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不是还挺开心的吗?
奚荣昇大惊失色。
难道是方才的称呼勾起了他的不好回忆?
姬歧没想到陛下就算失了神智也还对危其靳念念不忘。
心像是被刨空了般,血淋淋,空荡荡,疼得令他几乎无法呼吸。
就算失了神智,也还记得危其靳吗?也还爱着危其靳吗?
哪怕危其靳由始至终都在欺骗你的感情,利用你,将你害成现在这个样子!
撕心裂肺的痛过后,又是难以言尽的酸楚。
嘴里发着涩。
那危其靳又何德何能!
自己费尽心思,拼尽全力,只期望能得到陛下的哪怕是漠然的一个眼神。危其靳拥有陛下的真心,却将它踩在足底践踏不够,还要给它吐上轻蔑的口水。
自己视若珍宝,终其一生求之不得的东西,却被人使劲糟践,自己愤怒,怨愤,但无能为力。
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的。
这便是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吗?
这就是……他的命运吗?
直到奚荣昇凑过去,亲吻他的眼角,他才意识到自己竟狼狈地落了泪。
他的脸被小心翼翼地捧住,他能感受到陛下的气息与自己皮肤接触的炙热,自己的泪水被舌给卷走了。
陛下和危其靳之间就是这样相处的吗?
姬歧本应是怦然心动的,此时他却是感受到了自己的悲哀。
他与陛下成亲那么多年,陛下从来都是直接唤他的大名,除了在床上,从来没有与他有过亲密接触。
而偶尔在床上做到动情了,陛下会情不自禁地唤他“小其”。
“小其”!
又是“小其”!
他现在被这样对待仍是被当作危其靳。
危其靳!危其靳!
他怎么还不死?
心头的暴虐滚滚升起,如燎原烈火越烧越旺,还没来得及冲出胸膛,就被脆生生的一句“姬歧”给浇得一点火星也不剩了。
姬歧愣住了,面色空白地看着他,看样子竟是像是比装傻子的奚荣昇还要傻几分。
奚荣昇心中悄悄松了一口气。
有意让姬歧回过神来,奚荣昇用额头轻轻蹭了蹭他的面颊,抱紧了他纤瘦的腰肢,又亲昵地唤了声:“姬歧。”
姬歧嘴唇哆嗦,半晌后才哑着声音道:“陛下,您还记得我……”
奚荣昇觉得他这话有些奇怪。
他方才叫他“小歧”,不也是还记得他吗?他怎么就没说这句话呢?
姬歧在这时候的奚荣昇面前,多少精神放松了下来,不像是以前那样紧绷,生怕惹了陛下的不喜。
大概是仗着奚荣昇现在“神志不清”,也大概是这么多年来心中的情感压抑得太久了,一股子的热血上了头,他忽然将奚荣昇给压到了床上,吻上了他。
不同于奚荣昇的横冲直闯,他的吻多是珍惜与温柔,还有股的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的决绝。
奚荣昇竟有种自己是被人捧在掌心的明珠的错觉。
这念头一浮现,就将他雷得外焦内嫩,他赶紧摒弃了心头的杂念。
一吻罢,姬歧抱紧了他,哑声道:“陛下,我好高兴。”这话像是在喃喃自语,没期望得到回应。
奚荣昇心道,你这哪里像是高兴的样子?你都快哭出来了。
他对姬歧的态度感到了疑惑不解。
若两人之前真的是两情相悦,姬歧怎么也不该是这样的反应。
“您还记得我”。
就像是在姬歧的认知中,他本来不应该记得他,但是出乎意料地他记得。所以他才感动成这样。
但他们不是互相爱着的吗?
姬歧为什么会觉得他会不记得他?
忽然,一个想法如醍醐灌顶,打通了他的思路。
会不会是姬歧不知道他喜欢他呢?
——不至于吧?他们都成亲这么多年了,若姬歧一直不知道他喜欢他……那他岂不是太失败了?
他觉得不可能,但想起危其靳与罗焯的话……似乎他们旁敲侧击的话,都说出了这么个意思。
奚·做人失败·荣昇:“……”
还是得找机会试探一下。
第8章
姬歧抱着奚荣昇,趴了一会儿。
奚荣昇满心的复杂,没动弹。
过了一会儿,约莫是缓过了心头的激荡情绪,姬歧慢慢地爬起了身,坐到了床铺上,双眼微红地看着奚荣昇,怔怔出神。
奚荣昇又蹭到了他身上,枕上了他的大腿,双眸澄澈地冲他眨了眨眼睛。
陛下长得很好看。
姬歧一直都清楚地知道这一点。
他却是第一次这样面对面地端详陛下。
往常仔细看陛下,都是在行完床事以后,睡过去的陛下一改平日的冷冽严肃,面容显得格外平和,俊美无俦的容颜令他简直越看越着迷,挪不开目光。
这是他离陛下最近的时候。
——陛下会允许他留在他的床上。
所以哪怕是作为替身,泄欲工具,他也很珍惜每五日的一晚。
陛下……
他的指尖滑过了奚荣昇的眼睑,心道,陛下既叫出了他的名字,是不是也说明……自己在他心中还是占了一点点分量的?
大概是久违的纾解唤起了陛下的些许回忆吧。
陛下与危其靳之间大抵是不做那码事的。
每次陛下从蚩族归来后,仍是会找他行房。
可能是危其靳身为蚩族帝王自有骄傲,也不愿为利益而献身雌伏。至于陛下,就更不可能了。
他正想到这里,便见奚荣昇捉住了他的手,舌尖轻轻舔过了他的手指。
如触电般,姬歧缩回了手,面红耳赤。
刚刚直接上手,狂野到令他震惊。现在他舔舔手,就害羞了。自己这皇后也太矛盾了。
奚荣昇毫不惭愧地心想道。
晚上,姬歧带奚荣昇吃完了饭没多久,就有来报说尚书请见殿下。
姬歧尝试与奚荣昇讲话,结果后者似乎只会说“姬歧”这两个字般,无论他说什么,奚荣昇就只叫他的名字。
但姬歧就是觉得陛下其实是听得懂他的话的。
“陛下,臣先走了,待会儿见。”姬歧弯身轻声道。
奚荣昇凑过去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姬歧耳根悄悄地红了,直起身,对旁的罗焯道:“罗总管,陛下就麻烦你了。”
“殿下言重了。”
姬歧走后,奚荣昇回到了寝宫,罗焯拿来了厚厚的一叠整理好的资料,交给了他。
奚荣昇先是没有看,问道:“你可知孤修炼的功法在哪儿?”
罗焯恭敬地答道:“回陛下,元圣灵录呈放在圣殿。唯有皇族直系能取看。”
奚荣昇皱起了眉。
没有记忆的不方便是显而易见的。
以那危其靳话的意思,自己需要自行疗养灵海的损伤,才能恢复记忆。但是没有记忆,他压根不知道该如何运作体内灵力。
“圣殿在何处?”
罗焯答:“距离皇都不远的岷华山上。”
奚荣昇沉吟着,又问:“圣殿中都有什么人?”
“……只有一人。”
奚荣昇挑眉,“一人?”
“对,守殿人。”罗焯顿了下,又补充了一句,“陛下以前似乎很讨厌他。”
“守殿人……”奚荣昇若有所思,“他是什么来历?”
“没人知道他的来历。”罗焯道,“守殿人一直是个迷。他常年银面示人,有人说他是自圣殿建起就在那里做守殿人了,也有人说守殿人只是个职位,定期会换人。但真相,属下就不得而知了。”
“守殿人,他从来不离开圣殿吗?”
“理应是的。但圣殿乃是禁地,当今唯有陛下……能踏入。属下对此也知之甚少。”
“孤以前为什么讨厌他?”
“呃……”罗焯面色显得有点为难,道,“好像是那位守殿人性子比较恶劣……”
奚荣昇心想道。还是得想办法去一趟那圣殿,取到功法。
他开始看罗焯拿来的那些资料。
朝中部门大体是分为元乾院与长老院。
前者是负责民生,后者是负责维护统治。
前者基本上是通过会考与春秋会选举出来人才任官职,后者则是贵族世袭。
一个以元乾院正卿支懿为首,另一个是以大长老尚禹为首。
只不过大长老闭关多年,目前统管长老院的是二长老安承珂。
如今朝中主要有两个政党,一个是激进派,一个是和平派。这两个人立场不明,好似站的都是中立派,具体他们心中是怎么想的就不得而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