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子昭心悦她。
她仿佛被一股火线瞬间点上头皮,整个脸颊尚残留着昨日醉酒的红意,此刻竟更是明艳了几分。
猛地把头扎进被窝里。罗之乐把她从被窝里捞出来,笑呵呵地道:“陛下,再不起来,可就要赶不上早朝了。”
……真是造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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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皇帝匆匆忙忙地又去赶早朝了。
她昨日实在太过兴奋,奏折没批,还喝醉了,恐怕离化身成疯狗的那最后一步只差临门一脚。
得知陛下的心意后第二天就早起上朝尚且不是最要命的,最要命的是——还在早朝上见到了她的陛下。
沈子昭眸光淡淡,周身仿佛笼罩了无形薄冰,只抬眸看了好辛一眼,她便感觉这冰似是又寒了几度。
她的陛下……好像又生气了。
何时都好,偏偏此时,她最不想见沈子昭。
尤其一想起昨日之事,沈子昭仅隔空远远相对一眼,她便忙错开回避了。
朝上众臣对女将军的归来表示庆贺,沈子昭只淡淡迎合两声算是答谢,好辛相信他在将军府的这几天已经把诸多人的心安抚下来了。剩下的时间便是各位大臣奏禀。
事实证明,不做功课是不行的。
比如这位礼部尚书提起的春猎,望她能在朝上定夺日子之时,好辛完全傻眼了。
春猎?
她昨天的奏折都没批,今日自然跟不上思路。就见殿下众人互相抢嘴,争春猎事宜时间,她却跟他们根本不在一个频道上。
仔细回想过去的几年,越国似是也有这样的习俗,每到冬季刚化冻,万物复苏之时,皇宫内便会组织一场春猎。场地在皇家圈养的郊外林地,水草丰美,景色宜人,三月春猎是传统。从前她四处征战,竟一次也没参加过这等趣事。
她心下已然有了定论,可毕竟真陛下就在眼前,还是去询问了沈子昭的意见,十分默契地,对方也在注视着她,郑重地点了头。
于是这事便顺利地定下来了。
下朝后,沈子昭去书房门口候着好辛。
他整个人都透着一股生人勿进的气息,面如霜冻,嘴唇紧紧地抿成一条直线,洪公公进去通禀后,他便等在书房前,一抬眼,就看到了一位梳着双丸子头的红斗篷少女,正踮着脚从门缝往里瞟。
似是偷偷摸摸,不怀好意。
用眸子斜斜地睨着她,最后沈子昭冷冷道:“你是什么人?”
江黛景呀了一声,似是受到偌大的惊吓,看到沈子昭,愣了一瞬:“……将军大人?”说罢她自己轻笑了一下,似是无奈,又似是自嘲,“将军大人不常进宫,自然没见过我,我是陛下的嫔妃,来见陛下的。”
沈子昭认真地回想:他哪有这么禽兽?这小屁孩儿也是自己的妃子?
……没有印象。
他在心里默默道,连孤自己都不认得你,阿辛又怎会识得,在这等纯属白费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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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悬疑
洪公公微垂着头向沈子昭与江黛景拱了手,道:“将军、娘娘,请进吧,陛下在里面等着您们呢。”
“这……”偷偷望一眼气质冷冽的沈子昭,江黛景此刻却显得有些扭捏了,手里似握着什么东西,被她下意识地藏进了袖里,“我就……不进了,我来找陛下也没什么重要的事,将军定是因国事前来,我就不去打扰了……”
说罢,她匆匆忙忙地逃走了。
沈子昭不明觉厉地挑了眉毛,也不多理睬。
书房内好辛正在补习昨日的“功课”,将奏折草草翻阅了一遍,找出提起春猎之事的几本,抬头便见沈子昭一脸冷意地进了屋,方才在朝堂上距离太远没得看清,此刻认真打量起来,发觉她原本那张脸上的剑痕居然已经遍寻不见,只在左眉处贴着金箔,加之沈子昭将这幅身体捯饬地十分整洁,竟看起来还算得上是赏心悦目。
只是周身实在太过严冷陌生,此刻竟觉得沈子昭似乎换了个人般。连周身的香气都变了一种,仔细看,原是换了佩戴的香囊。
……这香囊不是在他上马车走前,罗之乐送给他的那只吗?
莫不成她先前猜的的确没错,沈子昭放在心尖上珍之重之的人不是她好辛,而是那个狐媚子?!
帝心如渊,果然难测。
好辛兴意阑珊地垂下了头——原都是她自作多情了。
想到自己一个粗鄙不堪的男人婆此前居然像个小女孩般欢喜雀跃,可真是大傻子一个。
此刻洪公公在殿门口站着,隔墙有耳,这君臣之间的礼节便要调至过来了。
沈子昭屈膝,在她面前缓缓跪拜,好辛下意识向后一仰,可真是受不起这一拜,生怕折寿,她直接扶他起来,努力转移自己的情绪,只道:“为何黛景没和你一起进来?”
“黛景?”沈子昭一蹙眉,“那个妃子?刚刚在门口的,到了却不愿意进来,现在已经回去了。”
昨夜好辛喝酒断片儿,过后的事情都记不得了,听说江黛景来寻她,关于昨夜之事,原本是想询问这位昨夜除罗之乐外唯一清醒的小姑娘,结果她还走了?
好辛道:“洪公公,快去把景妃寻回来吧,别让她走,对了,要是遇到萧妃也把她拽来。”
不管是谁,此时此刻,不要让她再和沈子昭共处一室了!
洪公公只心道我上哪儿有那么大权利去请这两位祖宗,悻悻地擦着额上的汗走了。
仔细睨着好辛又急又燥的表情,沈子昭的脸板得愈来愈紧,他凉凉道:“你倒是混得顺风顺水。又是景妃又是萧妃,孤不在的这几日,你在宫里都做了些什么?”
好辛被这凉飕飕的话激得寒颤片刻,仔细考量她这几日的生活,似乎除了找妃子们玩就是和妃子们吃饭,还喝了个大发。自然不能让沈子昭知道这些事,加上她此刻实在有些心情低落,于是随便打了个哈哈准备混过去:“批奏折!哈哈哈哈哈哈!这些小本子不批不知道,批过后才懂得陛下的辛苦……”
沈子昭凉凉地盯着说谎话脸不红心不跳的她,看了半响,长长地叹了口气。
这笑比哭还要难看。
似压抑了许久,方得到一个发泄之处,他慢慢道:“阿辛……是不是你……从来就没信任过我。”
没前没尾地一句,听得好辛略懵,她道:“陛下,您这是怎么了?”
“我……”沈子昭死死地咬住下唇,勒成一条苍白的直线,他想了想措辞道,“难道你从来没觉得……醒来后的很多事情不对劲?”
又是没头没尾的话,但仿佛醍醐灌顶,好辛一瞬间明白了沈子昭说的是醒来便是指她的重生。
起初她觉得这事荒唐难以置信,这几日她却也渐渐适应了在皇宫里的新生活,未曾多加思虑缘由,线下仔细想想,似乎确实有那么一点可疑之处。
沈子昭一针见血地将可疑之处点了出来:“对蛮之战中,卷宗中记录的是死去了一位将领。”
“是。”
“可你未死之事明明已经解开,为何卷宗上还要记录那位死将?”
“陛下的意思是……?”
沈子昭按着她坐下,一字一顿地道:“陈珏。卷宗上记录的将领是陈珏。”
陈珏?
好辛猛然受一道雷击,她颤抖着嘴唇道:“陈珏……?”
她的副将?!
……不对,分明……这次北上陈珏没有参入!又怎会死在战场上?
此刻对着沈子昭那双漆黑深沉的眸子,好辛竟感受到了一丝来自虚无的恐惧,好辛干笑道:“陛下莫再骗臣。”
“……也是。”沈子昭黯了黯神色,半垂的眼睫下是毫无波澜的瞳孔,流露出刻骨惊心的冷漠,“就当孤胡言乱语罢。”
从今天见他起就觉得他有那么一点不对劲,好辛道:“陛下……你是不是听信了什么话?”
沈子昭原本静默低垂着头,听到这话慢慢抬眸。
要告诉她真相吗……?
可逃出了一个梦魇后,轮回般地怎又进入了另一个梦魇?未得到一点解脱,只觉肩上更加沉重了起来。
许久他才道:“……等时机合适再告诉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