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问道:“你来做什么?”
温玉秋的目光落在跟陆漪长得极像的惜安身上,她道:“来看看是否有生意可做,你给我报酬,我可以帮你看孩子。”
陆漪闻言,便想起昨日目睹的温玉秋抓人收报酬的一幕。
她道:“我信不过你。”
她知道温玉秋与温家其他人不一样,但终归是不熟,她做不到将惜安交给一个关系不深的人。
温玉秋闻言也不气,只道:“你可以给我喂毒,若这孩子有个什么意外,你不给我解药便是。”
陆漪道:“就算那样,我也不放心。”
温玉秋便环起胸,隐约有些叹息:“那算了,不过我可以推荐给你一个人,此人你大概会相信。”
陆漪问:“谁?”
温玉秋道:“胡一栀。”
陆漪闻言微顿,便又问:“她在哪里?”
温玉秋道:“她因为你的死,把国师给捅了,之后被赶出国师府,一直住在你那任嬷嬷的家中。”
把国师给捅了……
听到这话,陆漪沉默下来,忽然没问其他。
温玉秋看了看明显有了失神之意的陆漪,道:“索性我现在也没事,便随你去趟任家找她玩玩。”
陆漪回神:“好。”
陆漪将惜安喂饱,自己把剩下的面吃罢,姑侄俩就与温玉秋一道离开了客栈,前往桂巷的任家。
路上,陆漪问温玉秋:“温家其他人呢?”
温玉秋应道:“新皇登基后,便扫荡了温家所有财产,温家举家迁离沂都,只留下大哥在此发展。”
她所说的大哥,便是曾在翰林院任职的温漾。
陆漪又问:“那你和高姨娘母子,为何会仍在沂都?”
温玉秋稍顿后,道:“后来的温家很落魄,娘觉得我和高姨娘多余,逼我们嫁人换取聘礼,我们便带着凌儿逃离,偷偷安家于沂都,因为这里他们难以找过来,也怕找过来。”
她说这话时,始终情绪不大,似乎是在说别人的事。
陆漪闻言,心中难免觉得复杂。
想想当初的齐安侯府也是风光了几代,未想最后却到此地步。
温玉秋带着高氏母子讨生活,也定然是极不容易。
二人都不是话多的人,一路上便没多言其他,在日头挂得挺高时,她们到了桂巷,推门进入了任家小院。
看到眼前完好的屋子,陆漪免不得怔了下。
这时晚起的胡一栀由里打开门,她抬眸看到一身男装,掀下风帽的陆漪,不由睁大眼,整个人都僵住。
陆漪看着已经不再稚嫩的胡一栀,亦是觉得恍惚。
胡一栀揉了揉眼,再看了看陆漪,立即过来激动地问道:“你是谁?”话语间,她瞪着眼上下打量对方。
温玉秋环胸倚着院门,出声道:“亏你们曾是好姐妹,如今不过四年未见,对方换了身男装,你就不认识了。”
胡一栀更是震惊地看着陆漪:“陆姐姐?”
陆漪笑了笑:“嗯!”
胡一栀抬起手在自己脸上狠狠捏了下,疼得拧眉后,还是觉得难以置信,她的陆姐姐明明已死。
这一点她毫不怀疑,可眼前的人……
她不由扶着自己的脑袋,想不通记忆中是哪里出了错,便只能再次问起眼前陆漪:“你到底是谁?”
陆漪叹道:“我真是陆漪。”
胡一栀立即道:“可陆姐姐明明死了,死透了,在灵堂摆了三日,我亲自看着陆姐姐下葬的。”
难道当初死的不是陆姐姐,只是个像的人?
陆漪道:“我并不清楚在我自杀之后的事,我只知道某一日,我莫名在一个陌生地方醒来。”
胡一栀闻言,只怔怔的,脑中乱得一团糟。
好半晌后,她狠狠捶了下自己的脑袋,决定不去想这些奇怪的事。
她只想确定眼前这活生生的人究竟是不是她的陆姐姐,只要这是她的陆姐姐,其他都不重要。
她死盯着陆漪,越看越觉得,这就是她的陆姐姐。
她伸出两只手捧住对方的脸转来转去,这里瞧瞧,那里看看,甚至抱住对方闻着其身上的气息。
闻着闻着,她的眼泪忽然啪嗒地落,马上哭得哽咽:“陆姐姐……”
没有错,这就是她的陆姐姐。
陆漪抚着对方的背,叹着气哄道:“好了好了,别再哭了,现在的你可不是小姑娘,是个老姑娘。”
哪怕听到这种颇为难听的打趣话,胡一栀也顾不得生气,就只哭着,而且越哭越厉害,鬼哭狼嚎似的,眼泪鼻涕一把。
她这种喜极而泣,着实有些吓人,但也令人理解。
她一直死抱着陆漪,抽抽.搭搭地责备起来:“既然……既然活着,为何不……不早些回来?”
陆漪闻言沉默,这自然是一言难尽的。
若非为了找张樾,她是打算一辈子都不再回来。
胡一栀想到陆姐姐与公子之间的那些爱恨情仇,心里多少能猜到些什么,她便没再逼问,只继续哭着。
陆漪本打算由着这丫头宣泄,未想这时惜安也哭了下。
她便推开胡一栀,蹲下问扁着嘴的小丫头:“惜安这是怎么了?”
惜安只扑入她怀中,眼里悬着泪,模样可怜。
陆漪想到什么,便对因看到惜安而呆住的胡一栀道:“你可别再哭了,你哭得如此厉害,会把小孩子带哭。”
胡一栀马上擦了泪,紧盯着这粉嫩的小丫头,良久才压下哽咽。
她震惊地问道:“这是?”
陆漪道:“这是锦夜姐的女儿。”
胡一栀怔住:“怎么会?她的孩子不是已经……”
陆漪道:“当年锦夜姐的孩子确实应该没了,但常老爷及时给她服了一颗奇药,强行将那孩子保了下来。”
胡一栀不解:“既然保下了,那常少夫人为何失踪?”
陆漪道:“常老爷给了那颗药,开出让她离开常夕饶的条件。”
以锦夜姐的叙述来说,当初常夕饶抱走柳遥遥后,常鹜就出现喂了她一颗药,当时她并不知那药的作用,在府医的欺骗下,也以为自己的孩子没了,直到常鹜与她谈条件,她才知那药保住了她的孩子。
那时她算是对常夕饶死了心,自然应下。
只要孩子的她,便在好好养了几日身子后,就一走了之。
对于襄锦夜的事情,胡一栀了解得不多,只听得稀里糊涂,感觉乱糟糟的,也觉得不可思议。
她又看向惜安:“你们姑侄长得还真像。”
陆漪笑道:“都这么说。”
胡一栀又问:“那陆姐姐和常少夫人这是?”
陆漪道:“意外相逢。”
胡一栀又将陆漪拉起抱住,眼泪不由再流下,但情绪平静了许多,她在笑着哭:“真好,一切都真好。”
陆漪抬手搭住对方的背:“你这几年怎么样?”
胡一栀道:“就那样,一个人过着,我加入了天雨楼,平时在那里接接悬赏,赚点赏金糊涂着生活。”
陆漪疑惑:“天雨楼?”
好一阵未出声的温玉秋道:“天雨楼就是昨日你跟踪我去的地方,那只是天雨楼的后面。”
陆漪问:“新成立的组织?”
胡一栀道:“在沂都成立了有两年,一个很自由的组织,我与四姑娘就是因同加入了天雨楼,才熟起来的。”
陆漪稍思后,没再就此多问。
胡一栀忽然放开陆漪,拭去剩下的泪:“你看我,陆姐姐来了这么久,都没让你坐下歇歇。”
话语间,她一手抱起惜安,一手拉着陆漪进屋。
她将惜安放在圆凳上,为姑侄俩各倒了杯茶,目光每每落在陆漪脸上,她都不由傻兮兮地笑起来。
陆漪打量着被收拾得挺好的屋子,问道:“一栀怎会住这里?”
胡一栀应道:“自当初把这里修缮好,我就时常住这里,后来被赶出国师府,我就更把这当家。”
陆漪惊讶:“这里是你修的?”
胡一栀点头:“对啊!”
陆漪笑了笑:“我倒是不知道这茬事,你也没说过。”
她端起惜安面前的茶,低头为其吹了吹后,忽然道:“我这次来沂都,是为了找张樾救锦夜姐。”
胡一栀便问:“常少夫人怎么了?”
陆漪叹道:“许是因常老爷那颗药的缘故,惜安自出生,身上就带毒,根本活不长,锦夜姐便利用蛊虫将此毒过到了自己身上,这几年锦夜姐一直饱受此毒折磨,身子越来越熬不住,直至如今昏迷不醒。若是再不找到张樾,锦夜姐要不了多久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