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妃晋级手札(清)(52)

皇帝觑着那块被保成当宝贝的肉干,脸色“唰”的冷了下来,心疼的扳过保成的脸,“嬷嬷没给你吃饱?这些狗奴才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在朕眼皮子底下都敢苛待你!”

“啊?嬷嬷对我很好啊。”

保成一脸迷茫,“皇阿玛是因为我在姑姑哪里偷拿了肉干生气吗?我下次去不拿就是了。”

皇帝敏锐的抓住了保成话中的“去”字。眸瞳微眯,视线扫过保成圆鼓鼓的脸蛋儿,这模样,确实不像被苛待了,遂压下心头的怒火,仔细询问,“这玩意儿你到底从哪里得来的?”

保成从小就跟在皇帝身边,皇帝是真生气还是假生气他还是能感觉出来的。老老实实把自己跟着晨音去储秀宫的事讲了,最后还不忘替自己辩解,“姑姑说我不能吃,我很乖的,真的没有偷吃。我拿这个是想带给哥哥的,我知道,哥哥肯定也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皇帝闻言,额角狠狠跳了几下。这不笑话嘛,他的嫡长子怎么可能没吃过肉干。还有……“你口口声声说自己没吃,那你怎么知道这玩意味道好的?”

保成心虚的低下头,小嘴儿吧嗒两下,两只胖手不安往衣服上摩挲。皇帝目光如炬,“你舔手指头了?”

保成缩成个小鹌鹑。翌日。皇帝早起用膳时,见桌上有道颜色偏黑的五香卤干,不知怎地,蓦然想起了那块被他连帕子一起扔掉的黑黢黢肉干。布菜的顾问行见皇帝一直盯着五香卤干出神,忙夹了一块到皇帝的盘子里。谁知皇帝眉头一皱,直接撂了筷子。“皇上?”

顾问行有些惶恐,不知大清早的,谁惹着这位了。皇帝板着脸坐了片刻,若无其事的捡起筷子,继续用膳。顾问行的心跟着皇帝的举动上上下下,见人终于如常去批奏折后,这才悄悄舒了一口气。替皇帝沏好茶后,正准备退到一旁去当‘柱子’,不料却被点了名。“朕有事交代你去做……”

当日中午,晨音的桌上便多出了几道超出常在份例之外的菜式。而且,破天荒的,每样菜都是热的。“你是不是在膳房拿错了?”

晨音不解的问杪春。杪春摇头,她也是晕乎的,“奴才也正奇怪呢,今日奴才才进膳房的门,一个小太监便热络的把装好的食盒递了过来。”

要换做平时,杪春都要等半天的。为此,杪春还特地跟小太监确认过,以免弄错了徒惹麻烦。来路不明的吃食,哪怕再诱人,晨音也不敢进口。拿了个馒头,就着肉干和茶水,连锅子里的菜叶子都没敢动,勉强凑合了一顿。谁知道下晌的时候,杪春领回来的点心又是超制的。汤嬷嬷嘴角抿成一条直线,拿了银针一一试过,然后冲晨音摇头,“小主,没查出问题,这……”

杪春见晨音不做声,忍不住急切问道,“嬷嬷,这东西到底能不能吃啊?小主中午就没吃好了,哪里还能再饿下去!”

好好的活人,总不能守着一盒子的吃食饿死吧。汤嬷嬷摇头,“我也拿不准。”

这宫中的事情,又那里是小小一根银针能验明白的。“我没怎么饿,你们先把这些东西收起来吧。等明日看看情况,再做打算。”

小心驶得万年船,晨音这条命来得不容易,不敢拿自己去赌。西偏殿被这些莫名其妙的吃食弄得气氛沉寂,与此同时,一墙之隔的储秀宫正殿却是喜气洋洋。因之前,有太监前来传旨,皇帝今夜翻了安嫔的牌子。入夜不久,晨音便听见外面传来皇帝銮驾的动静,紧接着是安嫔笑着迎驾的声音。晨音入宫两个多月了,其间安嫔也侍过寝,不过都是被接去皇帝寝宫的。皇帝亲临储秀宫宠幸,还是头一遭。晨音饿着肚子,无甚睡意。索性拿了书和纸笔,坐在灯下看看写写,不知不觉入了迷。直到屋门自外被推开,冬夜的寒风乌拉拉的灌进来,冻得晨音一哆嗦。下意识转头看向门外,直直撞进一双含怒的眸瞳中。

第39章

冷寂的西偏殿,冷不丁闯入位九五之尊。隔着一道窗,晨音能清楚的听见外面宫人来来往往,张罗着为皇帝添炭盆、上热茶的声音。皇帝睬都不睬晨音这个主人,闷声径直往屋子正中的桌前一坐,面沉如水。不是翻了安嫔的牌子的吗,怎么跑她这儿来了。晨音微不可察的皱了眉头,从暖融融的炕上起身下来,给皇帝行礼后,安静立在一旁。待忙碌的宫人散去,皇帝也放下了手中的蓝底云龙纹茶碗。轻微的一声“哐——”响后,晨音听见皇帝的佯咳,却半天没等到皇帝开口说话。暗暗心惊,发生了什么大事,值得皇帝半夜闯入,摆出这幅难以启齿的模样。“皇上,您……”

晨音话还没问出口,皇帝便“唰”的站了起来,背着手在原地踱步,神情烦躁,“你别管朕。”

“……”

合着大半夜怒气冲冲的闯入,是为了散步来的?晨音默然回到炕桌边,弯腰收拾上面的书本纸笔。皇帝唇角翕动,想说什么,余光瞟见晨音真不搭理他,一时又拉不下脸主动开口。晨音抱着书本,准备把东西放到博古架上去。转身才发现,皇帝站的位置,挡在博古架正前面。皇帝把她的反应瞅在眼里,识趣的往旁边让了几步,回到桌边。晨音过去,放东西的手还未收回,便听见身后皇帝干巴巴的问,“你看的什么书?”

“闲散游记。”

“是吗,拿来朕瞅瞅。”

皇帝心不在焉的吩咐,他并非真心想看书,而是不知如何应对当下的尴尬场面,不该意气用事的!方才在正殿中,安嫔明里暗里给宣贵人上眼药,这两人不和已久,皇帝平时没少听安嫔添油加醋的告状,连眉头都懒得抬一下。可后来不知怎地,安嫔话锋一转,提起了晨音,好一番数落嘲讽——无外乎说晨音一心攀高枝,巴巴的赖进宫,又不受宠。偏还行事高调张扬,整日扒拉着皇后与小阿哥不放。别人不知道晨音因何入宫,皇帝可是一清二楚。若换个时候,安嫔说这番话,皇帝顶多在心里厌弃她嘴碎,少见她便是。可好巧不巧,西山大营昨日才传来福全的消息……皇帝对福全于心有愧,捎带着对晨音也有了几分宽容与同情。听见安嫔仗着恩宠在身如此讥讽晨音,也不知是气自己无法周全,还是气安嫔搬弄是非,当即发作了出来,摔门离开正殿,半分不给安嫔留脸面。之后犹不解气,脚下一个转弯,直接进了西偏殿。安嫔嘲晨音没脸,他偏要给晨音长脸!他护着的人,难道还能让一个小小的嫔欺负了!可当他一脚跨进西偏殿,对上那双清凌凌的眼时,犹如烈火上浇了一捧寒雪,霎时冷静下来——进退两难。这大晚上的,皇帝给妃嫔的长脸方式……咳,不太适合他与晨音!但人都进来了,他若是现在转身离开,明日外人不知又该怎么编排晨音了。皇帝只能硬着头皮捱时间,多撑一刻是一刻。“怎么,你这书朕还不能看?”

皇帝眼尖,没错过晨音略显僵滞的背影,口气明显不悦。心里暗道,这姑娘不识好人心。干脆大步过来,长臂往前一伸。晨音察觉他的举动,目色发紧,下意识把书往旁边推了推,皇帝只捞到一张纸,定睛一看上面歪歪扭扭的字迹,难掩惊奇,“嗬……你还会洋文?”

满人姑奶奶识字的都不多,更何况是洋文!可以说,晨音绝对是后宫里独一份!晨音趁着他分神,悄悄把还未完全塞到最底层的手札往里推了推,然后若无其事的扯出一本真游记递给皇帝。皇帝随手接了,精神却全不在书上,面上尴尬之色渐消,饶有兴致的追问晨音,“你洋文跟谁学的?朕看你这洋文写法与朕跟南怀仁学的差不多,但组合在一起偏偏朕一个都不认识。朕学了这么多年,按理说不应该啊!你知道这句是什么意思吗?还是说你写错了?”

南怀仁远渡重洋而来,是个金发碧眼洋人。他不但能说一口流利的汉话,还精通天文历法,擅长铸炮等。是继汤若望之后,最得皇室看重的洋人。皇帝命其掌管钦天监不说,还跟着其学习洋文、算学、格物之法等。晨音望着哪行她从若忞手札上抄下来的洋文,摇头。别说她真不知道,她就算知道,也不会告诉皇帝的!她赶着收拾书本,就是担心皇帝看见若忞札记上的新奇文字,引来盘问。皇帝有多爱钻研摸索新鲜事物,她可是一清二楚的。没想到,好巧不巧,还是被皇帝给逮个正着……晨音的‘无知’并没有丝毫降低皇帝的兴致。“你这洋文虽写得不算工整,但运笔流畅,看得出来是练过的。给朕说说,教你的师父是谁?你学到什么程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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