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哈!”
傅长言笑得欢快,目光一转落到宋钰身上,看了几眼没说什么,提步跟着酆儒竹去前院。
宋钰在原地愣了愣才跟上去,缓缓走在傅长言身后,深邃的眼眸望着他薄纱外袍下的腰身,心中庆幸没有估错尺寸,修改后的衣袍他穿着不宽不紧很合身。
……
前院正殿内,酆家现任家主和几个宗室都到齐了,就等着傅长言过去确认身份后,再去祖祠上香磕头。
酆怀是个到处留情的浪荡公子,对傅长言这个突然冒出的儿子,众人并不感兴趣,凑到一起不过是过过场,很快就散去了。
没看见酆烬生,不知他是不是因杀害酆怀后代之事被处置了,等其他人散去后,只剩下酆怀和酆儒竹领着傅长言去祖祠。
去的路上,酆怀有意放慢脚步与跟在最后的宋钰并行,压低声音问他为何那么关照傅长言。
“我儿真是好福气,竟有灵昀公子一直护着,救命之恩,他日必携礼登门重谢。”
此话倒是一语双关,酆怀表面是要带儿子去谢恩,实际恐怕是要趁机将酆烬生的恶举公之于众,再请宋家出面帮忙清理门户。
宋钰便道:“惩恶扬善匡扶正义乃灵昀本分,前辈不必拜谢。”
言罢不再多说什么,神色清冷又疏离,见此情形,酆怀便没有再纠缠他。
到祖祠后,又整了一堆繁琐的礼数,好半天才消停。
“你需在此焚香诵经三日,三日后,你便不再姓宋,是我酆家名正言顺的后人。”
酆怀丢下这句话后离开了祖祠,傅长言在此的三日里由酆儒竹陪护。
真是天助也,难办的角色都走了,就留下一个鼻涕包,落魂锁等于是囊中之物。
等到入夜,傅长言拿出事先准备好的迷香,光明正大点燃插到香炉里去。
果然,一炷香还未烧完,酆儒竹就被迷香迷昏过去。
“这小子眼睛白长了。”
傅长言从蒲团上爬起来,揉着跪疼的膝盖,而后轻车熟路找到机关打开通往酆家祖坟的暗门,正要进去,宋钰先他一步走到前面,云泽剑出鞘横在身前。
傅长言一瘸一拐追上去,拉住他:“这地方我比你熟,对酆家的机关阵法我也比你熟,还是我走前面吧。”
“不必。”
又是那两个字,宋钰头也不回的拒绝,犹豫了一下,这次没挣开他拉着胳膊的手。
“……”
傅长言就想宋钰真是牛掰,能一整天不说话,还能一整天说同一句话。
这也不必,那也不必,要么就是“不行、不可、不准”……他这人怎么凡事都用“不”字开头?
罢了罢了,反正他一直都是这样的,他也习惯了。
两人便一前一后往里走,沿路的阵法机关顺利破除,不到半个时辰就在主坟里看到了落魂锁。
“这东西一取下来,整个酆家都会知道祖坟有异动,宋大侠,能不能全身而退就看你的了。”
傅长言说完,伸长手小心翼翼将挂在墙上的一副锁链取下,随着锁链彻底离开墙壁,墓室用来防贼的机关也随即启动。
各种机关运作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响起,傅长言收好锁链,有点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咱们得快点解开机关出去,迟了怕是要和酆家的人起正面冲突,你的身份不太适合……哎?”
他话还没说完,宋钰蓦地扣住他的手腕带到身边,低声道:“抓紧了。”
“什么?”傅长言疑惑地瞪眼,下一瞬云泽剑飞到脚下,还没反应过来呢,身体就往前冲去,要不是他及时抱住宋钰的腰,怕是要摔下去。
往外撤的过程里,能解的机关就解,解起来太麻烦的,直接被白色丝绫击毁。
傅长言抱着宋钰的腰,耳边是机关被毁的杂音,身畔是各种机关毁掉后的惨状,他眨了眨眼睛,竟是不知要做什么反应好,真有些呆住了。
宋钰这是……这是把酆家祖坟给拆了?
半盏茶不到,二人已冲出酆家祖坟,不等祖祠外头的护卫进来,云泽剑又带着两人拔地而起,把屋顶撞了个大洞,冲出去后眨眼间消失在夜幕中,只留下一道浅淡的蓝光。
“还记得你在夜澜问我的话吗?”
夜风徐徐里,宋钰低沉的声音从头顶冒出,可他飞得太快,傅长言光顾着稳住身形别掉下去,哪有心思听他说什么,更何况他在夜澜说了那么多话,谁知道问过他什么。
他没回话,宋钰也不生气,继续道:“不会发现,只要飞得快。”
——不若今晚试试能不能在夜澜御剑而不被霓氏弟子发现?
傅长言怕是早忘了这茬,宋钰却暗暗记在心里,并亲自给他展示了一回,说完话后低了低头,唇边绽开一抹腼腆又愉悦的笑。
“宋、宋钰……”傅长言挣扎着直起腰,踮起脚凑到他耳边,颤声道:“我……”
“嗯?”宋钰不明所以,耳朵被他的气息一喷又泛红了,微微侧过头,以为他要夸他飞得快,酆家的人连影子都看不到。
“我真的……”傅长言看着他精雕细琢俊美无比的侧脸,暗道自己也是牛逼的不行,这种情况下还有心思欣赏宋天仙的美色,但他真的忍不住了……
他两手抱着宋钰,身体因强忍而颤栗,随后深吸一口气艰难道:“我要吐了……”
“……”
第33章 哭赢-33
*
二人落下去的地方已是千秋边界,可见云泽剑飞的有多快。
落地后,傅长言脚一软往前栽,幸好宋钰及时伸手揽住他,另一只手捏了个药丸,不由分说往他嘴里塞,此药入口即化,难以言喻的苦涩登时充满整个口腔。
傅长言忙扭头“呸呸呸”吐着口水,舌尖的苦味挥之不去,刺激的他整个人都精神了,腹中的不适稍微减轻了一些。
千秋边界设了不少机关阵法,落魂锁乃酆家至宝,只要它还没使用,酆家的人就有办法找到它。
是傅长言低估酆家了,自当年天地剧变之后,酆家的人虽不擅法术剑诀,但有钱能使鬼推磨,门下开始供养奇人异士。
祖祠出事后,酆家立即发了信号通知门下所有修者追击。
听到密林外有异动,傅长言皱眉,“宋钰,有人追过来,你带着落魂锁先走,我来应付。”
说完正想割破手指画几个招阴咒,手还没来得及伸到怀里去摸那半把剪刀,一只手倏地探入他的衣襟拿出剪刀奋力一抛。
“……”
傅长言就眼睁睁看着半把剪刀在夜幕中划过一道银光,随后落入郁郁葱葱的密林不见。
宋钰这是什么意思,嫌他用利器割破手指放血不够有诚意,非要他用牙齿去咬?
“不是,我招几个地阴过来演戏碍着您老了?就算你看不上邪门歪道的把戏,那也别把我应急用的剪刀给丢了吧?”
他就想找几个地阴过来演一场戏,戏的内容是他在酆家祖祠虔诚焚香但忽遇魔宗中人前来盗取落魂锁,作为酆家后人他拼死一搏,同仗义出手的灵昀公子追到此处,魔人用邪术对付二人,他留下来应付地阴,灵昀公子则继续追魔人去了。
多好的一出戏,可信度也蛮高,至少一时半会儿不会被人怀疑。
傅长言瞪一眼无故丢他剪刀的宋钰,后者一个字也不说,还把落魂锁塞回他手上。
傅长言心中一沉:“怎么着,你这是临阵倒戈,不打算帮我了?”
宋钰仍是不说话,背对着傅长言,未持剑的那只手缓缓竖起两指,浅蓝色的灵力在指尖涌动,少顷化作千万丝线朝四面八方而去,如同触手一般刺入泥土之中,随着一声声鬼叫,揪了上百只地阴出来。
如此还不够,他反手挥剑,云泽剑划破手腕,用鲜血飞快地在二人周围画了个圈出来。
“宋钰,你这是在干什么?”傅长言越看越不明白,但见他弄伤自己,忍不住上前去阻止,“学我什么不好,偏要学我放血,你说你在想什么呢?”
“……”宋钰默默立在原地,手腕的伤口还在“滴滴答答”流着血,他在等,等的就是傅长言主动过来,见他果然忍不住关心他后,微抿的唇一点一点上扬,他抬头望向他,忽而一笑。
傅长言便愣住了,宋钰向来不苟言笑,对他更不可能有什么好脸色,便是有,那也不会是这般熠熠生辉的浅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