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贼其实并不是为了财帛,他本来想偷完东西就换个地方逍遥,可是没想到南疆人封城,他出不去,又不敢轻易泄露行藏。
谁知道被南疆人抓住会是什么下场?
可是躲了这么久,身上带着的干粮早就吃干净了,能采到的野菜,蘑菇,也都快被他薅秃了,实在是饿的不行。
这回他看南疆人在城门迎战,这才敢偷着溜出来,哪想到还没来得及吃,就被人发现了。
他本来是想抢点吃的,但是到底改不了心中贪念,听到有首饰,眼睛闪了一闪。
看着眼前紧张不已的妇人,道:“行啊,让她去,你把东西藏在哪告诉她,要是她敢跑或者没把东西带过来,你就小心自己性命。”
他说完下手一重,寒江歌脖子上当即出了一道血线。
晚娘尖叫一声,差点哭出来,但是到底爱女性命攸关,硬是忍住自己想哭的冲动。
她道:“好,你手稳住了,别乱动……我这、这就去。”
那贼冷笑一声,带着寒江歌往门口退,以防变成瓮中之鳖。
他手上有人质,大家都不敢轻举妄动,可是谁也没想到,他身后走来一个人,也没仔细看这是什么情况,把他往前一推。
“嘿,你挡路了!”
那贼没站稳,寒江歌趁机从他手上脱身。
跑到足够远了,才敢回头看,却惊得肝胆俱裂。
原来来人是拿着花糕在吃的寒临夜。
寒江歌惊呼一声:“弟弟!”
那贼眼见眼前的人质丢了,立刻挟持住这小胖子,冷声道:“都别动听不见吗?”
寒临夜才发现眼前情况不妙。
他眨眨眼,并没有惊慌失措,反而有点可惜的看着往下掉末的花糕,伸手舔了舔。
那贼没想到有些人要吃的不要命,绑着他的手立刻用力了一些。
“别动,说你呢!”
寒临夜乖乖的没动。
那贼见他老实了,才继续:“把首饰金银拿过来以后,再给我准备足够半个月食用的干粮,用包袱包好,扔过来,不然的话我就要了这个小胖子的命都听清楚了没有?”
寒临夜这个人一生没有什么伟大志向,最爱的不过是吃东西。
被刀抵住脖子他不害怕,听见财物要被抢也不心疼。
可是听见这贼竟然要半个月的干粮,整个人肉疼的不行。
他狠狠冲着那贼拿刀的手咬下去,这一口用劲之狠,生生把那人胳膊咬出血来。
刀也脱了手。
就在这个时候,寒太太趁机拽过那小胖子,不知从哪变出两把柳叶刀,刀锋寒凉,砍的都是能让人失去力气的位置。
寒太太胞兄是武将,寒太太昔年也学过两手,只不过嫁人之后这些手艺都已经好久不在用了,可是这一回她的双刀挥舞的十分干净利落,哪还有半点生疏的样子?
那贼万万没想到栽在一个女人手里,偏偏全身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绑成一只粽子。
晚娘心惊后怕,带着几分对太太感激的复杂,在两个儿女身上摸来摸去,生怕有什么暗伤。
可她的女儿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寒太太:“好帅啊!”
她的儿子则小心翼翼把最后一块花糕塞进嘴里:“还好没沾灰。”
晚娘:“……”
行吧。
第33章
寒江歌是真的觉得寒太太挥着柳叶刀的样子帅呆了。
她亲娘是一个小门小户不受宠的庶女,被一顶小轿从侧门抬进来做了妾。
一生中最大的愿望就是自己的女儿能堂堂正正的做人家的正妻。
她从来不会嫌弃自己的娘亲。
因为如果有的选择,她娘亲一定比她更希望自己能堂堂正正的做一个人,而不是谁家高门大院里的一个玩物。
可是她在怎么爱自己的娘亲也不得不承认,出身限制了她的眼界。
比方说,她曾经一本正经的渴求过,未来如果要找夫君,一定要比大姐姐找的夫君更加的体贴,心里面只能有他一个人,要把她如珠如宝的宠成天下唯一的小公主。
可是就在刚刚那一刹那。那两把柳叶刀唰唰几下,撕裂了看似美好的假象。
就像是她曾经希望成为一个男人的附庸品一样,她曾经也觉得,嫡母离开了父亲,一定什么也不是。
她的姨娘多受宠啊,院子里那些绮罗绸缎,放在别人家正妻身上都是绰绰有余的,可是这些东西父亲从来都没有给过嫡母。
印象里,嫡母如果不是占了正妻的位置,和其他深宅大院里面只会伤春悲秋的女人,没有什么差别。
所以她曾经十分不服气寒江雪所拥有的一切。
可是当父亲兄长离开了这个家的时候,阿姐可以一双妙手救死扶伤,嫡母也能毫不怯场撑死整个家。
她却依然像只菟丝花一样,依附着别人生存。
忽然就生出些不甘心来。
她忽然想起曾经阿姐问她的那句话。
‘你有没有想过你未来能做些什么。’
她那个时候,是希望能做一个贤妻良母,嫁人生子的。
那现在呢?
她第一次开始认真思考这个问题。
*
寒江雪没能赶回寒家。
那位南疆大帅看来输的很惨,被魏昭的兵逼进江南城。
可是这个人虽然输了,手上却依然有底牌。
比方说,那个还没能被逼问出解药的毒蛊。
魏昭身上的蛊本来就没能被解开,那大帅将铃摇的快要催命一般,生生把局势给拖住了。
这个人将无耻贯彻始终,狞笑着偷袭了魏昭,挟天子以令诸侯。
这大帅身边的士兵早在先前的厮杀中折损了大半,现在除了几个还护在他身边的嫡系,他几乎就是一个光杆司令。
可是他又十分明确的表示出,想要用魏昭的性命来求得一时的生路这样的意愿。
这费劲心力打下来的江南城可以不要,但是他必须要先保证自己的性命安全无忧。
主帅被擒,众人投鼠忌器。
寒江雪就是这个时候射出那一箭的。
那一弩速度极快,众人觉得可能只是眼前一花的功夫,那南疆人眉心流露出一个血点。
他也在拿不住抵在魏昭脖子上的短刀,瞪大眼,死不瞑目的倒下了。
魏昭反应极快,他将这南疆人从身上卸下去,接住他掉落的短刀,身手极利落的解决了其余的人。
然后他才敢回头看是谁帮了他,然后这一眼,就再也没收回来。
寒江雪收回□□,闭了闭眼,把杀了人的恐惧尽数抛到脑后。
然后她这才睁开眼,向魏昭点了点头。
魏昭匆忙的把头别开,冲自己的部下下了其他的命令,然后他鼓起了勇气,回头看寒江雪。
他想问:你怎么会在这里?你看起来好像瘦了,这段时间有没有受苦?有没有想家?
可是最后他没来得及把这些话说出口,就被寒江雪抢先一步打断了。
她道:“我可能知道你们身上这个蛊的解法了。”
魏昭一瞬间凛神,把私心里的儿女情长先放下,认真听起正事来。
“你知道解法?”
“是。”寒江雪并不生气他话语里的疑问,她学医术的时间本来就不长,加上没有前因后果,直接给人家这么一个结果,魏昭只是疑惑不是讽刺已经很不错了。
“我师傅——城西那家药坊的赵大夫,他……临走之前给了我一本他们家传的医书。非常有趣的是,第一篇里面就提到了蛊虫,而且比起其他理论体系都十分完整的医道来看,更像是临时添上去的。我觉得赵大夫研究出解药的可能性十分大,我们也可以试一试,毕竟在你们没有得到解药之前,这是唯一的办法。”
魏昭并不迂腐,他很快也想到了这件事的可能性很大,眼睛一亮。
“那可太好了,我们这里还有现成的试药人呢。”
寒江雪听出他说的人是谁,不由得沉默了一瞬。
魏昭却像是没看出她的无言一样,笑的像初见时的吊儿郎当。
“要是你说的药真的管用,那老子就是这帮人里面第一个恢复健康的啦!”
寒江雪没能笑出来。
只是她到底也没回家,而是跟着魏昭的人,重新夺回了三分之二的江南城。
——剩下的三分之一,则被掌握控制蛊虫方式的南疆人暂时控制在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