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阿哥站着未动,淡淡的说道: “典仪大人不必多礼,正巧有事经过,听闻钮祜禄氏还未回府,便来载上她一起回去,不便久留。”说罢又转过头来对瑾姮说道:“东西可曾收拾好了,若是妥当便走吧。”
瑾姮愣了一瞬,才道:“还有些东西放在闺房之中,贝勒爷稍等,我去拿来。”
四阿哥点头道:“我随你一起去吧。苏培盛,将带来的人参拿给典仪大人。”说罢便看向瑾姮,瑾姮这才在前面领路走了。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阁子门口,瑾姮打开门道:“妾这阁子久无人居,积了好些灰尘,贝勒爷还是注意些。”说罢便自个儿收拾起东西来。
四阿哥进了屋子,站在门口随意打量,说道:“这屋子里东西摆放的精巧,看得出来是花了些心思的。”
瑾姮笑道:“妾出身小门小户,闺中比不得大户千金的绮丽,都是些女儿家的心思罢了。”
四阿哥却道:“小门小户却更是易见真情意。幼时曾有一次去围猎,贪玩跑入山中,不慎遭遇毒蛇袭咬,还好内侍典仪大人赶到,救了我一命。”
瑾姮闻言很是震惊,回过头来愣愣的看着他。四阿哥见瑾姮已经打包好了包袱,便转身向门外走去,道了一声:“走吧。”
☆、第六章
第六章
阳春三月,花开的绚烂荼蘼。穿越树荫丛生的回廊尽头,在茂盛的花丛边游走。瑾姮伸手触摸碧青枝叶上的点点水珠,微微一拨,就如同泪般滚落。瑾姮叹了一口气,独自在廊厅中坐下,脑海中反复思量着昨日四阿哥同她说的话。
阿玛曾相救过四阿哥?这始终令她感到惊奇。以前在家时阿玛从未说起过,那日四阿哥也并没有再与她说得更多,她无从寻找答案。
“主子,”云霜从那一头跑来寻她,“主子出来逛了这样半天,也是该想着往回走了。昨儿个贝勒爷亲自接您回来,可是把侧福晋气着了,今儿早上请安时像要把人活吞了似得。”
“平日里就数你是稳重的,怎的现在连你也打趣我!”瑾姮侧脸嗔怪道。
“奴婢怎敢打趣主子,奴婢是为格格开心啊,那厢福晋备的礼薄些,这厢爷就亲自去接了您回来,爷这心里还是很有格格的。”
瑾姮连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小声道:“小声些,议论福晋的话也敢在这说,不要命了吗?”
云霜自知失言,连忙噤了声。主仆二人一前一后的走了。
再往后的日子里天就一天一天的热了起来,许是前朝事忙,四阿哥踏足后院的时间甚少,后院里的人也都显得和气,日子便也过的轻快。
转眼最热的时候也过去了,一场秋雨下过,空气里立马凉了不少,虽日头还是那样的高,却总没有了那样炙热之意,倒真有几分秋高气爽的味道。
九月里的天最是明朗,这日瑾姮刚去与福晋请安回来,秋容在屋里备下了一碗马奶茶,见瑾姮进门,忙递了上去。
瑾姮接过茶喝了好几口,方满足的舔了舔嘴唇,才唤了云霜道:“你刚儿也听到了,福晋说的崇福寺可是宣武门外的那个?”
云霜递上了帕子,示意瑾姮擦嘴角,回道:“正是那个呢,那是一个大佛寺,皇亲贵戚平日里都是去那里祭拜的。”
此时恰好春和走了进来,她年龄小,性子也开些,听见便道:“主子问那个作甚?可是要去?”
瑾姮笑道:“明日里阖宫都去城郊为宫里的苏麻喇出殡。福晋想着天好,便说携了我们去崇福寺,一为祭拜苏麻喇,二来也是让大家散散心的。你可是想去?”
春和瘪了瘪嘴道:“婢子是想去的,但出门在外,还是云霜姐姐照顾周到些。”
瑾姮劝道:“无事,明日人多,又有家丁护卫,带上你便是了。”
春和听了不禁喜笑颜开,还是云霜在一旁提点到:“出去也别都想着玩,还是主子要紧。”
翌日一早,众人先是在厅上送走了四阿哥,稍作收拾,一府的女眷才出门去乘马车,宋氏以身体抱恙为由,并不同去。饶是如此,恪宜还是安排了两辆马车。
上车前,瑾姮与耿氏结伴走向后面的马车,李氏却赶过来,道:“见云妹妹,福晋让你去前面与她同乘呢,我也正好也跟瑾姮妹妹讨讨巧。”
耿氏虽疑惑,看了一眼瑾姮还是去了。李氏对瑾姮笑道:“姐姐不请自来,妹妹可别嫌弃。”
瑾姮客气道:“妹妹盼还盼不来,怎敢嫌弃,姐姐快上车吧。”
如此这般,一行人便向崇福寺驶去了。
崇福寺年月众长,寺内香火旺盛,游人络绎不绝。众人下车,便有小僧弥上前引路,待到寺内住持亲自出来迎接,与恪宜寒暄了两句,便领着众人向殿后的雅间走去。
瑾姮看这雅间的摆设,心下推测许是专门为皇室中人祭拜所用,周遭甚是清净。众人先是一同为苏麻喇姑祭悼,过后恪宜方许众人四处游走,半个时辰后回府,不可耽误时辰。
见云一向对佛事提不起精神,想着一会儿还要与恪宜同乘,便跟着恪宜走了。瑾姮和李氏一起走出了雅间,李氏感慨道:“福晋可真是个重情重义的,不过是当年她刚嫁进宫里时得过苏麻喇的教导,那是十几年前的事了吧,难为她还记得。”
瑾姮应道:“福晋情长,挂念故人也是人之常情。”
李氏扶了扶髻上的簪花,冷冷一笑,道:“她是长情,这自个儿的儿子没了还不晓得要记挂到什么时候,姮妹妹的苦日子只怕是不会短的。”
瑾姮正尴尬着,李氏却抬眼看了眼天道:“一连晴了十几日,今日怕是要下雨了。妹妹还是快些转吧,等会儿淋着就不好了。”说罢也不等瑾姮行礼,独自由之桃搀着走了。
春和看了眼瑾姮,劝道:“主子莫听她的,日子总是自个儿过得。咱们去转转吧。”
瑾姮点了点头,与春和在寺中闲逛起来。两人都不大的年纪,看什么都很是有趣,寺中不仅供奉的神龛众多,景色也是出奇的美妙。两人一边拜佛一边赏景,不知不觉便越走越远。
直到头顶传来轰隆一声雷响,二人才回过神来。瑾姮这才发现因贪图景色二人已经跑到后山上来了,周围游客渐稀,天色也很快沉了下来。瑾姮二人便立刻向门口奔去,刚跑至一半,瑾姮脚力便赶不上春和了。
瑾姮停下,气喘吁吁道:“你跑快些,先去拦住马车,我尽力赶过去。”
春和虽不放心瑾姮一人,可更怕马车不在。犹豫了一下,还是拼命朝门口跑去了。
瑾姮只敢歇了一小会儿,便连忙起身行走。此时游客渐渐密集,皆是争先恐后向外跑去,瑾姮在人群中间不时被碰撞挤攘,速度渐渐慢了下来。
忽然间只听得“哗”的一声,如豆大的雨点瞬间掉落下来,瑾姮无法,只得随人群往旁边的屋檐下避让,待好不容易站住了脚跟,一抬眼却瞧见不远处的人群中有一个熟悉的影子。
“十四……”瑾姮慌忙住了嘴,差点“阿哥”两字就要喊出来了,才想起这是在外面。
十四阿哥闻声回头,看到唤自己的人是瑾姮,脸上立马露出了一个笑容,朝瑾姮跑了过来。
人群太过拥挤,十四阿哥好不容易才挤到瑾姮身边,两人就立马被人群紧紧地塞在一起,十四阿哥稍微地用身子护住了瑾姮,以免她被人群挤倒。
“你怎会在这里?不用去行礼吗?”瑾姮仰过脸问他。
“皇阿玛留我在紫禁城里看着,还有五哥和十哥照料太后,”十四阿哥在她耳边小声道,“宫里闷得慌,我就出来转转。你呢,为何在此?身边无人吗?”
“妾身随福晋来此祭奠苏麻喇姑,只怪妾身过于贪玩了,忘了回去的时辰,正让人去寻了。”
瑾姮话音刚落,便听得春和的叫喊声由远及近,瑾姮忙应了几声。春和才朝这边来了。她浑身上下湿漉漉的,就这么一个人在雨地里跑着。
“主子,可是找到你了……”春和一面喘气一面说道。
“你找到福晋她们了吗?可都还在?”瑾姮问道。
“主子…….”春和的声音带了哭腔,“我……我跑过去的时候他们的马车刚走没多远,奴婢就在后面一边叫一边追,可他们不但没停下,还越跑越快了……主子,咱们怎么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