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笑时就出尘绝艳勾人的很,这一笑更是了不得,说是三魂七魄都被勾得散了也不为过。
怔怔回不了神之际,掌心蓦地一阵刺痛,垂眸一看,落魂锁不知被谁驱动从他掌心钻了进去,噬骨钻心,强烈的痛楚登时顺着掌心蔓延到四肢百骸。
“操!这么疼……”
怪不得傅长言要痛呼,此等痛楚实在是难以忍受,落魂锁撕裂的不仅仅是躯壳,连带魂魄也一并撕裂,为的就是将二者融合在一起。
可宋钰在做什么?
他为何要握住他的手,那温润如玉的手指轻轻地与他的手指相缠交扣,落魂锁钻入他身体时,锁链从他手腕的伤口处滑过,每一个圆环都浸透了他的血才钻入他的身体。
傅长言便觉得,除了令他颤栗的剧痛之外,还有一股滚烫蓬勃的气息流入体内,像清泉滋润干涸的土地,温柔又爱怜地安抚着他的魂魄与躯壳,将那本是至阴至邪的锁魂之术化作和风细雨般的新芽初生。
浸透了鲜血的落魂锁长出了青葱的绿叶,冰冷的锁链变成了一条长长的藤蔓,将傅长言的魂魄和躯壳轻轻缠绕在一起。
锁链断不了,藤蔓却能解开,如此这般,傅长言便是死后,魂魄也不会被困在如今的躯壳里,能和正常人一样轮回重生。
傅长言的意识一点一点抽离,新生的他脆弱如初生婴儿,需要好些日子将养才能恢复正常。彻底失去意识之前,他强撑着眼皮望向宋钰,见他脸色枯槁灰白,有种自己吸了他阳气的错觉。
“宋钰,你这个人……”
到底是个什么人?
为了魔宗也不用这么拼命吧,不惜将自个儿的性命与旁人捆绑。
虽不知宋钰到底做了什么,但傅长言就是能感觉到两人之间有了某种奇怪的共鸣,比如此刻,他能感觉到他很高兴。
你高兴个屁!
这是傅长言想说的话,可他没来得及开口就两眼一闭倒在了宋钰身上。
宋钰拥着他,下巴蹭了蹭他的发顶,接着轻手轻脚把他放到地上,提剑朝围过来的地阴杀去。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数名修者从天而降,谁都没有怀疑清名远扬的灵昀公子,何况他正在和邪物厮杀呢!宋钰都不用说什么,他们就自动脑补了和傅长言那出戏差不多的前因后果。
随后,一部分人迅速散开继续追查落魂锁的下落,另一部分人恭恭敬敬地对宋钰行礼。
“灵昀公子,您身旁的酆家公子……”
“不必。”
宋钰冷冷淡淡的扔出两个字,蹲下身背起傅长言,广袖一扬飞天而去。
几名修者面面相窥,不知灵昀公子说的“不必”是何意思,但谁也不敢去追问,便在事后如实回禀酆怀,说他儿子被宋钰带走了。
酆怀听罢暗暗心喜,他还正愁要什么时机去宋家揭发家丑最合适,现今儿子被宋钰带走,待酆家祖坟和落魂锁之事处理妥当后,便可以接儿子回家为由前去清凌。
不枉他牺牲了那么多女人和子女,终于等来一个宋知许,凭灵昀公子对他的看重,酆家的家主之位一定会是他的!
第34章 哭赢-34
*
一场新雨后,几只麻雀站在院中的玉兰花枝头“叽叽喳喳”叫个不停,很快的,又有另一个洋洋盈耳的男声响起。
“爱人者,人恒爱之;敬人者,人恒敬之。”
“先义而后利者荣,先利而后义者辱。”
“为世忧乐者,君子之志也;不为世忧乐者,小人之志也。”
……
有道是“枕上诗书闲处好,门前风景雨来佳”,傅长言却觉得要他一动不动躺在床上听宋钰念古文,那实在是太可怕了,就算正邪两道都夸他声音温醇如美酒一般,他也听不下去。
宋钰这个人,吃饱了撑的吗,没事在他床前念什么宋家家训啊!
傅长言曾有幸一窥缥缈山千环道上雕刻的家规家训,大概的内容就是要宋家后人都大爱无疆死而后已,为国为民为天下苍生,绝不自私自利自负自傲,做任何有损旁人之事。
啧啧啧,宋家修的这不是仙,是神吧?
落魂锁一事已尘埃落定半月有余,不知是不是宋钰当日搞得古怪花样,导致傅长言醒过来后身体极为疲倦,随便动一动都要费好大的精神力气,令他在恢复正常之前只能躺在床上不乱动。
“宋钰你能别念了吗?”
身体动不了,就只能动嘴皮子了,除了宋家家训,宋钰还念《清心经》《道德经》《金刚经》……就差把佛经搬来全给他念一遍了。
他这是要他出家去当和尚?
“我错了,我真错了,不管我以前做过什么得罪您老的事情,求求您,别念了成不成?”
傅长言带着几分哀求开口,眉头可怜巴巴地皱着,希望他能闭嘴别再念了,刚开始的那几日听着他念经还能睡着,这几日已经睡不着了,只能硬着头皮听他念。
“静心。”
宋钰大发慈悲地从经书里抬头看他一眼。
傅长言便道:“你在我身边,我永远静不了心,你要是离我远一点,我说不定还能静静心。”
宋钰不明就已,歪头问:“为何?”
傅长言咧嘴:“你知道我这个人吧,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也不是什么柳下惠,你这么好看的一个天仙坐在我面前,我看着心痒难耐,哪有心思听你念什么,心就更不可能静下来了。”
“……”
宋钰不打算理他了,将目光收回,薄唇抿了抿,面无表情的继续念。
“你害羞了啊?”傅长言眉头一挑,说完感觉到他不但害羞还紧张起来,觉得甚是有趣。
宋钰确实紧张,紧张到念错了一句古文。
傅长言暗想宋钰怕是还不知道他能感觉到他的心理变化,便想多说几句,看看他会是什么反应。
“宋钰,我是不是没告诉过你,多年前我们初遇时,我都打算走人了,结果看到你站在人群里,明明穿着一样的弟子服,我却偏偏觉得你最出挑好看。尤其是你的眼睛,比夜明珠要亮,比黑曜石要黑,比天上的星星更光彩夺目!”
此话说的虽夸张了一些,但他是真觉得宋钰眼睛清亮温润,专注的盯着什么时,给人一种含情脉脉的错觉,不自觉就勾人心魂了。
“当时我就想了,这么好看的天仙,不抱一抱近距离欣赏你的美怎么行,所以我就留下来,飞过去抱你了。”
哟!这一番话下来,他连心跳都不正常了?
傅长言双眼一亮,目不转睛的盯着宋钰,不放过他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嘴上再接再厉,刻意放缓语调,说道:“哎,我是真觉得你好看,全天下俊男美女那么多,除了翩然入我眼之外,就属你最得我心……嗯?我说错什么了吗?”
他怎么突然不高兴了?难不成不喜欢他拿他和翩然这个女子对比?
倒也是,宋钰正儿八经的大男人,他老是拿他和女子做对比,确实有点伤男人的自尊心。
便改口道:“翩然是女子里我中意的一个,你是男子里我最中意的一个,这样说,你总该高兴了吧?”
宋钰静静坐在那,姿势没有动过,但捏着竹简的手,指关节有点泛白。他眼眸低垂的坐了片刻,沉声道:“你很喜欢她。”
傅长言慢腾腾翻了个身,胳膊枕在脑袋下,“谁,翩然?爱美之心人人皆有,喜欢翩然多正常!我相信这世上除了你绝情公子外就没人不喜欢翩然。翩然相貌好心肠好,又软又乖,娶了做媳妇一定特别好!”
指尖捏着得竹简裂了一条缝隙,宋钰放下它,手指卷缩了一下,“傅长言,你从来都是以貌取人的吗?”
“倒也不是,否则我最爱去的地方不该是夜澜,而是玉淮才对。”
玉淮江氏门中个个都是谪仙般的人物,衣袂翩翩仙气环身,真真正正的不食人间烟火。玉淮门内的弟子非乱不出,鲜少与外人打交道,是仙门百家中最低调又实力不容小觑的一门。
傅长言对玉淮江氏所知不多,只晓得他们擅用梧桐琴,轻易不出手,出手必不留任何余地。他曾招惹过几次,对方规规矩矩的应付,该打就打,打不赢就喊人帮忙,问题是不管怎么打,全部人都当他不存在一般,无论他怎么嚣张跋扈出言挑衅都不理会。
打个架全程只有他一个人在说话,那多无趣,后来便不怎么去艾曲的玉淮江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