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歧想到了在陛下心智不全时,自己主动去给陛下纾解,陛下也是这样面红耳赤的样子。
他试探着道:“那,臣来喂陛下?”
!
心事被戳中,奚荣昇脸又红了几分,瞪了他一眼。
姬歧被他瞪,这次倒没觉得可怕,倒是将陛下与心智不全时候的他给联系到了一起,慢慢地在床边坐了下来。
奚荣昇像是没看见似的。
姬歧舀起了一勺药汁,试探性地送到了他的嘴边。
奚荣昇仍是不看他,却是张嘴吃了。
轰!
姬歧心底仿佛炸起了烟花,呼吸不由地加速,盯着他通红的脸看。
不得不说,姬歧的去而复返与喂药大大减轻了奚荣昇心头的火气,对方此时一个劲地盯着他看,更是叫他此刻内心除了羞赧外,再无别的情绪了。
“你别看了!”奚荣昇忍不住道。
姬歧心中又是一动。
尤记得类似的话陛下曾经也同他说过,当时陛下的语气在他听来是冷斥,现在的陛下此话倒像是恼羞成怒了的脱口而出。
若当时的陛下也是……
他不敢继续往下想,心道大抵是陛下刚刚恢复心智,所以还保留了一些心智不全状态的样子吧。
虽是这么想着,心底却有个声音在说:真的是这样吗?
他不敢自作多情,又怕是空欢喜一场。
只是之前陛下受伤,无论他是白天去,还是晚上去,药总是会在他在的时候被送去。
他问过御医,御医是说陛下的药是一天一次。
若陛下是只有他在的时候才肯喝药,所以药才会每次都在他去的时候被送去,那么……
陛下究竟对他是个什么态度呢?
第23章
双方各有心事的情况下,药见了底。
药很苦,苦得奚荣昇舌头都麻了。
姬歧起身,正要离去,奚荣昇冷不丁地伸手又抓住了他的袖子,“你先别走。”
姬歧怔然,“陛下?”
酝酿了许久的话临到说出来,又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但他还是坚定地说了出来:“孤虽然什么也记不得了,但……孤可以确定,孤没有不喜欢你。孤……”
他卡了壳,这里想好的话是“孤很喜欢你”,但是他现在觉得说出来,未免太过难为情,所以他换了种说法。
“孤想要与你亲近。”他深吸了一口气,为了验证自己说的话,他又道:“你把脸伸过来。”
蓝色琉璃般的眼眸中闪烁着波光,姬歧慢慢地弯下了腰。
奚荣昇倾身,在他柔软的面颊上亲了一下。
波光化为了海浪拍打在岩石上激起的水花,姬歧唇发着颤,“陛……下?”
奚荣昇改抓了他的手腕,认真地道:“孤本以为我们该是亲密无间的,结果你却同孤说,孤过往不喜欢你……”
姬歧轻眨了下眼,“陛下,臣……”
“来,坐到孤身边说。”
他的温柔让姬歧心尖发颤。
姬歧慢慢坐了下来,低垂着眼帘,道:“陛下之前确是……”他生怕又刺激到奚荣昇,没有把后半句话说出来,继续道,“至于陛下想要与臣亲近……陛下六年前受伤,这些年一直心智不全……陛下前几天恢复了些许神智,很是依赖于臣。大概是因为这样……”
说着,他就觉得捏住自己手腕的力道又变大了一些。
奚荣昇脑袋又开始发晕了。
“那孤心智不全期间,除了你以外,还有依赖他人吗?”
姬歧一怔,“没……没有……”
“若不是心悦于你,孤又怎会唯独依赖你?”
姬歧张了张嘴,什么声音也没发出来。
奚荣昇算是看出来了。
自己之前自以为自己与姬歧心意相通,实际上姬歧就在那里不知道是胡思乱想什么去了,包括现在,他垂着眼睫,眨眼的频率高了一些,显然是另有想法。
奚荣昇着实搞不懂他在想什么。
他又问:“你喜欢孤吗?”
“喜欢。”姬歧答得很坚定,他又轻声补充道,“臣愿意为陛下付出一切。”
“乃至自己的婚姻幸福吗?”奚荣昇道,“这就是你觉得孤不喜欢你,却仍同意嫁给孤的原因?”
这是他第一次与自己谈这种事,姬歧回答得慎重,“臣身份卑贱,能有机会嫁于陛下,实乃三生有幸,不敢奢望太多。平生所愿,只愿为陛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奚荣昇想说“若我从来没想要你为我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呢”,但他没有说出来。
他深吸了一口气,发现他们之间的问题还很大,不是他们俩彼此两情相悦就能轻易解决的。
姬歧肯为他付出一切,却不肯向他打开心房,这并不是他三言两语就能解决的问题。
每当他问到关键问题时,姬歧就没声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
这约莫也是他自己做出的孽。
两人成亲了这么多年,自己居然一直都没有发现这个问题。
大概是因为自己装疯卖傻与姬歧亲近了几天,再“恢复正常”时,明显可以看出姬歧对自己的态度变化,这才发现了问题。
过往,姬歧始终对他是一个态度,没有对比,自然也就以为这是姬歧性格使然,是以也就没看出来问题来。
他实在是迟钝至极。
他现在迫切想要恢复记忆,但这种事也是急不得。
姬歧离开后,奚荣昇看向了一旁把自己当隐形人的罗焯,“罗焯,孤与皇后……之前是怎么相处的?”
罗焯:“陛下很忙,与殿下相见也多是谈论政务。”
“我们过往从来没有亲近过?”
“是。”罗焯道,“陛下怕唐突了殿下,除了每五日的侍寝外,与殿下的肢体接触都很少。”
奚荣昇按了按太阳穴。
他这下总算是明白罗焯的那句“情侣间太过小心,反倒会适得其反”是什么意思了。
“那依你看,孤当时为何会那般小心翼翼地对待皇后?”
奚荣昇觉得自己不是那种柳下惠。
就算是觉得不好意思,拉不下面子,但心上人都成为了自己的伴侣,至少暗搓搓揩油之类的行为该是少不了的。
罗焯给了他一个意想不到的答案:“太害怕失去吧。”
“太害怕失去?”奚荣昇拧紧了眉,“为什么?孤以前失去过什么人吗?”
罗焯面无表情,“……”
奚荣昇:“……”
他想起了自己从守殿人手中拿到的那封,据说是他写给自己的信,又看了眼身上仅着里衣,问道:“孤的外衣呢?”
讲道理,他是觉得有点好奇的。
为什么自己之前没有将信交给罗焯他们,而是委托给了守殿人。
还有,所谓的圣物万象书又是个什么东西?
既然自己当年已经知道了去蚩族会受伤,为什么还是去了?自己除了那封信以外,是否还提前做好了其他布置?
还有“颠覆天下”,自己的目的与动机又何在?具体又做过什么事?
姬歧,罗焯他们是否对此知情。
这些都是个谜团。
罗焯将他衣服拿来后,他便让罗焯下去了。
他从袖袋中取出了信。
信封被密封得很好,没有被拆开过的痕迹,上面一片空白,没有留字。
奚荣昇沉吟了片许,撕开了信封。
****
黑夜如漆,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巨兽隐藏着,只等待时机将人吞噬殆尽。
“周兄今天真是海量!”酒楼的包厢内,几个中九族的青年带着一身的酒气,笑嘻嘻地道。
被簇拥在中间的是个俊雅的白衣青年,酒气上头,他一拍桌,笑道:“大家难得相聚,快活!大家喝喝喝!”
喝着酒,大家聊着聊着,便聊到了女色。
“黎族来的那个姑娘长得好看,听说黎族的人都住在全福客栈,没准可以去勾搭一下呢?”
“你是说那个叫高征蔚的姑娘?不了吧。她有个青梅竹马煞是凶悍,这次也同来了,听说揍了好几个去搭讪的人了。”
众人惊叹,“还有这种事?”
“那可不?之前那位谭公子,不是拽得个二五八万似的?这几日不也是销声匿迹了,听说就是被揍了个惨。”
“哦,我就说最近怎么没看到他!”
有人问:“谭公子实力那么强,能轻易打败他的又是什么实力?那‘青梅竹马’叫什么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