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遇见逆水寒]天上盛月,心尖崖余
作者:妤长安
文案:
他是万世明灯
一句话简介:愿我如星君如月
微博ID妤长安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因缘邂逅 前世今生 天作之合
搜索关键字:主角:无情 ┃ 配角: ┃ 其它:
第1章 凛冬散尽
这年冬天。
汴京城爆发了一场瘟疫。
城中下达即刻封闭的圣旨时,无情还没有来得及回家。
不等姑娘反应过来,神侯府的大门已经被封锁了。
“瘟疫吗?”
“城中已经传开了?”
“会……会容易染上吗?”
……
她呆站在紧闭的门前,一口气问了侍女们好些个问题。
她们答不上来。
她只得站在那里,失了神般的,脑子里忍不住胡思乱想。
“是夫人吗?”
门外终于传来一声温柔的轻唤。
姑娘浑身一颤,猛的回过身,侧着头把耳朵贴紧了门。
“是我,你的月牙儿。”
姑娘搭在木门上的手一点点握紧,整日的思念和担忧迅猛而至,眼泪不自觉的簌簌落下。
门外的声音忽然不见了,像失了声,连呼吸都暂停了。
一时间,天地寂静,只听见姑娘扶着门,小声的啜泣。
良久,门外那人终于开口了,不知是风中站久了发寒,还是其他些什么原因,他的声音居然听上去微微颤抖。
“你别哭啊。”
明明只隔着一扇木门,那声音却像是从远山传来,虚无的浮在空中,似乎随时都可能离她远去。
她扶着门站起来,不断呜咽着,在风雪中冻的有些发白的唇微颤,竟是半天也没说出一个字来。
他在门外,胸口剧烈的起伏着,手扶上那扇紧闭的木门,像是可以感受到那头的温度一般紧贴着。
“我又不是不回来了。”
这话出口,方觉失言。
他一时间慌了手脚,生怕那边的姑娘乱想些什么,忙不迭又说了一句:“不是答应了,还要陪你看梅花的吗?”
姑娘缓缓偏过脸,红着眼脸,朦胧的去瞧那含苞待放的梅。
雪中伫立的那唯一一棵梅花树,在风中轻轻摇曳着,是啊,算着日子,这梅花应当开了。可它却始终收束这花苞不肯绽开,也许,是在等一个人归来。
“嗯。”
姑娘吸了吸被冻的通红的鼻子,终于舍得回应一声。
听到这声回应,外头那人,才缓缓放下心来,呼吸渐缓,似乎收敛了些情绪。
开口,声音又恢复了些许沉静的清冷。
“以后每天,如果没时间来看你,我也一定会托人给你带信,院子凉,你不要经常跑出来,若生病了,我会很担心。”
姑娘只是细细听着,一言不发。
“我要走了,好好的,等我回来。”
“月牙儿……”
她哑着嗓子,强硬地压住哭腔,终于开口。
她怕极了,她怕这是最后一次和她的月牙儿说话,怕他食言,没能平平安安的回家。
心里头有一千句一万句的担心,她没敢说出口,片刻,她张了张嘴,只缓缓吐了一句,像每个清晨那样平常的告别:“我等你回家。”
他的嘴角好像微微扬起了一下。
“好。”
第二天,她没有出房。
她裹了厚厚的一层斗篷坐在窗前,除了读书写字,就是托着头,盯着木门旁的那棵梅树。
直到侍女匆匆跑进屋送来的字条。
她小心翼翼展开——
“夫人,今日一切安好,方才已经把所有加急的文书快马送出了,皇上很重视此事,一定会很快好转。雪又大了起来,记得添衣,叫厨房多做些暖胃的汤,别惹了风寒。希望这场风雪可以尽早过去,我很想你。”
她的手指轻轻擦过,指尖留下一道黑色的墨迹。
她浅笑了一下,仿佛触到了他笔尖的余温。
接连着很多日子,她都会在黄昏收到他亲手写的一封简短的信。
有时是讲一些趣事。
“今天碰到了一个小孩子,大概是看着我面善,追着我缠着要当我的义子,最后被自己的亲父捉去打了去……孩子虽淘气,我却认真想着,等我回去了,我们也要一个孩子,若是个女孩,你教她琴棋书画,若是个男孩,我教他刀枪暗器,可好?”
有时,他也会微微心疼的写道。
“这些天时常想着,若是懂些医术便好了,我便也能像问舟一样救死扶伤,能像那些大夫一样研制良药,是否这瘟疫它就能结束的快些,百姓可以免受些苦。一人之力虽微,光热也能温暖一方寸土。我也愿意尽我所能,去做些事情。”
到后来,似乎是忙了起来,那封信越来越简短。
“似乎已经没那么寒冷了,你若憋坏了,也可以在庭院里走走,顺便看看那梅是否开花。”
“今日的文书多了,写时不小心打翻了墨盘,想到若是你在身侧,大概就不会这样糊涂了。”
“今日起的很早,奉命转移了一批百姓,一切平安。”
“平安,勿念。”
“平安。”
……
自那天早晨起,突然变了天。
到了傍晚,似乎风更狂妄了些。
风载着薄雪在空中狂舞,那棵梅树在风中艰难挺立着,花苞固执的瑟缩,任它天寒地冻,风吹雨打,要么在枯瘦的枝条上死守,要么干脆的落入泥中,被风雪掩盖。
看来岂是寻常色,浓淡由他冰雪中。
姑娘没由来的一阵心慌,合了书册,搁了笔墨,在房中来回踱步。
窗前的灯花炸开的声响和着寒风在苍穹翻滚的呜咽,整个世界,似乎都如同这炉中灯火一般,忽明忽暗。
“夫人不必害怕,”侍女端了点心,出言安慰道,“春天到来之前,都必然经历一次狂雪,年年如此。”
“今日的信呢?”
姑娘望向厅外,几位侍女正在门前小声交谈着,迟迟不肯把信送来。
“发生何事?”
姑娘皱眉,径直向她们走去。
侍女们见姑娘快走出房,小跑着迎上来,眼神慌张着四处流转,似乎谁也不敢率先开口解释。
“信?”
姑娘摊出手,竟莫名的有些抖动。
一张被雪水浸湿的信纸,被交到姑娘手中。
姑娘转身奔回房间,放到烛火上,小心翼翼烤起来。
她缓缓的展开,这封信。
这封信,竟然出奇的长,比最开始的那些信还要长。
只是,雪水已浸透纸张,所有的自己都模糊在水中,无法辨认了。
她猛然跌坐在地,她不敢想。
不会是……
不会……
不可能……
一定不是的……
她扶着墙颤颤巍巍的站起来,侍女伸出手想来扶她,她侧身避过,目光直直的望向那扇门,突然奔了过去。
手里攥着的那张纸已经皱的不成型,她站在门前,神经质的抚摸着信,然后缓慢的把它放进贴近胸口的里衣。
她慢慢的走向门的侧边,背倚着已经结满冰渣的石墙,坐了下来。
侍女慌张取了斗篷跑过来,似乎被夫人突然的举动吓坏了:“夫人……夫人您这是做什么啊……”
“等他回家。”
姑娘的决定极为坚决,任凭侍女们如何劝说,她始终充耳不闻。
固执地,怀着那封不知是何意的信,守在这冰天雪地里。
夜深了。
四周渐渐暗下来。
姑娘的意识好像模糊起来,浑身发寒,呢喃了好些梦话。
梦里也是个霜冻九天的世界,她独自走在这无边无际的风雪里,全身上下,只有一封无字的信。
她忍不住哭了,莫名的,向着围绕着她的重重山峦,无边风雪,放声大哭。
只是突然,好像有个温暖的手臂环住了她,带她走出了这刺骨冰寒。
耳边传来一声不太真切的叹息,说话的那人,似是有些恼怒,又舍不得强硬了语气,只得轻轻叹一声:“哎……你怎么这么傻啊……”
好暖,像被炽火围绕的暖,被阳光照耀的暖,特别是,像被他温柔呵护着,宽大的手掌托着她瘦小的肩头,那般的暖。
高烧了一天一夜之后,她终于缓缓睁开了眼。
眼前那人逆着光,长发落在枕边,飘飘然,让人眼前一阵恍惚。
眸中一热,好像有泪,又忍不住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