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母亲算是有名。
她曾经是族长的女儿,容貌倾城,沦落到奴籍,一度被各家权贵所争抢。后来被一家富商献给了原昌侯。
原昌侯起初对她还算是宠爱,隐隐有给她脱离奴籍,立她为姨娘的意思。后来她怀上了姬歧,被人所害,毁了容貌。原昌侯顿时索然无味,将她驱逐到了偏僻的小院,眼不见为净,觉得留了她腹中的孩子就已经是最大的仁慈了。
人都是欺软怕硬的。
那些个有名有份的庶兄弟受了姬永琨的欺压,就要找发泄口——同为原昌侯血脉,却是奴仆的姬歧就自然是他们盯中的对象。
后来,他费劲千辛万苦地在原昌侯面前露了脸,因着上好的资质,被列入了家谱之中。
他是原昌侯一众子嗣中修炼天赋最好的。
这就遭了姬永琨的嫉恨。
他不得不藏拙,直到后来脱离了原昌侯府,方才一鸣惊人。
原昌侯府这种吃人的地方带给他的只有压抑与窒息。
在他当上皇后以后,姬永琨就彻底偃旗息鼓,低调做人了,那一众曾经嚣张跋扈的兄弟都渺无声息了。
姬歧是一点也不想要了解他们的事,他们就算全死了,他只怕眼皮也不会一抬。
直到陛下出事,有人欲动一动他,目光这才转到姬永琨身上。
姬永琨胸无大志,只好吃喝玩乐。
前几年,他迷上了一个风尘之地的女子,将其带回了府中,对其宠爱有加。
他从前与他父亲一样,是个花花公子。这次却是难得地上了心,这么些年来只宠幸她一人。
殊不知竟是美人有毒,她潜伏多年,暗中盗取了机密资料,不知所踪了。
这被姬歧的政敌抓住了把柄,借此要挟姬永琨为他们办事。
然后他们的谋划还没开始,就被姬歧给掐断了。
这也得感谢安长老的提前告知。
姬永琨被囚禁于府中后,知已经无力回天,更知姬歧会把他整到死。
那些人又找到了他,说只要他相助杀了姬歧,就可以保他一命。
这是他最后的希望,所以尽管怀疑那害他的女子就是这些人派的,他还是想方设法地将姬歧引到了侯府。
他知道姬歧最是重视那些奴隶的性命。
谁知,又是直接被姬歧给熄了。
此时已经是夜晚。
姬歧亲自带人将侯府的一众人等压入了大牢。
“谋反叛逆”一事还没有调查清楚,他们的罪名是“杀害他人”与“涉嫌谋害皇后”。
原本已经回府的刑部尚书接到消息后,匆匆赶来。
“下臣参见殿下。”
姬歧看了他一眼,道:“楚大人,这里就交给你了。”
尚书忙不迭地道:“请殿下放心。”
他们需要拷问出幕后主使者,姬歧心中差不多已经有数,但还需要问出口供才可以。
牢中解了禁言咒的姬永琨又开始嘴里不干不净地发起了疯。
姬歧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姬永琨的癫狂其实是从心上人携机密失踪开始的,后来一系列的事情更是加重了他的精神负担,姬歧的话可谓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草。
他没想到这会是姬永琨的结局,这一切却又似乎不足为奇。
姬歧转身欲离去,姬永琨颠三倒四的话又让他倏地回过了头,“陛下和我真是同病相怜!遇人不淑,错付了真心……”
姬歧下意识就觉得他说的是陛下和危其靳。
但转念一想,他不会知道陛下和危其靳的关系,而且以他的逻辑,自己才是害陛下的人。
若换做平时,他铁定会觉得这是姬永琨神经失常的疯言疯语,但一想到奚荣昇温柔注视他的目光,以及早上的那句“由始至终喜欢的都是你”,他却不自主地想要去在意。
以外人的目光,他与陛下是典型的利益结合,又怎会有人觉得陛下是真的喜欢他?
“你这是什么意思?”姬歧上前。
见吸引了他的注意,姬永琨大笑了起来,“什么意思哈哈哈!可悲啊可悲!”
姬歧眸光愈寒,“姬永琨。”
姬永琨突然就收敛了笑,森然地注视着他,狠厉地道:“姬歧,我真后悔当年没有杀了你。”
“现在轮到我杀你了。”
姬歧回到皇宫,见奚荣昇又在修炼。
他坐了一会儿,奚荣昇收了功,睁开了眼,眉头皱了一下,随后看到了坐在一旁的他,“回来了。”
“陛下,怎么了?”
奚荣昇摇了摇头,“没事。”
这次竟没有恢复记忆。
他再尝试动摇灵海中的混沌,却如石沉大海,混沌岿然不动。
……还是不能操之过急吗?
他心中叹了一声,毕竟这才几天。
想着,他神态柔和了下来,道:“去沐浴吧,待会儿咱们一道睡。”
姬歧想着姬永琨的那番话,仍有些心不在焉,闻言应道:“好。”
他去了后边的浴池,奚荣昇招来了宫侍,“将罗总管叫来。”
“是,陛下。”
没多久,罗焯来了。
奚荣昇望了眼浴池方向,设了道隔音结界,打量了一番今日一整天都不见人影的罗焯。
罗焯道:“陛下,有何事?”
记忆中年少的罗焯跟个面团似的,这下个子抽高了许多,脸也瘦削了不少,只隐约可以看到当年的影子。
奚荣昇开口道:“你可有办法联系上危其靳?”
“没。上次是那位大人主动联系属下的。”
奚荣昇意味深长,“孤曾经说,特殊情况下你们可以听危其靳的命令?”
“是的。”
奚荣昇仔细端详他的神情,又道:“那你观,孤若是去蚩族找危其靳怎么样呢?”
“建议陛下不要做这样不明智的举动。”罗焯道,“除了那位大人外,蚩族其他人对灵族都抱有极大的恶意。陛下之前修为独步天下,可来去自如。只是现在重伤在身,贸然前去蚩族,只怕会有危险。”
奚荣昇不置可否,“是吗?据说孤六年前是被危其靳的剑所伤,那么是其他人动的手吗?”
罗焯面色不动,“属下不知。”
奚荣昇心中已有了答案,话锋疾转,“记得你之前说你娶了妻?”
罗焯:“……”他忽然有了很不好的预感。
“是……”
奚荣昇道:“你既然之前那般劝诫过孤,那你与你夫人一定经常沟通吧?”
罗焯默了几秒,然后干巴巴地道:“属下与内子聚少离多,但相见也总会说一些知心话……”
奚荣昇自以为懂了他的暗示,道:“你们帮孤一个忙,孤放你半个月的假,让你和你夫人多多相聚。”
罗焯没有立即答应,反而听到熟悉的“放假”奖励,他开始胃疼。他警觉地道:“属下敢问是什么忙?”
奚荣昇诚恳道:“找时间叫上你夫人,我们一起去城郊转转吧。”
罗焯:“?????”
他震惊了。
他不懂为什么。
怕他误会,奚荣昇补充了一句,“还有皇后。我们四个。”
“敢问陛下这是为何?”
奚荣昇:“皇后有心事,他在孤面前过于含蓄,可能在其他人面前就会稍微放得开一点了。”
罗焯:“……”他只能说陛下一点也不了解殿下。
殿下也就在陛下面前话多一点了,在别人面前,那绝对八竿子打不出一个屁的。
他满脸的一言难尽,“只是最近春秋会将至,朝中还有许多事务要处理……”
他怀念当年的工作狂陛下。
奚荣昇道:“孤就是提前知会你一声。具体还是等空闲下来。”
“容属下回去询问内子的意见。”
“行,你去问吧。”
“陛下若没有其他事,属下告退。”
“恩。”
他离开后,宫侍重新关上了门,奚荣昇撤下了隔音结界,半躺在被窝里,等姬歧出来。
过了约莫半柱香,姬歧仅着里衣,披散着发丝出来了。
他身上还带着热气,发丝刚被洗过烘干,还是略微蓬松着的,红润的唇如清晨的花朵娇艳欲滴,白皙的面庞上带有微微的红晕,煞是秀色可餐。
这样的他与奚荣昇记忆中的画面逐渐重合,他身体习惯性地下腹一紧。
他强装镇定,面上仍是波澜不惊的样子,掀开了被子。
姬歧躺上了床,被中有奚荣昇的体温,他情不自禁地往奚荣昇那边挪了挪,就像是被灯火吸引的飞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