案上的纤尘丝,笑着说道:“怎么,还想用这个来蒙蔽双眼?”
清尘这才发现烛照回来了,他有些惊讶,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你蒙不蒙眼,你所看到的东西都在那儿。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若想眼不见,先要心不念。”
还是那么熟悉的开导方式。
清尘微微一笑。
他觉得有些讽刺。
曾经他是那么迷恋那副遗世独立的洒脱,如今却又觉得他太过无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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烛照又住回了虚泽渊。
他什么都没有解释,只是就这么一直都待在虚泽渊中。
每日,他都会如往常一样,叫清尘练习功法。用他的话说,清尘之前受了天罚,修为从混元境掉至了上仙境,他之前百年的努力教导都白费了,如今定要补起来,也不枉费他的一番用心良苦。
清尘偶尔也会想起过去他教导朝言的那段时光,但他每次都强迫着自己切勿多想,务必专注在修炼上。
就这样,时间过得倒也挺快,虽然清尘没有以前那般主动黏糊了,但他和烛照的关系,也开始顺畅了起来。
只是他一直都觉得,自己亏欠了朝言。所以他也刻意地同烛照保持着距离。
因为有过之前的基础,清尘修炼起来也十分轻松。不过短短数年,竟又能引来入境雷劫了。
清尘只记得,上一次入混元境的雷劫,在他受了九道之后,便晕过去了。
这一次,他想要尽力支撑。毕竟,生受雷劫,于修为有益,若能好好地利用雷电之力,打通周身经脉,便能使灵力更为精进醇厚。
那一日便是渡劫之日。
清尘依旧到了净水临渊的林子那儿,等待雷劫的降下。
天色阴沉,雷声轰鸣,风雨将至。
轰隆隆。
一道雷鸣,伴随着耀眼的闪电,落在了清尘的身上。
运转周身灵力,疏通至各个穴位。
又是一道雷电落下。
三道,四道,五道。。。
直到第九道,他终于支撑不住,倒在了地上。
闭上眼睛之前,他看到一个白色身影,伏在他的身上。
昏迷之中,记忆如波涛般涌现。
千年之前,在清尘渡混元之劫的时候,是烛照,替他挡下了最后七十二道雷刑。
清尘一阵惊悸,从睡梦中醒来,却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九曲殿中。
他踉踉跄跄起身走出房间,看到烛照依旧恬静地坐在茶案边上。阳光洒在他的身上,晕出一层淡淡的光圈。
“你醒了。”烛照抬起头,笑着说道。
清尘走到茶案边上坐下,酝酿了许久,才说道:“雷劫。。。是你替我挡的。”
像是疑问,却更像是陈述事实。
烛照笑了笑,反问道:“你问的是哪一次?”
“为什么?”清尘很是不解。或许曾经的他会将这一切归为爱情,可是现在。。。在他看过朝言对他的情意之后,他就开始没办法分辨烛照对他的所作所为,到底包含的什么样的情愫了。
烛照的脸上依旧是那么从容,他淡淡答道:“你我相遇本属天命所归,我自该助你一力。。。”
“为什么?!”清尘一把抓住烛照的手,狠狠地盯着他。
烛照有些愕然,他的头又疼了起来。以往从未发现清尘这么难对付,看来如今这娃娃,真是翅膀硬了。
“本能。”烛照答道。
“本能?”清尘挑了挑眉。
本能?他觉得好笑。大罗天上的烛照圣尊,跟他谈“本能”?
这倒更像是朝言会说出来的话。
朝言。
“想着你要渡劫,便跟过去了。看到你倒下,便护上去了。”烛照坦然答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大概就是本能吧。”
清尘心中一阵抽动。
换作是以前,他若从烛照口中听到这番话,定然会欣喜得不能自己,可如今。。。他却觉得内心十分复杂,甚至分辨不清自己的感受。
“你先歇着吧。”烛照起身,走了出去。
清尘看着烛照的背影,更加疑惑了。
如此明显的逃避。这。。。还是烛照么。
烛照到了密室之中,才捂着胸口坐在了冰案之前。
他只觉得自己没来由得胸闷心慌,仿佛有块石头堵住了一般,令他透不过气来。
那种感觉他很陌生。可是他似乎又觉得是熟悉的。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果然还需要多休养些时日才对。
如今又扛下了那些雷劫,更要多加小心了。
烛照一挥衣袖,一团月白色物体,散发着淡淡光芒,在半空中漂浮。
一千年了,这一次,可不要再出差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