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儿她打了个寒颤。
今天醒来没缺胳膊少腿看来还是沿弁给她留了面子。
沿迟音把笔记本重新扔回电视柜上,转身推着沿延重新往餐厅走。
走到一半沿延回头:“你跟我哥摊牌了吗?”
沿迟音一愣:“摊什么牌?”
这反应倒是让沿延也一懵:“我哥还不知道你是谁吗?不是说只有他想起来你才能变回人形吗......”
沿延后面再说什么她都没有听见了,脑子里一直在盘旋他说的前两句话。
五雷轰顶,终于是帮她想起她忽略了的事情。
沿弁想起她她才会化成人形......
所以他已经记起了以前的全部事情。
他已经记起了她是他的妹妹,是沿迟音,那为什么什么都没和她说过呢?
沿延已经坐在桌子旁边咬了两口自己的饭团:“想什么呢?”
沿迟音没搭话,走过去拉了椅子,坐下安静地喝自己的粥。
沿延把吃完的包装纸扔进脚边的垃圾筐,舔了舔食指,对着侧面墙壁上的装饰镜照了两下。
沿延:“姐,我觉得咱俩长得还挺像的。”
“你骂谁呢?”沿迟音用勺子拨着盘子里的咸菜。
吃完饭沿迟音把碗都丢给沿延,自己去了洗浴间,洗完澡又去拿脏衣服。
客厅一楼洗浴间外面放了衣筐,一般换洗的衣都扔在那里。
沿迟音一块巧克力刚化出人形,过的糙,衣服都是乱扔在这里。
沿弁不太想沿迟音洗衣服的时候把他的也洗了,后来就都放在了自己屋子里。
反正他经常在剧组,在家换洗的衣服也不多。
“那不是B家的围巾吗?”沿延甩着手上的水走过来,“我记得他小北之前说他挺喜欢的,怎么扔了?”
沿延:“好像是B家这季限量的走秀款。”
沿迟音拿着手里的围巾左右看了看,捏起一个边角:“是这里挂破了吧。”
沿延凑过去看了看,点点头。
他靠着墙壁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啃着手里的半截黄瓜:“我哥今天不回来吗?”
“我记得他昨天说下午回来来着。”沿延移了下身体的重心。
“铃铃——”
沿迟音接起手机。
电话里是沿弁的声音:“我下午有点儿事儿,晚上回去。”
沿迟音应着:“好。”
“林稚家有点儿事,家里托我去看一下。”
“好。”
“嗯......”那边男人沉吟了一下,还是开口解释,“她爷爷生病了,两家是世交,家里托我去送点儿东西,不会太久。”
“好。”沿迟音还是平塌塌的语调。
“我哥晚上要去林稚那儿?”挂了电话凑着耳朵听的沿延问了句。
他瞥着沿迟音的脸色,半天支支吾吾再次冒出来一句:“你不会没有认出来林稚和永安长得一样吧?”
第71章 卿安
认出来了。
怎么可能没有认出来。
在全部想起的时候就认出来了。
只是听到这样的话心又突然被戳到而已。
“轰隆”窗外一道闪电闪过,响了一声雷。
沿延转过身子,啃了一口手里的黄瓜:“中午还晴得跟什么似的,怎么又要下雨?”
“五月中旬迎梅雨,六月开始梅雨季可能要持续两个多月。”沿迟音靠着墙往下滑,在衣筐旁边的脚凳上坐下,一手在里面翻着衣服。
“那是上海。”沿延调笑道。
哦。
沿迟音没所谓地胡乱应着,心里想的倒是不知道沿弁家有没有针线。
还有——
林稚,永安。永安,林稚。
历史要重演了吗?
沿迟音起身,把衣筐里的衣服按深浅色分了分,然后一股脑地按进洗衣机里。
又抬头瞥了眼还依靠着墙啃黄瓜的沿延。
沿延比沿弁小十二岁,和沿迟音和沿弁的关系不一样,沿延和沿弁是亲兄弟。
很多地方都和沿弁长得很像。
尤其是眼形上翘的眼尾。
也不知道都是男的,长那狐狸眼干什么。
沿迟音不爽沿弁,顺带着看沿延也没好气。
她伸手推了把沿延的肩:“你怎么还不走?”
沿延把最后剩下的黄瓜头扔到垃圾筐里,带了黄瓜水的手在沿迟音肩膀上蹭了蹭,沿迟音嫌弃地一抖肩撞开他。
沿延“哈哈”一笑,厚着脸皮追上去搂上她的肩:“我留在这儿不是帮你吗,我的姐姐。”
“谁要你帮?”沿迟音左手手腕上还搭着沿弁的那条围巾,推开储物间的门。
沿延看着她翻箱倒柜的动作:“你找什么?”
沿迟音:“找胶带把你嘴贴上。”
沿延向后退了一步,缩脖子,继续勾着眼睛看沿迟音地动作,紧接着不可思议地:“你不会是想补那条围巾??”
沿迟音拉开储藏柜左下层的最后一个抽屉,终于翻到了仿佛从没打开过的针线盒。
太久没用,连盖子都像是粘在了上面。
沿迟音使了使力,掰了两下都还纹丝不动。
沿延走过去,用手摸了下盒子顶,弄得一手薄土。
他用看“二傻子”的眼神看沿迟音:“你疯了吧。”
“这种顶奢的东西补了也不能用啊。”沿延捏着围巾那被刮破的角。
沿迟音拍开他的手,嘴里嘟囔着:“反正我也没什么事......”
是,反正也没什么事,不是为了特意要为他做什么。
沿迟音在心里为自己辩解着。
或许是她的眼睛里时常有的星光消失得太过明显,沿延于心不忍:“姐,你有没有想过哥他还是喜欢永安......”
“没想过。”沿迟音声音很轻,她坐在储物间靠角落的圆凳上,“也不想想。”
沿延噤了声。
储物间没有窗户,进来的时候开了灯。
不太亮,就是个黄色的小灯泡。
这几个月也就是沿迟音在,沿弁这个房子才算有点人气。
以前他经常在外拍戏,父母家人又在上海,北京只有他和表姐宋雅。这个房子一向十天半个月都没什么人。
储物间的灯光太暗,沿迟音站起身,没管门口的人往外走。
外面难得的春季大暴雨,雷响一声又一声。
围巾是灰白格子的,沿迟音挑了灰色的线,补了两针又放下。
沿延说得对,这种东西刮破了就刮破了,谁又会要补过的呢。
心里有气,她随手把围巾丢在了一边,拎起了桌子上一包拆了封的乐事薯片。
往嘴巴里塞了一把。
不好吃。
可能开封得太久,已经不那么脆了。
“叮——”
沿弁:【想吃什么?】
沿弁:【我晚上可能回去的晚一点儿。】
沿弁:【给你带宵夜。】
沿迟音向下瞥了瞥眼睛,看屏幕。
她想说谁要你的宵夜啊。
自己吃吧,别回来了,王八蛋。
沿迟音:【没有什么特别想吃的。】
沿弁:【你乖一点,我很快就回去。】
沿弁:【咪咪。】
沿弁故意逗她。
沿迟音嘴巴里嚼着已经不怎么脆的薯片。
沿迟音:【好的,大黄。】
沿迟音放下手机,想起以前的事。
那时候沿弁还没有频繁地去前线,宫里各派的眼线极多,他们没事的时候不方便出去,大多时候都呆在靖安殿。
永安任性,平时横着走惯了,只要不是做得太过分,也都没什么人管着。
她和沿弁不出去,永安就来找他们。
记得有一次永安来靖安的书斋,他们正在练字。
沿弁的字写得好,他写章草,笔有方圆,横画有波折,有着隶书的字正方圆,却又加进了飞丝萦带。
飞鸟惊蛇,惊蛇入草。
像他这个人,每一笔都内敛,不露声色,每一笔又都潇洒得醉人心意。
书案的生宣上洋洋洒洒地走了“子归”二字。
男子二十冠而字,女子十五笄而字。
永安和沿迟音同岁,那年二人都正好十五,是姑娘家成年得字的日子。
桌上的字就是沿迟音突然来了兴致,向沿弁讨的。
子归,子归,之子于归。
重要的是后半句,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是说这个姑娘嫁过门,定使家庭和顺又美满。
虽说这辈子和他无缘,却也总是希望在某些地方偷偷藏些少女心思。
一开始是沿弁在给她讲些经词,说想给她个字,她便就顺着提了这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