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恂,冉桑榆,”赵越走过来,“物理练习册交一下。”
冉桑榆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自己的练习册,她不交作业惯了,赵越见状无奈的耸了耸肩,等着阮恂交作业,阮恂也道:“我还没有写完,等写完给老师拿过去。”
“行,那你自己过去给老师说一声。”
“好,”阮恂想了想,道:“反正我要过去找物理老师,要不你就把其他人的也给我,我帮你交过去。”
“那就谢谢啦,”赵越笑嘻嘻的将一叠练习册放在了她桌子上,“交过去之前记得数一下数量。”
“好。”
晚上回去的时候阮含一皱眉问阮恂:“附中的月考严吗?”
阮恂抓着她的袖子紧张的道:“千万不要作弊啊,别老师抓住可就惨了!”
阮含一无语道:“你想什么呢,我意思是,要是考的太差会不会有遭到什么惩罚之类的……”
“不会吧,”阮恂道,“就是老师可能会找你谈话。”
“哦,”阮含一顿时放下心来,“那没关系,反正我和他不熟。”
阮恂:“……”
走到一楼的时候,她凑到阮含一跟前,小声道:“我拜托你一件事情……”
她叽里咕噜说了几句,最后阮含一低低“嗯”了一声,道:“你在这等我。”
然后转身走向了走廊深处。
……
老爷子今天出院了,本来中午阮恂要回家,但是阮敬安说她时间紧不要她会回来,因此虽然晚上回去的有点迟了,但是一回家她就扔下书包去看爷爷。
林窈似有若无的轻笑了一声,转身问阮含一:“含一,这几天学习进度紧张吗?”
阮含一边往楼上走边道:“紧张,非常紧张,明天就要月考了,我先去复习。”
说着长腿一迈,几步就从旋转楼梯上不见了。
阮敬安的卧室挪到了一楼,这样方便他养病,阮恂推门进去的时候阮啸之也在。
“阿寻回来了?”
不知道是不是生了一场病的缘故,阮敬安原本威严精炼的声音此时听上去竟然也有了几分苍老,老人被病痛折磨的原本就清瘦的身躯此时看上去更加削薄,卧室的窗户开着,夏夜风起云动,星光安静沉于天际,他坐在沙发上,就好像一阵风都能吹走似的。
“爷爷好点了没有?”阮恂走到他身边坐下。
“好多了,”阮敬安咳嗽了两声,“不然医生也不会让出院,对不对?”
“嗯……”
“让爷爷看看长高了没有?”
“就几天没见,怎么可能长高……”
阮敬安看着她半响,不知道忽然想起了什么,微不可察的叹了一声。
阮恂十六岁,可看上去幼弱的完全不像个将要成年的姑娘,相比较于刚找回来的亲孙女,他更担心的却是这个乖巧怯懦不爱说话的养孙女……毕竟是自己身边长了十几年的孩子,就算不是亲生的,感情却是有的。
“爸,你怎么又叹气,”阮啸之把窗户关上,“你今天都叹了一百回了,您愁什么呢?”
“我愁什么你不知道?”阮敬安凛然乜了他一眼,“兔崽子,美国佬的地盘舒服就滚到美国去,你还要不要你老子,啊?”
“这话您今天也说了十回了。”
阮敬安抬高了声音:“老子教训儿子不应该?”
“应该应该,”挨了骂的阮啸之也不生气,依旧温温柔柔的笑着,“您喝口茶歇会,歇会接着骂。”
阮敬安像是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
他无奈的又重重叹了一声。
恨铁不成钢,恨铁不成铝都没有用,阮啸之是真的不成器,他就这么一个儿子,可是这家伙整天除了满世界乱跑就是鼓捣他那些破烂玩意,永远没个正形,更别说继承着一大摊子家业。
后继无人……他经营那些个公司,那些个生意还有什么用?等到他两尺博棺埋在地底,这些东西还不是要拱手让人?
有什么用呐!
阮啸之给阮恂使了个眼色,阮恂会意,跑到楼上拿了青玉鼻烟壶来给阮敬安,阮敬安的注意力暂时被转移了过去,阮啸之背过身去的的时候在背后对着阮恂比了个“ok”。
阮恂想了想,悄悄给阮含一发消息:【要不要来看看爷爷?】
阮含一没有回,但是过了几分钟门外就响起三声“邦邦邦”,虽然没还没开不知道是谁,但是阮恂莫名就就觉得那是阮含一。
阮啸之起身去开门,果然是阮含一。
他惊讶的张了张嘴,但似乎不知道说什么,就什么话都没有说。
阮恂借口自己要去复习就先走了,她是想给别人一家留独处空间,但是阮含一看着她出去,露出一脸“你给我等着”的表情
阮恂:QAQ
她回到卧室越想越觉得阮含一那个表情有点可怕,一转头看见书桌前的高背椅,不知道怎么的就想起上次阮含一一只手随随便便拎起了那么重的椅子……她不会把自己提起来扔了吧?
阮恂脑补了一下那画面……太惨了,她忍不住自己给自己打上一块马赛克。
一低头,手机上有新的消息弹出来,备注显示三个句号……
是白忱。
。。。:【明天月考。】
阿寻:【嗯呢。】
。。。:【挺好的。】
阿寻:【……你要开始认真学习了吗?】
。。。:【屁!】
一秒钟后这条消息撤回。
。。。:【我的意思是,我好像和你一个考场。】
阿寻:【……】
第26章 月浮
阮恂一紧张来了一句:【我不会给你抄答案的!】
她发出去之后顿时想撤回,但是撤回痕迹又太明显了, 于是试图补救:【你要好好学习, 不然以后就当不了社会的栋梁了!】
。。。:【……】
阿寻:【QAQ】
。。。:【我没这么大志向,我就就问问, 要不要给你带粥。】
阿寻:【……不用,谢谢你!】
半响, 阮恂又问:【不对吧,你上次是因为参加的是高一的月考, 可是这次高一高二的月考是一起举行的, 你不应该是去高二的考场了吗?】
。。。:【……】
聊完这两句已经将近十一点了, 阮恂放下 手机,洗漱过后上床睡觉。
……
这是阮含一第二次见到阮敬安。
她在陵川的时候家里没有老人, 也没有妈。她爸据说是年轻的时候结过一次婚,但是还不到一年时间那女人就跟着人跑了, 孤身的男人从此也就一个人生活着, 直到在医院走廊的一条长椅上捡到了她。
父女俩相依为命十几年, 阮含一对老人不多的印象就剩下巷子尾那位从早到晚都在找自己的老猫的跛脚老太太, 黄昏暮色里拉长了声音“咪咪——咪咪……”的喊。
无力而凄凉。
可是阮敬安不一样,这个老人, 他即使躺在病床上,你也能看得出他常年居于高位,惯于发号施令的威严气魄,和他说话时总是处于被动地位,他是中心, 是主宰,别人只能俯首称臣。
因此见到阮敬安第一眼,她本能的疏远这个据说和她有血缘关心的人。
虽然他对阮含一很温和,但阮含一依旧觉得他很陌生,一个刚刚闯进她生命里的老人,不可能从她这里夺走过多的注意力。
她从来都不觉得这个家是一个多么让人欣而往之的地方。
来到这里她才知道,原来她幻想祈盼的那么多年的妈妈只是一副色彩浓艳的油画,所谓的亲生父亲也只是个流淌着相同血液的陌生人。
那个所谓偷走她命运的,叫阮恂的小女孩乖得可怕,她一辈子都不会有这么温驯的一面,她是朵纤细柔弱的花,任谁看了都想怜惜,但阮含一不是。
她甚至觉得庆幸自己不是这个家里长大。那个抚养他长大的男人很好,即使他没有多少钱,即使他的的房子还没有她现在的一间卧室大,即使他只是个小网吧的老板,即使……他已经过世了。
方昀去陵川的前一个月,她刚刚在街坊的帮助下火化了她爸。
但是他至少,让自己长成了一个独立的人,该有的样子。
“您身体好点了吗。”她声调平板的问,“多休息休息。”
“好多了。”阮敬安缓和的道。
阮含一“嗯”了一声就准备要走,阮敬安道:“学校里怎么样,还习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