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等到他骑上马背,跑得没影了,阿淳提着的心才放下来。这个人看起来不是个善茬,他不会真的回来找她吧?
一路提着栗子回家,她心事重重。门是虚掩着的,阿淳一手推开门。
“我要最大的!”一张大脸冷不丁的出现在阿淳眼前,吓得她扑通一下坐到了地上。软了一路的腿触到了地,阿淳干脆不慌着起来了。她呆愣愣的想那个不善的男人到底会不会真的回来找
她麻烦。齐泽已经欢天喜地的拿着栗子扒拉开了
“死丫头,没想到在这里碰见你?”阿淳一大早的背着背篓上山,想看看有没有早开的桃花可以加进来放进酒曲里。书上记载的桃花酒正需要桃花,然而齐泽还在酣睡,她想着山上人少,又是近郊的一座小山,之前也去探过一两次路的,因此只跟早起的王氏说了一声便自己出门来了。却没想到左拐右拐的,碰见那天街上纵马的灾星。这灾星好好的不去街上骂街,去跑到这深山野岭来做什么?难道是跟着她来的?
阿淳这么一想便慌了。眼下她正走到半山腰上,跑也跑不快,形势大大不利。想罢她脸上堆起笑意,说道:“公子怎的也在这里?这里风景优美,公子就多看看。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想走,想得美。”那人一把上前来,擒住阿淳的衣领。今日他穿的是黑色的衣裳,再加上漆黑的面色,吓得阿淳心里直呼“此命休矣”。
那人像拎小鸡一样把阿淳拎着,面向他不慌不忙的说道:你说说,我怎么惩罚你?”
阿淳面上露出迷茫的表情,装傻道:“公子为何要惩罚我?我记得我与公子只是萍水相逢,并无深仇大怨。”她试探着戳了戳那只拎着她的大手,笑道:“这么也不方便说话,你先把我放下来,有误会咱们慢慢解释。”
那人却一步步的逼近她,道:“装傻?我可不吃这套。前一个得罪我的人,我把他做成了人彘,撒了盐,现在正在坛里腌着。上上个得罪我的人,我把他五马分尸,丢到山上亲眼看着野狗把他分食干净了。当然,前面还有很多很多的人,久远到我也不记得我给了他们惩罚了。”看着阿淳的腿越来越软,他的脸上浮现出一股舒畅的笑意,道:“看你长得还有几分姿色,就是嫩了些,不过也不打紧,给我先爽爽。待会儿就把你卖到青楼去,过上一条玉臂千人枕,一点朱唇万人尝的生活。你说,我对你算不算好?”
“你这个变态,快放我下来!”阿淳剧烈挣扎起来,骂道。
那人把她双手箍住,把阿淳抵在一颗树干上。阿淳挣扎不动,后悔自己没能带上齐泽,眼里不禁涌出几滴泪来。那人嘴里的热气都快呼到了她的脸上,一股恶心的气息在她脸上逡巡着。阿淳死死闭着眼睛,心里恶心得要命。偏偏那人力气大,牢牢制住了她,让她丝毫想不到办法逃脱。
她绝望的闭着眼睛,一个劲的扭动着头,不想让他得逞。却听到耳边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声重击,身上的力道轻了。
齐泽不知道怎的自己找过来了,他之前跟着来过,都记住了路。看见阿淳正在被欺负,想都没想,狠狠给了那人一拳,那人吃痛转身,齐泽又迎头给了他一拳。那人“哎哟”一声,捂着眼睛跳起脚来。
“柔羚,你没事吧?”齐泽打完人,赶紧去扶阿淳。阿淳也是被吓怕了,这会儿胸腔里还咚咚直跳,看见齐泽过来了,简直就是劫后余生,腿站都站不稳了,就靠在齐泽身上,说道:“背我。”
齐泽躬下背,让阿淳爬上去。一旁的男人却捂着眼睛,一脸的难以置信,道:“三、三哥?是你吗?这村姑是柔羚,你在开什么玩笑?”
齐泽见他爬起来了,又踹了他一脚,男人跟石磨一般顺着山腰滚了一发,好不容易被一块山石绊
住了,自己吃力的爬起来,又跟上了齐泽他们。
齐泽一手拿着背篓,一手绕到背上抓住阿淳,走得稳而快。那男人在后面追的也是辛苦,带了伤的身子总不比平时好用。
他一边追,一边嚷嚷道:“你是我三哥吗?走慢点喂,我快追不上了。”
走到山脚阿淳叫齐泽停下来歇会儿,那个男人还是锲而不舍的追着齐泽没完。阿淳有了齐泽撑腰,壮了胆子,说道:“你跟着我们干什么?想一起去官府?”
阿淳之前就有过这个想法,只是看对方这么嚣张,没个有权有势的家世也不太可能,便想着忍忍算了。
那男人已经是气喘吁吁的坐在一旁歇口气,他指着齐泽说道:“他,我追他。我三哥啊。”
阿淳跳下来,挡在齐泽前面,说道:“怎么就是你哥了?你有什么证据?”
“哎哟,你这村姑,认人哪里要什么证据。他那张脸化成灰了我都记得,还有他喊的柔羚,都说明他是我的三哥。”他满脸不耐烦的说道,转脸对齐泽说:“三哥,我说的对不对?你是不是出事后把眼神弄出问题了,怎么会把这么个俗气的村姑认成柔羚?还有,你怎么还活着?”
他一连问了一大串问题,齐泽听不大懂,只选了其中一句回答,道:“我不是你三哥。还有,她就是柔羚,是我妹妹。”他招呼着阿淳起身,仍然把她背起来。
阿淳回头看那男人,也还是一直跟着。只是沉默了许多。
第二十二章
阿淳到了家,在门口就让齐泽放她下来,要不然王氏又要问她了。阿淳让齐泽先把背篓拿进去,把门打开着,对那跟着的男人说:“你还不走?我们家可不供你饭。”
那人指指里面,道:“我三哥他怎么了?我要带他走。”
“你说他是你三哥?那你说说他的名字、年纪?”
“他叫苏泽,年纪二十一。”
“那你可就错了,他说他叫齐泽,现在七岁。好了,咱们再见吧。”阿淳翻了个白眼,想也不想的把人关在了外面。
“什、什么?七岁?”那人喃喃自语,如遭雷击。
之前酿好的酒只剩下几坛了,最近阿淳也是钱袋日益鼓胀起来。酒卖的不贵,味道也适中,市集上不少汉子都爱来买,有些附近的百姓喝了也觉得不错,积累了一批回头客。阿淳没采到桃花,但下午还是得出去摆摊。几个人刚吃完午饭,阿淳准备出门,廖夫人便来了。王氏看了看廖夫人,对也想留下来的阿淳说道:“你先出去吧,有什么消息我待会儿给你说。”
阿淳点点头,和齐泽一起推着板车出去了。傍晚时候回来,王氏的神情就有些不对了。等吃完饭,避开了王麻子和齐泽,阿淳道出了心底的疑问,说道:“娘,是不是爹他……”
王氏叹了口气,道:“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廖夫人说,你爹的案子下来了,按说这样毒害皇子的事该判死刑,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最终判了流放宁古塔。”
阿淳心情也沉重起来。两人沉默了一会儿,王氏窸窸窣窣的拿起东西来。她拿了东西递给阿淳,阿淳抬头看,掌心里的东西亮闪闪的,是王氏从衣服上拆出来的那些金粒子。之前路费吃住什么的用了一些,但用的不多,还剩下大半。
“娘这是什么意思?”阿淳心里一沉,问道。
王氏忽然把阿淳搂在怀里,哭道:“阿淳,乖女儿,你别怪我。叫你爹一个人流放到那个地方,我忍心不得啊。”
“娘要去陪爹?”阿淳问道。
“是,我想去陪他。娘把金子都留给你,你回家去吧。对不起,阿淳。是娘自私,但是娘不放心你爹一个人被流放,也不想你跟着一起去受苦。而且你到年岁了,过两年该成亲了。你回到镇上,宅子没了你暂时投靠你管家大伯,他心善,到时候镇上有合适的男子你就嫁了吧。”
“所以娘是把我放弃了吗?”阿淳冷静的说道。情理上她都明白,王氏做的是对的,但为什么心里就是有那么些不是滋味呢?
“阿淳,你不能这样说。娘也是没办法。原来想着给你找个好相公,现在看来是不成了。我已经修书给管家了,你以后好好地,自己照顾好自己。爹娘没在身边,自己放机敏些。”王氏声音中带着哽咽,摸着阿淳的头说道。
“如果你们一辈子不回来呢?”虽然这句话很残忍,但阿淳不得不问,这毕竟也是一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