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霜面上一紧,强笑道:“主子这是说哪里话,奴婢既跟了主子,定当用心服侍。”
瑾姮点点头,又问道;“那你进府几年?原先又在府中何处当差?”
谁知云霜突然跪下,带了哭腔道:“不瞒主子,奴婢……奴婢进府只两年而已,十五岁被卖进府里来的,比不得家生奴才,只是给人洗衣服,从未近身服侍。今日一早想必主子也看出来了,奴婢心里紧张,又从未伺候过,给主子和贝勒爷添麻烦了。还望主子莫怪。”说着便开始给瑾姮磕头。
瑾姮心下疑惑,阻止了云霜磕头,急忙问道:“那你是福晋派来伺候的?府中没有别的贴身丫头了吗?”
云霜忍者哭腔道:“不是的,府中有近身服侍的一等丫头。但是……但是今年六月初六嫡福晋的弘晖阿哥殁了,福晋悲伤至极,这半年来一直郁郁寡欢。碰巧……碰巧您……您又是这时候…这时候进府,福晋……福晋她大概心中……不喜,对您的一切用度全部从简,分了偏僻的院子,又让禄公公随意挑一个粗使丫头来伺候。奴婢进府时与公公有些交情,公公便把奴婢从那劳苦之地给捞了出来……”
瑾姮静静听完,心下明了,心中虽有寒气,却不至于害怕,她冷笑了一声,道:“福晋是不想我的日子过得太舒坦,再加上无人教导,出丑和坏了规矩是迟早的事。”
云霜声音诺诺:“奴婢不能随意揣度主子,但奴婢现在跟了您,就跟您说实话吧,禄公公告诉奴婢……在您跟前伺候不必上心,指不定哪天就……就糟了贝勒爷嫌弃……”
瑾姮拿眼睥着云霜,清声道:“既是如此,有人许你大好前程,为何将这些话来告诉我?”
云霜的身子颤抖的更加厉害,她的脸紧紧地贴着地面,哆嗦的说道:“不瞒主子,那……禄公公是要……是要奴婢与他……与他做……做对食的…….奴婢真的不想啊!还请主子救救奴婢,奴婢一定忠心跟随主子,绝无二心!”
瑾姮听完云霜的话,心中对此实有厌恶,心绪却也定了几分。她微微颔首,道:“既然如此,我便当你是个知根知底的人,你我如今是一条船上的,有我在定是不会亏待了你。还好如今到了年根,福晋也免去了晨昏定省,出院子的时候极少,也还好应对些。你也是要机灵些的,不管怎么说你也是一等丫头了,没事多学着点,总没有坏处的。”
瑾姮又亲自去掺了云霜起来,安慰了两句就打发了她下去。等到安定下来时,躺在床上的她却是一丝睡意也无。她向来是不以最大的恶意推测别人的,而此时对于嫡福晋的发难,她却是丁点办法也无。
☆、第五章
第五章
年节下虽是礼数颇多,但瑾姮的位份并不高,与她相关的事便少多了。至于归宁一事,嫡福晋以雪天路滑为由搁置了下来,瑾姮也便默然。云霜是个伶俐的,手脚不仅勤快嘴也极会说话,哄得那些大丫头开心,规矩事故也学了不少。秋容和春和话是极少,干起活来却是没的说,这样一来瑾姮的日子倒也过得舒坦。四阿哥倒再未进过瑾姮的院子,瑾姮也不以为意,倒是自得其乐,整个冬天就窝在屋子里,极少出去。
转眼就到了二月里,天气惊暖起来,太阳也有了暖人的意味。伴随而来的便是每日的晨昏定省,瑾姮守着规矩,也不多话,倒是让人挑不出什么。评论最多的还是瑾姮身上老旧的花样料子,府里发新衣的时候给瑾姮送来的便是众人挑剩下的料子,但幸而瑾姮年龄小,又教云霜做了最新的款式,也就不拘着花样了。
这日瑾姮早早的去了福晋的院里,与大家一同等候的还有位生人,年纪比瑾姮大了七八岁的样子,衣服虽新,却不是主子的款式,叫人猜不出她的身份。
等到福晋拾掇整齐叫大家进去,众人按份位纷纷坐定了,那女子也捧着茶盏进来,跪在嫡福晋的下首,递上茶碗时竟颤抖地将茶水撒了出来,嫡福晋使了个眼色,她身后的大丫头便赶忙上前来接过了她手中的茶。那女子浑身抖得如筛子一般,跪在地上不停地向嫡福晋请罪,嫡福晋开口道;“小禄子,带她去钮祜禄氏的院子里找一处堂子安置着,再分个丫头过去。”
小禄子连忙应着去了,等屋子里安静下来的时候,嫡福晋拿帕子略掩了掩口鼻,道:“胆子这样小,真不知道是怎么伺候爷的。”
李氏接话道:“谁说不是呢,听说昨晚爷喝醉了回来的,一进府就是她上前伺候的,这伺候着伺候着便伺候到床上去了。
李氏这话说的实在露骨,众人都低下了头去。还是嫡福晋把话岔开:“瑾姮妹妹,你的院子远些,听说平日里也不怎么走动,把侍妾张氏分去与你做个伴,平日里还能有个说话的人。”
瑾姮忙道:“福晋想的甚是周全。”
众人方又拉扯了些别的话题,便四下散去了。
李氏领着大丫头之桃走在最前头,等拐过廊亭,路上只剩她二人时,之桃低低开口道:“主子您瞧,福晋她多会说话,什么作伴,不过是看那钮祜禄格格好欺负,才把张氏扔给她的。”
李氏扶着之桃的手走得风流生姿,冷笑了一声开口道:“可不是,听嬷嬷说新婚晚上爷都没碰她,那白喜帕可干净着呢。倒是和那个耿氏一个样。”
之桃忙附和道:“那可不是,她二人身子骨小,贝勒爷总是看不上的。”
“那个耿氏倒还罢了,那个钮祜禄氏绝不是个省心的,你看她那小脸生的,这要是将来长开了还不把爷给迷的颠三倒四的。”李氏说着,两道秀眉便拧到了一块。
之桃急忙劝道:“谁也比不上主子您好看呐,那钮祜禄氏格格本就是个满人,一向是比不上我们汉人女子秀丽的。况且您有二子一女,其他人皆膝下无子,光凭这一点,连嫡福晋也得让您几分啊。”
李氏听了十分受用,将头抬的高高的迈着大步向前走去。她的内心充满了骄傲,深信自己是这王府里最有福气的女人。
瑾姮回到院子里的时候,张氏已经安置下来了,她回来的路上听耿氏与她说起了几句,才知道张氏是大丫头,入府时间长,又一直在内府伺候。正因如此,瑾姮刚回院子便去拜见张氏。
张氏的堂子在瑾姮院子里的侧后方,她一进门张氏便诚惶诚恐地向她请安。瑾姮掺了她起来,说了几句安抚的话,又让云霜送上了见面礼,方打发下人退出了屋子。
瑾姮坐定,堂子狭小,光线也不是很好,定了定睛,瑾姮开口道:“你我如今住在了一处便是有缘,以后还望姐姐多多提点才是。”
张氏抽泣了两声,开口道:“什么姐姐,格格快别折煞奴婢了。我不过……不过是个……通房的丫头,地位到底低些,比不上格格明媒正娶的。”
瑾姮宽慰道:“说明媒正娶的究竟也只有嫡福晋一个,咱们左右都不过妾侍罢了。自己多争些气,赶明生个阿哥格格,看谁还敢小看咱们。”
谁知张氏听了这话竟是忍不住哭了出来,哽咽着说:“格格您不知道,奴婢今年都二十了,再过……两年就能放出府去了……奴婢虽不奢望能嫁人,可……起码什么事都能听自己的……家里母亲身体不好,嫂嫂又不宽待母亲,我总是想着回家陪伴母亲,可如今……如今……”
瑾姮见状,忙递上来帕子,小声道:“姐姐这话与我说说就算了,千万莫叫旁人听见。如今不管怎么说你都是贝勒爷的人了,应该好好为自己打算才是。我这手头里有些散碎银两,你托人帮你送回家去,你哥嫂拿了钱财,总不太好为难你母亲。”
张氏闻言,跪倒在地,“这如何使得,奴婢万万不能要格格的银子。”
瑾姮又是掺起张氏,劝道:“如何使不得,况且这银子你不白拿,我有事情想请教姐姐。”
“有什么事格格但说无妨。”
瑾姮拉了张氏在桌子旁坐下,道:“我进府时间短,不如姐姐在府中听闻见识,还想请姐姐说道说道。”
张氏止住了泪,问道:“不知格格想听什么?”
瑾姮道:“就说说府中的几位主子吧。”
张氏想了想,开口道:“嫡福晋名讳乌拉那拉恪宜,三十年的时候被皇上赐给贝勒爷,那年福晋才十岁,跟贝勒爷是年少夫妻,贝勒爷也很敬重福晋。福晋只有过弘晖阿哥一个孩子,去年不幸殁了,并且福晋生弘晖阿哥时身子不好,太医说以后再想要孩子就难了,所以福晋才会格外伤心吧。不过福晋天佑福厚,一定会再有孩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