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蓄谋已久的心事。
沿弁起初不大同意，像是想另起一个给她，两人争执了一会儿，然后被推门而进的永安打断。
永安和她不对付，得她心意的永安就更是喜欢据为己有，虽然她对这莫名敌意的来源一直无从知晓。
几人两句之后，这“子归”二字就跟了永安。
沿弁做主的。
给了永安，还亲手把这两个字写给了她。
沿迟音......
藏在心里这么久的两个字，就这样永远刻上了别人的姓氏。
晚上的时候沿弁来敲她的门，拿了一个缠臂金。
很简单的绾臂双金环，沿迟音却看了一整夜。
后来发现了刻在内侧的“卿安”二字。
第二天去问沿弁，沿弁说是给她的字。
沿迟音当时悄悄地撇了嘴，觉得大概是沿弁看她前一日不高兴，所以随便拿了东西哄她的。
可是——
卿安，卿安，惟愿卿安。
公子不知女儿心，姑娘......又曾了过公子意。
第72章 缠臂金
“哥哥。”林稚追上即将要出门的沿弁。
沿弁停了脚步，声音里已经有了些不耐烦：“我说了不要这么叫我。”
没想起来的时候不喜欢被林稚这样叫，想起来了就更不想了。
不知道是单纯的反感，还是是因为.....或许在他心里，能这样叫他的只有沿迟音而已。
沿弁转身，眼神几乎没有在林稚身上停留，只是微压了下巴：“桌子上的东西是你家人要我帮忙带给你的。”
“还有......”沿弁的视线在那张和永安长得一样的脸上停顿了一下。
永安......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知道当时的他喜欢沿迟音的人。
说是知道也不准确，只是她撞到了沿弁给沿迟音做的缠臂金。
何以致拳拳？绾臂双金环。
是说用什么表达我的眷恋之意，用缠绕在藕臂上的一双金环。
缠臂金......是定情的。
那时候已经不大流行佩戴缠臂金，宫里为数不多能见到的也都是番人进贡来的，所以对于缠臂金带的那点含义已经很久不为人知道了。
永安可能是因为母妃家做皇商的原因，又或是女孩子家总是会对心上人的事格外敏感，总之其中原由无从探知，但怀疑了他心系沿迟音的事，怀疑了就是怀疑了。
永安跋扈，这种事情即使没法确定，但只要在李植面前闹一闹，治罪一个侯爷家收养的次女还是绰绰有余的。
沿弁知道，李植不会动他，为这件事情买单的只有沿迟音而已。
其实从一开始他被和永安赐婚，他就开始有意疏远迟音了。
走的越近，心事越容易败露，败露心事，伤害的也只有她而已。
只是没想到......不走近，却也还是败露了。
心事这种事，只要放在了心上，怎么包都是包不住的。
他起初一直对永安很好，一方面是想掩掉自己对沿迟音的那点心思，另一方面——既然音音对他没想法，他们又不可能，那不如铺好仕途，给沿迟音一个无论何时都可以背靠的娘家。
后来永安知道后，为了保住迟音，只能安抚永安对她更好。
但即使对永安否认了喜欢沿迟音的事实，永安对沿迟音的敌意也不会轻易就消退，她总是会和沿迟音争些东西，找点她的小茬。
为了不让她伤到沿迟音，很多时候无关紧要的小事，能让着永安的就随她去了。
沿弁想的很简单。
沿迟音懂事聪慧，孰轻孰重总是分得很清，不会因为这些小事伤了什么心思，那小事隐忍总归是好过大的祸患。
况且音音她.....又是不大在意他这个哥哥的，所以他在这些无足轻重的事上的偏颇应该也不大会让她觉得受了什么委屈。
至于那个缠臂金。
是他找了帝京从南胡来的老工匠，学的技艺。
两年间打磨了七八个都不甚满意，刚开始是他手艺不行，做出来的总有瑕疵，后来的.....是都觉得配不上她。
金银翡翠，玉石花叶，都不及美人妆。
送给她的是第九只。
那时他还觉得寓意很好。
九九，久久。
他虽不能陪她久久，但好得这物件总能够久久地呆在她身边。
但他猜想她可能不喜欢，因为后来很少见她戴过。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是沿迟音觉得太珍贵，所以被她小心地收藏在了女儿家的妆匣里......
除掉那只缠臂金，他和她之间仅有的物件就是那枚几个铜板的红木配饰。
他出征前带走的那一半却也因为怕给她招什么祸端，永远被埋在了他葬身的黄土下。
一世两件定情物。
一件被收进妆匣蒙了薄尘，一件被抛在边疆埋了黄土。
......
沿弁回了神，视线落在林稚身上。
当时对她多般忍让是因为沿迟音，现在......没有这个必要了。
“以后没有什么事情的话我们就不要联系了。”沿弁语气冷淡，不带什么波澜。
林稚向前两步，急道：“为什么？！是因为那个沿......”
她没说完的话被沿弁打断。
“对。”沿弁抬了眼睛，声调依旧没有什么起伏，只有在说到那个名字时浸了些暖意，“是因为沿迟音。”
“除了她之外我不想再接触任何女人。”他这样说到，像在阐述一件什么理所当然的事。
林稚顺势叉了腰，一副不可思议：“你在说什么？！”
沿弁向来没什么耐心，“听不懂中国话？”
林稚气疯了，捡了沙发上的抱枕往茶几上甩，撞到玻璃杯子，杯子从茶几上滚到地毯上，在地毯上留下一摊水渍。
林稚：“你就那么喜欢沿迟音吗！为什么我不行？”
林稚：“你以前就喜欢她，现在还......”
“果然你也想起来了。”男人低笑了一声，神情有些无可奈何。
他定了下神，再抬起头时已经敛去了所有表情。
以前......是无可奈何，现在该说清楚的要一次说清楚。
沿弁：“既然你已经想起来了，那你应该知道从始至终我喜欢的只有她一个人，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
林稚眼眶通红，声嘶力竭：“以前一点也没有喜欢过我吗？你以前明明对我很好......”
“没有。”声调并不是很高的男声听起来有些冷淡，“对你好......”
沿弁低头看了眼手机屏幕。
晚上十点。
没有沿迟音的消息。
他再次抬起视线，把没说完的后半句说完：“对你好是怕你伤害她。”
林稚是娇滴滴的小姑娘，从刚刚沿弁第一句话开始，她的眼泪就没断过。
沿弁的视线在她脸上落了落。
讲道理，永安她虽任性，但本心不坏，不该对她这么残忍。
但......沿弁看着她像断了珠子的眼泪，但好像只有沿迟音的这招对他有用。
他这个人心冷，看到别的女人哭从来不会有什么怜香惜玉的想法。
但沿迟音不一样，她窘窘鼻子他就心疼得不行。
沿弁自嘲地笑了一声，微微叹气。
他沉默了一下，看回林稚，语气缓和了些，但也只是最后陈述事实。
“我喜欢她，无论是过去，现在，还是未来，所以如果没有必要的事情我不希望我们再见面了。”
沿弁语落，点了下头，在林稚的大声质疑中，拉开门，走出去。
关门。
手机屏幕上终于来了心里一直挂念着的人的消息。
沿迟音：【你什么时候回来？】
男人狭长上翘的眼尾终于下压了弧度，唇角弯了弯，看起来很温柔。
他回了消息，往停了车的方向走去。
所有的往事都终结在了过去。
现在是我们新的开始......
第73章 深夜
按沿弁的计划，这是最后一次见林稚，处理完所有事情，不再见面，断了联系。
然后回家，尊重沿迟音的意思，也一点点走进她。
但回去的路上却碰到了另一个人——青池，耽搁了点时间，沿弁真正到家已经接近十二点。
他住的是新小区，住户还没有住满。
凌晨十二点的地下车库显得空旷又阴冷。
从刚刚见过青池开始，沿弁......到现在握着方向盘的手还有些抖。
他把钥匙从插孔的地方拔下来，金属圈无意识地被他捏在手里，在男人的手心印出来一个红印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