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界上还有一个安全的官位吗?
在岗位上梦想都是混吃等死、安稳度日的各级官员忍不住开始拷问自己:这位置安稳吗?
会不会一不小心被后宫哪位娘娘抢了饭碗?
而更让他们紧张的是陛下的态度。
别的皇帝关心吏治,有从上而下考核的,有从下而上监督的,好歹都是饭烂在锅里,罚下一波就调起另一波,最多就是换个碗端,只要大家商量好一起摸鱼,都不会有问题。
咱们这位皇帝,他……他直接不打招呼,跳出朝堂另起炉灶了啊?
一想到后宫随时可能成为另一套朝廷班底,而且像隔壁班的优秀学生一样,在外部监督他们的工作,官员们就人人自危,前所未有地积极起来。
陛下发现,他什么也没做,下面人突然变得老实了许多。
于是他顺杆爬得很快,立刻大赏后宫妃嫔,比如决定封劳苦功高的大队长贵妃,为皇后。
比如遣散后宫——当然,陛下换了个说法,叫“高级技术人员派发地方视察工作”。
给后宫妃嫔不论男女,皆封官位,去各地指导基层养殖,代天子巡视。
消息一出,大家都接受度很高。
外朝的官员反常地一点都没挣扎。因为上林苑监的悲剧近在眼前,他们这会正担心,陛下准备让后宫妃嫔练就十八般武艺,直接取代他们的位置。
此刻后宫就不再是皇帝的后宫,而是臣子们的竞争对手。
解散了好啊,解散了妙,他们巴不得这届皇帝信奉独身主义……
涉及到就业问题,读书人也能这么好说话。
而内廷的妃嫔起早贪黑地养殖,已经逐渐爱上了这份工作,并渐渐忘记了他们和皇帝的身份关系。
换个地方继续干活,除了更自由一些,有差别吗?
大家也接受度很高,只是有一点点小分歧而已。
“陛下,凭什么淑妃可以带走红将军,臣妾却不能带走自家的鸭子?”于昭仪拿着离宫的清点册子,站在宫道上拦车。
淑妃宫里跟她一起进来,也要一起出去的婢女赶着一群鸡,小太监们提着满满鸡蛋的篮子从后路过,婢女得意地瞥了于昭仪一眼。
淑妃款款地抱着红将军走过,嘲讽道:“早知如此,当初何必下毒?”
于昭仪仰天悲叹:“贵妃娘娘都为臣妾主持公道了,那只是些许叫鸡拉稀的药粉罢了,哪会害死它!”
淑妃翻了个白眼——就是拉稀才难收拾,岂不飞得院子里到处都是?
可见于昭仪心思歹毒啊!
斯南只好解释:“不是把饲养方子都给你了吗?鸭蛋也尽可拿走,母鸭子也让你带几只回去总可以了吧?其他的,上林苑左监正要走了,说要送去小试灭蝗,有了功劳也是属于你的嘛!”
听到自己要回来几只鸭子,于昭仪才满意了,笑眯眯地行礼起来,得意地回看了淑妃一眼——
走着瞧,咱们俩分到的指导地都紧挨着,我会输给你?
而那边,后宫的男子们骑着牛赶着羊,驱着猪从宫道出门了,嘴里还念念有词,似乎此时正是吟诗的好时候。
斯南觉得,换成一首山歌,这场景毫不违和。
“看到你们如今各有一技之长,相信爱卿们一定会感谢我的。”斯南感叹道。
看,你们家的孩子送到我们后宫职业技术学院,都培养出来了,一个没跑!
唯一的小摩擦就是,诸妃嫔刚回家整顿,还没来得及去上任的这段时间里,天子脚下的达官贵人府邸突然热闹了不少。
淑妃的父兄被迫鸡鸣而起,看着自家女孩们满院子抓鸡,名冠京华的淑妃撸着袖子冲在最前面;
于府的鸭子三天两头把老太君喜爱的荷花叨得不成样子,可这“皇鸭”还得小心伺候着,谁也不敢说个不,天天满院子找草窝里的鸭蛋;
姚公子带着表弟放猪,国公长孙骑猪过市,撞翻了一个萝卜摊,猪强吃了六根萝卜,被京兆府抓个正着,挨了御史一参;
转头,御史家的公子涉嫌在诗社踏青的时候,牵羊上草坪“蹭草料”,被质疑目的不纯,白吃白占,反被议论回来……
鸡飞狗跳,好不热闹。
不过倒是带动了年轻贵族们养鸡喂鸭的热潮,说不定混好了,以后也能做这代天子巡视地方的位置啊!
大家都满意了,程贵妃当然也很满意,可谓皆大欢喜。
毕竟,他这回可终于当上了正宫,而且是唯一不可取代的正宫啊!
还是能在这个小世界写入史册的那种。
唯一不太满意的,大概只有别人眼中应该最快乐的皇帝本人。
斯南觉得还是有些地方稍稍有那么点遗憾的,比如封后大典结束的时候,要是没这么累就好了。
“哪里累了?我伺候你,就不累了。”
“唔唔唔——就是你伺候我才累啊!”
诶,要是这夜晚再短一点,就完美了。
作者有话要说:斯南:投诉,天黑的太早,亮的太晚,导致我腰疼。
请大家参加封后大典,人人送一只小肥鸭作为伴手礼: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珞珞 10瓶;斯w斯 4瓶;不正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1章 番外三:富水母与穷章鱼(上)
斯南是一只体型巨大的水母。
这一片海域都是属于他的地盘。
看似静谧平和,但没有一个猎食者敢于轻易伸出他们蠢蠢欲动的尾巴, 因为聪明的鱼儿都知道, 这里由一个更凶残的主人霸占着。
在海鱼们眼里, 那家伙无形无影,但无处不不在。
好像只是一道轻柔抚过身体的洋流, 却能瞬间让一条金枪鱼翻倒肚皮,也许只是不小心路过没有打招呼,就会引来对方愤怒的报复。
也许游近一点能看到那凶猛的猎食者,但他们停留在外围时就已经被神秘的力量所攻击了,没鱼敢挑战。
所以也没鱼知道,那只是一只孤独的巨大水母而已。
“嗯?好像不小心擦到什么?”斯南感觉到自己无数根小触须的其中一条碰到了什么“小东西”, 非常抱歉地挪了挪。他的体型有点太大了,触须的末端总是飘得太远,根本看不到发生了什么。
很可怜,只好天天道歉。
但好像对方也听不到。
想到这,斯南沮丧地挥了挥触须,触摸着空无一物的海域,回应他的只有海水。
好孤单啊,想有个朋友说话。
他想到了自己的同类——那些在很久远的记忆中,曾经遇到过的体型相似的同类。
现在他很后悔, 当时为什么没有把握住机会好好跟那些水母相处呢?
那时的他没想到, 后来自己再也遇不到差不多大小的水母了。
对方都太小了。
等到游荡了很久,他才后知后觉地想到,也许不是水母们太小。
是他太大了。
长大了, 就会变得孤独。
这是海底的规则。
在他还是个随波逐流的小水母时,也曾被游过的鲸鱼所带起的水流冲得团团转,那可真是个大家伙。
大到只能一条鱼旅行,吟唱着寂寞的歌谣,等待漫长距离之外的同伴可能的回应。
就是这歌有点吵,对一只小水母来说太不友好了。
他曾经羡慕鲸鱼的强大,但现在他隐约觉得,自己就是当初的那条鲸鱼了。
当成为鲸鱼的时候,才发现鲸鱼不快乐。
有毒的触须保护着水母,也伤害着水母并不存在的心脏。
不过没有朋友,他的生活也不是那么乏善可陈。
他还有很多可以享受的东西,和值得骄傲的技巧。
他有灵活的触须,能把各种颜色的水藻编织成漂亮的形状——虽然吃进去都是一个味道。
虽然也没鱼欣赏。
但是斯南固执地这样做,食物的颜色与外形和它的味道一样重要,漂亮的食物才会更加美味。
说起来,从他隐约能看到深海的一切开始,他就在这件事上格外执着了。
他还会很利索地分离虾肉,能快速拆掉一整只螃蟹而不漏掉一点蟹黄,会料理奇形怪状的深海小鱼,还会寻找味道可口且合适的水草来搭配。
肉质肥嫩的金枪鱼适合搭配酸味的水草;
冰虾要配点甜草才好吃;
如果是乌贼的话,沾上一点苦涩的草汁最爽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