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久示意简意屏住呼吸,尽量平稳心跳,两人就这么静静地呆在鸟巢下面,听到上面传来高亢而尖锐的鸟啼声,仿佛带着无限的愤怒。
温久心里浮现出几分愧疚来,毕竟如果不是他们俩从悬崖上掉下去,那两个鸟蛋也不会被砸烂,大鸟也不会失去它的孩子。
那鸟啼声越来越尖锐,也越来越大,几乎到了能震痛耳膜的地步,很久之后,鸟巢中又传来一点动静,那只大鸟又飞走了。
过了好一会,简意看温久神色有点消沉,忍不住拍了拍他的肩膀,问他:“你怎么了?”
温久抿了抿唇,然后把自己刚刚的想法说了一下,简意顿时震惊了,他有点难以置信地看着温久:“你为什么会这样想?”
温久:“???”有什么不对吗?
“哪里都不对啊!”简意瞪着眼睛说:“虽然说,我们确实砸坏了两个鸟蛋,但是如果不砸的话,死的就是我们了。”
温久辩解:“所以,如果我们选择第三条路线,就不会出现这种情况,我们也能顺利达到沼泽——。”
“但是我们很可能会因此考试挂科,年底无法顺利升学,”简意打断了他,皱着眉:“没有如果,现实就是这样,要么我们死,要么鸟蛋死。”
温久抿起唇:“没错,虽然事实是这样,但是心里总会有点膈应吧……”
听了这话,简意的眼神忽然变得很奇怪,他停顿了一下,才说:“小久,我一直觉得很好奇,你究竟是在哪里长大的?作为一个妖怪,你的想法可能……跟我们差别很大。”
温久移开目光,回答:“人界,我是在人界长大的。”
“我就说,”简意松了一口气,他想了想,然后拍了拍温久的肩,说:“你放心,我不会地域歧视的。”
温久:……
作者有话要说:温久:为什么要歧视人界!
第58章 鸩鸟
外面没有什么动静了, 只能听到一些风声,穿过岩石缝隙时发出呜呜的声音,吹落了不少细碎的灰尘,温久往外看了看,小声问:“应该没什么事情了。”
简意也压低声音:“所以我们现在走吗?”
温久的目光逡巡着下面的山谷,他们应该爬到一半了,现在隐约能看到谷底,长满了荒草,还有一条弯曲的小河, 朝远方蔓延而去。
“走走走。”
温久招呼一声,两人就顺着岩壁继续往下攀爬起来,也许是因为习惯了的关系, 他们的动作倒是比之前要迅速很多,稳狠准, 远远看去,跟两只壁虎似的。
终于等到他们爬到三分之二的时候, 下面突然传来简意的大吼:“爬爬爬上去啊久!往上爬!”
温久手一抖,下意识使力往上爬去,嘴里还不忘问道:“怎么了怎么了?”
“下面拓麻有一条蟒蛇!正往我这地儿爬呢!”
“卧槽!”温久一听,吓得浑身一激灵,手脚爬得更快了!
两人好不容易爬下来, 结果现在又要爬上去,简直是没有比这更倒霉的事情了,温久透过下面简意攀爬时的缝隙, 甚至能看见蟒蛇在石壁上游动的痕迹。
他惊恐地喊:“蟒蛇为什么会爬悬崖?!”
简意一边拼命爬一边回吼一声:“我他妈怎么知道?!”
幸好蟒蛇的速度也不是特别快,很快温久两人又被迫爬回了刚才的位置,巨大的鸟巢屹立在悬崖上,从下面往上看,宛如一个巨大的伞盖似的,更可怕的是,之前那只大鸟并没有没飞远,竟然还在附近盘旋着,并且发现了这边的两个人。
简意高声问:“咱们往哪儿躲啊?”
温久咬咬牙,说:“我们去鸟巢里面!”
“啥?!”简意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他奋力攀着石壁上凸起的岩石,震惊地又问了一遍:“去哪儿?”
风呼呼地刮过,几乎淹没了温久的大喊:“去鸟巢里面!躲进去!”
简意很想问他是不是被刺激傻了,那大鸟正往这边飞过来呢,他一张嘴,脚旁边有风声闪过,那蟒蛇张着血口大盆,吭哧一口,差点咬个正着。
简意一哆嗦,吓得往上一蹿,差点没脱手摔下去,眼看着温久已经爬上鸟巢边缘了,他咬咬牙,死就死吧,紧跟着爬了上去。A_C_T_D_D_J_Z_L
鸟巢是由巨大而坚韧的树枝垒起来的,比起光秃秃的岩石壁不知道好爬多少,就在简意手脚并用,一头栽进鸟巢的那一瞬间,下一秒,一只巨大的蟒蛇头颅探了进来,嘶嘶吐着蛇信子,一双眼睛闪着幽绿的光芒。
温久终于看清楚了那它的原貌,是一条土黄色的蟒蛇,身上遍布着均匀的褐色斑点,它的体型非常大,温久甚至怀疑它能一口把自己和简意一起吞下去!
爬行动物特有的腥臭气息扑面而来,简意连滚带爬地奔到温久旁边,两人紧贴着粗糙的鸟巢壁,看着那蟒蛇慢条斯理地游了进来,半点都不敢动弹。
温久的心就这么提着,连呼吸都放轻了,那蟒蛇似乎对于它的食物已经势在必得,根本完全不着急,慢悠悠地朝两人逼近,更近了……
近到温久能看清楚它身上的鳞片的每一丝纹路,因为身形太过庞大,它爬行的时候,使得整个鸟巢都开始颤动起来。
蟒蛇吞|吐着细长的信子,悄无声息地靠近,他们之间的距离如此之近,以至于那蛇信子差点触上了温久的鼻尖,他心里一阵恶寒,腥臭的气息充斥在空气中,令人几欲作呕。
然而就在这时,天空中传来一声尖锐而愤怒的鸟鸣声,震得人脑子有一瞬间的发蒙,整个鸟巢都猛然震动了一下,两只尖锐如钩的爪子狠狠抓了下来,巨大的蟒蛇脑袋上,皮肉霎时间翻卷起来,露出其中白森森的肉,鲜血奔涌而出。
蟒蛇吃痛,昂首发出猛烈的嘶嘶声,它拼命扭转着头部,张开了血盆大口,里面长满了如倒刺一般锋利的牙齿,将那大鸟的爪子死死咬住,紧接着,长长的身体立刻缠了上去,试图将大鸟整个绞紧。
但是那大鸟哪里能让它得逞?巨大的羽翼一扇,整个就飞了起来,它的一双爪子如钢铁铸就似的,任由那蟒蛇怎样撕咬,就是纹丝不动,锋利的钩爪深深地嵌入了蟒蛇的七寸位置,力气之大,温久甚至能听见骨骼碎裂的吱嘎声,令人毛骨悚然。
而蟒蛇除了徒劳地在半空中翻绞着自己长长的身躯以外,根本没有别的反抗之力,这一场争斗从一开始就是一边倒的趋势。
眼看着蟒蛇挣扎的动作越来越轻微,细长的尾尖抽搐着颤抖,然后渐渐平静,那大鸟松了爪子,砰的一声,蟒蛇被扔到温久两人面前。
大鸟双翅收敛,整个落在鸟巢的边缘,盯着巢里的两个闯入者看,温久这才看清楚了那只大鸟的真面目,它的眼睛是赤红色的,浑身被覆着深紫色的羽毛,尤其漂亮,然而那些羽毛在阳光下又泛着青色的微光。
大鸟的脖子很长,这么低头看着他们时,有一种居高临下的俯视感,温久注意到它的爪子上有深深的痕迹,伤口泛着白色,往外渗着血,看来对付刚刚那条蟒蛇,它也并不是特别轻松。
寂静的空气中,什么声音也没有,大鸟轻轻抬了一下爪子,几滴鲜血被掸开,其中有一丝落在温久的唇上,他下意识伸手拭去,但是嘴里竟然尝到了一点清苦的味道。
有点像没熟的桃仁,苦涩中带着植物的气味。
紧接着,温久就觉得有寒意从心底蔓延上来,冷得他直打哆嗦,几秒之后,发展到牙齿都开始打起寒战了,简意感觉到了,奇怪地问:“怎么了?”
“他中了鸩毒。”那只鸟忽然张喙说话了。
简意震惊地看着他,忽然反应过来:“你是鸩鸟?”
鸟没有回答,只是发出了一声尖锐的啼鸣,它看起来对面前的两个人不是很感兴趣。
温久现在完全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因为他实在太冷了,就仿佛浑身上下的血液被什么冰冻起来一样,结成了厚厚的冰,他下意识运转丹田里的灵气,试图来抵挡这莫名其妙的寒意。
白色的灵气开始缓缓转动起来,先是很慢,后来渐渐转快,中央那颗墨绿色的木灵种上,两片小嫩芽伸展而开,突然发出了绿莹莹的光芒。
那一刹那,灵气就仿佛失控了一般,朝着那木灵种涌过去,绿色的光芒越来越亮,而那两片小嫩芽居然又往外伸展了一下,仿佛是长大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