裕嫔话还没有说完,便读懂了瑾姮眼神里的含义,不觉叹道:“看来如今商安是越发的得用了。”
“不过是苏培盛这个大内首领贵人事忙,总有照顾不到的地方罢了。”
裕嫔看着瑾姮,轻声道:“想来妹妹如今已开始为自己谋划了,我……”
瑾姮抓住裕嫔的手,坚定道:“姐姐和弘昼与妹妹是在一处的,瑾姮从来没有只为自己考虑,姐姐尽可放心。”
裕嫔动容,抚上瑾姮的手道:“我不曾怀疑过,只是,你与皇上究竟到了哪一般地步,竟要开始……”
瑾姮有些无力,低声道:“无论什么地步,好的坏的,总是与王府里不同了,恩宠是靠不住的。宫中人心叵测,多做准备总是不错的。”
“妹妹这话不假,只见皇后与年氏便是,在府邸时都是多么清高的人啊,今只短短半年,也是不一样了的,想来名利这东西是真能改变人心的。”
“进了宫的,哪一个不是担负着全族人的身家性命,早已经不由得自己了。”瑾姮无奈道。
日子静静过着,瑾姮看着两个宝丫头终日里总是热的不能入眠,便想着明年想想办法还是去圆明园过夏才行。好不容易哄得她们歇了午觉,才想歇歇,便见商安前来。
“现在过来,可是有什么急事?”瑾姮问道。
商安笑的和气,“娘娘忘了奴才是皇上身边的人,也不总是自己来给娘娘请安的,还要为皇上跑腿才是。”
瑾姮未料到此,喃喃问道:“皇上……有什么事吗?”
“圣心难测,娘娘还是亲自去一趟吧,莫让皇上等急了。”商安道。
瑾姮到养心殿的时候正值午后,宫里安静的出奇。一路走来,便也出了一身的汗。商安通报过后,便退了下去,屋中便只剩下二人。
他一直批完手上的奏折,才抬起头来,见来人还只是在门口站着,便指了指下首的凳子道:“一路走来热的紧了吧,来此坐着,离冰也近些。”
瑾姮屈膝,“谢皇上。”便走过去坐下。
“在宫里住的可还习惯?”他问道。
“谢皇上关心,臣妾习惯。皇上找臣妾来可有什么要紧事吗?”
他本想再问些别的,却被她打断,只得道:“却有一事。”说着便起身走了下来,近至瑾姮面前,看着她道:“我有意立弘历为太子。”
瑾姮没有抬头,心却是突突跳的厉害。
次暖阁中弘历午觉方醒,今日正午被皇阿玛功课问的晚了,便在此歇下。他拿起自己改好的文章,准备再次去找皇阿玛指教,可出了暖阁偌大的殿中竟一人也无,东暖阁大门紧闭,他心下虽然疑惑,却也没有多想,走至门前刚想请安进去,却听得屋内传来声音:“太子是国之重本,早日定下也可安定人心。我会拟诏书放于锦匣之中,将锦匣置于乾清宫‘正大光明’牌匾之后,待我百年之后再将其拿出,便是继位诏书。太子虽立,却无人知晓,即可免去不必要的争端,也可让弘历激励上进,你觉得如何?”
瑾姮顺势跪下,清声道:“皇上为社稷思量,臣妾感佩。但弘历之上还有三阿哥已至成年,下有五阿哥聪慧勉励,只怕弘历当不起此堪大任,还请皇上三思。”说着便深深伏下身去。
弘历呆呆的站在原地,不知进退。他从来没想到额娘竟是这样不信任他,他从小到大得过无数人的称赞,连万人景仰与畏惧的皇爷爷亦曾称赞有加,可自己在额娘心中竟是这样不得用。
屋内胤禛蹲下身子,与瑾姮平视,道:“如今我已为天下至尊,定是有什么好的都会给予你们,我会为他铺好路,你安心便是。”
“皇上,”瑾姮急切道,“至尊不一定就是臣妾母子想要的,臣妾只为后宫妇人,只为弘历的额娘,求皇上体谅臣妾做母亲的心,改立他人吧。”说完便向他叩首。
胤禛拉起来瑾姮的身子,死死地拽住她的手发了急道:“瑾姮,你究竟想要什么?我已经将皇位捧来给弘历还不行吗?我到底做什么你才会满意?”
瑾姮红着眼,盯着地面,没有丝毫畏惧,“求皇上拿走不属于弘历的东西,求皇上放过我们母子,臣妾唯愿如此。”
“不属于的东西,”胤禛冷笑一声,甩开瑾姮的手,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的他脸色寒的出奇,语气更是冰冷道:“怎么,连你也认为这个皇位不该是我的?”
瑾姮抬头,“臣妾不敢。”
弘历此时已经出了一身的冷汗,脑中却清明无比。如若再任额娘这般说下去,皇阿玛必定会翻脸,到那时太子之位……
“不敢?”他转身在上首坐定,“太后临终前一天将你单独留下说了什么?是不是和你一起共愤朕当年抢走了你,现在还抢了这皇位……”
话还没有说完,外间便传来凳子翻倒的声音,“谁在外面?”胤禛大喝一声跑过去推开了门。
瑾姮亦忙从地上起身走上前去,只见殿中弘历小小的人儿趴在地上,凳子翻倒在一旁,见胤禛开门,便赶忙从地上爬起来行礼道:“儿臣参见皇阿玛。”
“你怎会在这里,我和你额娘在谈事,吩咐了不许进来的。”胤禛冷冷道,只怕弘历听到了什么。
弘历将手中的文章递上前道:“儿臣午觉方醒,想到皇阿玛晌午对功课的指教,便修改了想给皇阿玛批改,不成想跑得急了绊倒了凳子,打扰了皇阿玛,还请皇阿玛恕罪。”
胤禛闪了闪身子,向里间走着,道:“晌午问的晚了,便让你在此歇午觉,也不怪你。既然你额娘也在,不妨一齐看看你功课如何吧。”
“谢皇阿玛。”弘历说着,也进了暖阁。
“儿臣给额娘请安,不想额娘在此,儿臣还想晚些去景仁宫中看望额娘。”弘历一脸正派,不复往日在瑾姮怀中撒娇的样子。
父子二人开始一问一答,瑾姮看着弘历对答如流,信心百倍的样子,心中惊痛,她终究是没能保住弘历,她所有至亲至爱之人终是离不了这紫禁城了。
翌日,胤禛将锦匣放置于牌匾之后,满朝嗟惊。纷纷猜测太子之位隶属何人,有人说当是长子三阿哥;也有人说四阿哥与五阿哥聪慧才学,应属太子;还有人说年氏如日中天,八阿哥不无可能。猜测自当是猜测,在看不清局势之前,众臣皆恪守本职,效忠新君。
却说那厢年氏虽早得了耳报神,自是做了不少的准备,却万没想到竟是这样的方式,一时间也有些摸不到头脑。可她却有十足的信心胤禛会立福惠为太子,这里便揭过不提。
☆、第三十二章
第三十二章
“娘娘,内务府刚刚将封妃大典的礼服送到了。”云霜手捧密云檀木盒,抖了抖身上的雪,这才进屋里来了。
屋内只有瑾姮一人在,“娘娘要不要试一试,若有什么不合适的地方送去内务府整改也还来得及。”云霜仔细将盒子放下,又将桌子上温了差不多的马奶茶给瑾姮递了过去。
“试就不必了,你看看没有什么纰漏就好。”瑾姮接过茶水道。
云霜还想再劝,却也知自家娘娘近日来受的苦楚,便也作罢。换了心神道:“若水又跑到哪里去了,怎的整日里不见人,屋里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
“自入冬后确少见她在屋内服侍。”瑾姮倒是没放在心上,“她一向与两个宝丫头玩闹的好,又是个怕冷的,说不定便是一直窝在东配殿中呢。”
两人又略略说了些有的没的,云霜看过礼服,刚想将此拿下去收好,便见陶细源姑姑匆匆入内,身上沾满了寒气,便也只站在门口,行礼后道:“启禀娘娘,承乾宫中刚刚传话过来,说景阳宫中的大那氏格格殁了,又因年节将至,大典在即,不便声张,让您知道一声就成。”
瑾姮和云霜两人微有诧异,“可说是怎么没的吗?”瑾姮问道。
“回主子的话,说是冬日里犯了咳病,一口气没上来就过去了。”陶姑姑回到。
瑾姮默然片刻,便道:“本宫知道了的,天气冷些,姑姑也快下去暖和一下身子吧。”
“奴婢告退。”陶姑姑说着便下去了。
“她不过也才二十出头的年纪,那么多年都熬过来了,怎的偏偏在这时候……”云霜有些惋惜。
“她在王府里被关了那些年,如今不过是换个地方罢了。大概是她知晓了纳赖族又送了人进来,自己真的已经没有用处了罢。”瑾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