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鱼没出声。
平息了这群一点儿火苗都能兴奋地上下窜跳的学生之后，大会又勉勉强强进行了下去。
一直开到十点钟，教导主任做了一番激昂的总结之后他们才散了场。
出门的时候，顾安正背对着这边在门口等他。
或许他身上学神的气息太重，路过的人大多偷偷飘过去两眼，却没人上前搭话。
江鱼的脚步顿了顿。
徐晨偷偷拍了拍他的肩膀，等他看过来的时候，声音故意放大了些：“江鱼，一会儿顺路回家吗？”
顾安一听到他的名字，果然直接就跑了过来：“不回！”
他一把拽过江鱼，拧眉盯着徐晨：“你离他远一点！”
江鱼挣开他的手：“能不能注意点儿礼貌？”
顾安只好把下半部分的话压了下去，委屈地摇了摇他的胳膊：“我们走吧。”
他情绪转化得太快，徐晨都忍不住愣了，但看江鱼的样子似乎已经习以为常，甚至朝他挥了下手：“明天见。”
徐晨顿了顿：“明天见。”
顾安拉着人很快就走远了。
回去的路上，他还在不满：“你怎么非要和徐晨走得这么近，万一他对你有想法了怎么办。”
江鱼很头疼，他第三次尽量心平气和地解释道：“我跟他没有关系，他不喜欢我。”
“那要是……”顾安脱口而出后，顿了顿，“反正你离他远点儿，实在不行换个女同桌吧！”
说完他自己又连忙反驳：“不行女的更不行，你能不能找个喜欢女……”
“顾安。”江鱼忍无可忍地打断他，“你的占有欲能不能不要这么强？”
顾安一愣，神色立即黯淡了下来，声音很低：“可是你以后要是喜欢上别人了……我怎么办啊？”
小路上人不多，路灯的灯光映下浅淡的光晕。
江鱼抿了下嘴角，说：“那你也去找个女朋友。”
顾安一愣：“女朋友？”
江鱼的脚步快了些，走在他前面：“我看你那个同桌就不错。”
“同桌？”顾安皱了下眉，跟上他，“她人确实还可以，但是我不喜欢她啊。”
“人还可以？”江鱼侧了下脸，“怎么个可以法？”
顾安想了想：“……很活泼。”
江鱼哦了一声，脚下加快了步速。
“但是她太喜欢说话了，还天天问我问题，解释了两三遍还不懂。”顾安皱着眉，“很麻烦。”
江鱼吸了口气：“说不定她只是在故意找你说话。”
“找我说话？有什么好说的？”顾安一愣，半天才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说……”
江鱼打断他：“是。”
他回头瞥了顾安一眼：“赶紧多跟她讲两道题，说不定哪天就成了女朋友，就不用天天在我脸前晃了。”
他说完转身就进了小区，顾安想解释两句，却不知道从哪里下口，只好吭吭哧哧地来回否认。
一直到回屋打开门，顾安才后知后觉地反应了过来，脱口就问：“你是不是吃醋呢？”
江鱼倒着水的手一顿，很快又恢复了正常，看他一眼：“吃个鬼的醋。”
顾安失望地哦了声，接着又扭扭捏捏补了句：“反正我只喜欢你一个……”
他的声音很小，羞赧得软萌，江鱼少见地没有跟他呛声，只瞥了一眼，转身进了浴室。
其实也并不是没有感觉的。
江鱼一手撑着墙，沉默着站了一会儿，半天才打开水流。
洗着澡的时候，他突然回想起晚上的那一个浅尝辄止的亲吻。
温软的触觉似乎近在咫尺，像水流，从脖颈一直向下滑。
江鱼忍不住叹了口气，把开关匆匆调成了凉水。
回屋的时候，顾安正趴在床上玩手机，一边看一边笑。
江鱼问了句：“你干什么呢？”
顾安高兴地蹦到他脸前：“快看，有人发帖猜我喜欢的人是你！”
江鱼：“……”
他犹豫了一下，接过手机看了两眼：《顾大神的暗恋对象绝逼是江X【懂的进】！！》
--【图片】【图片】
--请大家自行脑补其中信息，我已经想到了十八个耽美剧情了嘻嘻
江鱼点开大图看了眼，一张是顾安跑到他们班里找他“上厕所”，一张是今晚的礼堂，顾安拉着他的手往外冲。
底下的回帖很多，大多是女生们在嘻嘻哈哈，但竟然还有男生回复：
--本gay感觉他们俩眼神不太对，但不敢保证是不是一对儿哈哈哈
--混圈小0表示，江鱼在咱们学校的gay圈里真的很有名，当初二班的杜远不是暗恋他好久……不过没听过他是弯的这种说法啊
江鱼皱了皱眉，点进这个人的主页面，果然是个小号。
他退出来，又看见底下有别的小号跟回：
--这话倒是真的，我记得群里有个人的ID还叫：想被江鱼月工
--说实话江鱼如果是个gay，圈里那些人肯定要炸了的，毕竟惦记他的人没一百也有八十……但很明显他不是【哭】
--顾安也帅，还有学神光环加成，我身边认识的小零们还天天幻想着怎么勾搭他
这个话题楼盖得很高，稳稳飘在了首页，下面的回复也多了起来。?月?亮?独?家?整?理?
可罕见的是，竟然是男生居多。
--哈哈哈终于有人觉得他们俩关系怪怪的了！我早就注意这俩不对劲！
--这个楼……马上就会被封吧_(:з」∠)_
--我靠，没想到学校里同性恋这么多啊？平时怎么一个都看不出来？？？
--我觉得说江鱼是gay的可能性还大一些。但看眼神就知道，顾安应该是真不喜欢男的
--确实，上次我一个“姐妹”问他题故意试探了两下，丫的根本没反应
--哈哈哈哈直男确实一言难尽
江鱼拧了下眉，没有再看，哗哗哗退出来，把手机还给顾安：“睡觉去。”
顾安哦一声，随手把手机扔桌子上，趴在床边看他：“我可以睡这里吗？”
“不可以。”
顾安默默把脸埋在被子里，不说话。
江鱼怕他把自己闷死，叹口气，踢踢他的腿：“脱鞋。”
顾安眼睛一亮，很快把鞋踢飞了跳上了床，伸手拍了拍枕头。
“滚蛋。”
江鱼气笑了。
天气转凉的时候，中介那边终于打来电话通知。
他们找了个周末，终于搬了家。
江真找来帮忙的那个叔叔正是旅游那天和江真说话的男人。上次只匆匆一眼没能感觉出什么，这次离得近了些，才看出些温文尔雅的气质来。
江鱼趁机试探了几句，在感受到对方的谈吐沉稳之后终于放下心来。
他笑着说：“麻烦您了李叔叔，不然晚上我请您吃个饭吧。”
江鱼这人身上的气质很奇特，一旦装起乖来，身上的刺似乎都收敛了下去，看起来正经得不行，像哪家干干净净的三好学生。
顾安忍不住看他一眼，极淡地抿了下嘴角：心痒。
李叔叔对他的语气很和蔼：“不用了，我只是稍微帮个忙而已。”
他顿了顿：“对了，你妈妈什么时候回来？”
江鱼笑了：“应该月底回来，我过生日。”
“是吗，”李叔叔眼睛似乎亮了亮，很快又缓和了下来，试探着问，“那到时候我请你们三个一起吃个饭？”
江鱼点头：“好的，那我就先谢谢您了。”
“不客气。”
等把人送走，顾安才问：“我记得你生日是十一月初对吧？”
江鱼嗯了一声：“怎么了？”
“没事。”顾安摇摇头。
新家在市北区，很漂亮，面积大了不少，房间向阳，干净整洁。
等收拾完所有东西的时候已经晚上七八点了，初秋的天气里，两个人硬生生折腾出了一身汗，匆匆洗了个澡才出了门。
新小区的安保很严，周围大多是房区，建着绿化带，沿路走出去才有些超市和餐馆。
他们也懒得东找西找，直接进了一家烧烤店。
这会儿店里人不多，屋里油烟气也不重，他们点的烤肉串和薄饼很快就上了桌。
江鱼倒了杯水：“对了，上次月考的那个数学最后一道题，你那个方法我没有看懂，回去给我讲讲吧。”
顾安点点头：“正好我这次作文分低，你也给我看看。”
江鱼笑了：“你那作文哪次分不低，天天举例都是鲁迅牛顿，回去背背词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