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有云泽这般讨喜。
云泽道:
“瑞橘姐姐,烦请通报一声主子。
领将那边说要出发了,请主子下楼。”
在外怕漏了风声,称凌霄为主子。
凌霄站起身来,先行下楼,却看也没看一眼云泽。
云泽走在最后,脸上的笑容慢慢淡到不见。
又是接连几天的跋涉,领将尽量会安排好行程,保证好住宿,这样在路上就避免不了赶路。
凌霄有时受不住,但也得强忍着。
云泽一路跟在马车后面,这天下起雨来,路上泥泞不堪,马车不小心陷进坑中,歪在半路上。
领将前来请示,道:
“公主,马车陷入泥中,不能前行,请公主先下马车。
属下安排侍卫将马车推出来后再出发。”
瑞雪瞧了一眼外边雨丝绵绵的,又是在山路上,担心道:
“下去在哪里安顿公主?
我瞧着外边没一处干净地方。”
那领将拱了拱手,心说只能委屈一下这娇滴滴的公主了。
便是泥点子溅在身上了,也没办法,这路段还哪里有余地可挑剔呢。
凌霄也是这般想的,对瑞雪道:
“无妨。
大家在雨中行进,本就辛苦。
我们马上下车。”
瑞橘撑了伞,凌霄第一个出去。
云泽却已经侯在马车面前了,道:
“公主,我背您。”
云泽的身上已经被雨水打得有些湿了。
凌霄犹豫了一下,道:
“不必了,我自己可以。”
她踩着凳子从另一侧下来,泥水很快打上她的鞋面,把个精致的绣鞋弄得面目全非。
凌霄来不及顾及太多,飞快走到另一侧好给侍卫们让出一条路来。
云泽默默跟在她的身后,等凌霄站定了,他蹲下来,凌霄觉得脚背上拂过什么。
低头一看,见云泽用了袖子在替她擦鞋。
他擦得很细致,绣鞋上的珍珠一颗颗的清理干净了,才去擦鞋背和侧面。
“云泽,不必了。
反正已经这样了,你擦了,等会儿还是会弄脏的。”
凌霄把鞋往后缩了缩,觉得这个人很陌生。
他真的不像自己曾经认识的那个人。
“就算你擦干净了,这双鞋也不可能是之前那双干干净净的鞋了。”
那个人微笑着道:
“没关系啊。
待会儿我再给公主擦便是了,反正这会儿公主的鞋要干干净净的。”
说完又低头擦了起来。
他的衣袖被泥土沾染上了,他恍若不知,只小心翼翼地对待着这世界上唯一的珍宝。
凌霄移开目光,看向别处。
倒是瑞橘很高兴,道:
“云泽干得不错。
公主,你渴不渴,我去取点水来。”
“不渴,你别忙了。”
云泽替凌霄擦完鞋,又一声不吭地去帮着侍卫们推车了。
大家齐心协力,终于把车子从泥坑中推了出来。
云泽不知从何处搬了石块来,在凌霄和马车之间架起一条小路来。
瑞橘愈发赞赏他,道:
“还是咱们云泽有心,想得周到。”
瑞雪附和道:
“是了,还是云泽考虑得周全。”
凌霄不予回应,踩上石头过去了。
瑞橘举着伞追在身后,道:
“公主走慢些,别淋了雨。”
瑞雪跟主仆两人熟络起来,慢慢也爱说话了。
她道:
“云泽倒是个贴心的,公主这个人救得好。”
瑞橘对云泽的印象非常好,接口道:
“是啊,我瞧着跟那个人差了十万八千里。”
“好什么好?
谄媚罢了。”
凌霄说道。
她挑开帘子去看,见云泽紧跟在马车后面,看到她时,冲着她笑了笑。
其实并不算得谄媚,反而因为脸上有了笑容而显得清俊有加。
凌霄瞪了他一眼,把帘子摔了下来,凌霄倚靠在马车壁上,忽然想起那一日出宫,那个人也这样紧随在她的马车旁边,马车的轱辘声好像还响在耳侧,人声鼎沸扑面而来......越往南,天气愈发暖和起来。
凌霄一行,也终于由陆路换成了水路。
船是官船,里面的设施很完整,一应俱全。
凌霄的房间安排在阳光充足视线开阔的地方,里面早已经布置妥当,她只用安心入住。
行到傍晚,领将求见。
瑞橘引了他进来,领将道:
“公主,按照咱们的行程,如果不出错的话,大概还有二十日左右到达目的地。
那头已经派了人过来接,等咱们上岸边有人来迎接安顿了。
只是这其中出了一些问题,属下要同公主禀报一声。”
凌霄有时候刻意未去想这件事情,只当自己是出来游山玩水的。
但是随着行程越来越近,领将又提到这件事时,她知道自己已经避无可避了。
“但说无妨。
这里没有外人,大人可以放心。”
“属下接到消息说,南安国内发生政变。
南安国王的王子被杀,所以公主过去和亲的对象很可能时南安国王。”
领将说道,抬眼观察公主的表情。
“南安国王?
王子刚过弱冠之年,南岸国王年岁几何?”
“回公主的话,南安国王已是知天命之年。”
领将心内也觉得很不可思议。
这南安国竟是个野蛮的,儿子死了,还有父亲娶准儿媳的道理。
他收到消息后,一直在注意朝廷的动向,但除了告知这个消息之外,朝廷并没有下达其他的命令,他只好继续出发。
怕的是这位公主不配合,到时候出了岔子,便先行禀告了,让她好有个心理准备。
“我知道,多谢大人告知。
你先下去吧。”
凌霄一时间还缓不过神来。
原先以为要嫁的是南安国的王子,虽然说是蛮夷之地,传闻是民智未开的地方,但多少容易接受一些。
这一转眼,竟是要嫁给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子,这落差简直显得和亲都不算什么事了。
凌霄更担心的是琪嫔,她在宫中还不知道又要暗自为自己流多少眼泪伤多少心呢。
凌霄觉得自己直接从船伤跳下去的心都有了。
她咬着牙在船边站了一会儿,见领将牢牢看着她,似乎早就预料过她的举动。
凌霄退回来,见那领将走过来道:
“公主不顾惜自己,也应当顾惜远在宫中的琪嫔娘娘。
莫要一时冲动做出什么不可挽回之事。”
凌霄被江上的风一吹,终于冷静下来。
琪嫔的确是她心中最大的牵挂,她若是死了,恐怕父皇那边也不会放过琪嫔了。
“叩叩叩。”
凌霄待在屋里,听见有人敲门,道:
“进来。”
是瑞橘,身后还跟着云泽。
两人的眼睛里都写着明明白白的担忧。
凌霄勉强打起精神对瑞橘道:
“好了,别这么愁眉苦脸的,我不会怎么样的。
你们这模样叫那南安国的人看了,怕不是以为我有多不情愿。
自从接旨的那一刻,我早就已经没有退路了。”
瑞橘走近了,道:
“我听领将大人说,方才公主独自站在甲板上。
公主可千万不能做出什么傻事来,您还这么年轻,路还长着呢。”
“是啊,我方才的确有些不清醒。
不过我转念一想,那南岸国王这么大岁数了,身体也不见得多好。
等他一驾崩,我就成了太后了,若有一男半女,后半生想来也没什么忧愁了。
对了,这个南安国王就没其他的儿子,非得他自己亲自来娶我?”
第16章
“奴婢去打听过了,南安国王就一个儿子,没想到好端端地被人给杀了,据说歹人还在逃亡之中。
但是怎么说也没有儿子死了老子来娶的道理吧?
果真是蛮夷之地,没有任何人伦可言。
我听说南岸国王是个□□熏心的,后宫的嫔妃都有好几百个人。”
瑞橘忍不住说道,她也是为凌霄不平,气得脸都红了。
凌霄思索了一下,道:
“我也觉得南安国的做法着实不妥。
若是我独自一人就好办了,可是娘还在宫中,她现在肯定为了我的事寝食难安。
怪我没有把握住机会,若是前两年能够找到合适的夫婿嫁了,父皇大概也不会点了我来和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