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南晴和萧容华又在永福宫坐了片刻,便离开了。
路上闲聊时提到贤妃,萧容华一脸无奈,“说出来你可能不信,贤妃她是真信了那道士的话,认定我家祯儿与她那二皇子命中犯冲。我试图跟她解释过两回,但都不欢而散……唉,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就这样得过且过吧,大不了以后离她们母子远点。”
盛南晴咂舌:封建迷信不可取呐。
两人聊到岔路口就分开了。
盛南晴径直回到初月阁,小厨房的枇杷百合银耳汤也炖的差不多,院子里都飘着那甜蜜的香气。
珠儿手脚麻利的将食盒装好,笑盈盈道,“主子,东西都按你的要求准备好了。除了两盅枇杷百合银耳汤,那双色玫瑰糯米糍,桂花糖蒸栗粉糕,四甜蜜饯,都各备了两份。”
“好。”盛南晴应了声,又对着菱花镜照了照,确定自己发髻端正,打扮得体后,又仔细抹了一层薄薄的胭脂和蔷薇色口脂。
梅月在一旁调笑道,“陛下来时,都没见过主子你这般悉心打扮。您待会儿是去冷宫,怎的反倒打扮了起来?”
“这不是怕长辈们念叨嘛,打扮的精神点,她们瞧着心里也放心些。”盛南晴耸耸肩,凑到梅月面前一本正经的问,“我抹了点胭脂,气色会不会好点?是不是抹的太红了?”
“主子天生丽质,就算不用这些脂粉,也是美的。”梅月很是真挚的肯定道。
“那就好。”被夸了心情美美的。
盛南晴唇角弯弯,带着暖玉和珠儿就往冷宫去。
此刻正是午后,秋光正好,天高云阔,御花园的菊花开的灿烂,越往冷宫那边走越是安静萧瑟,路两旁种的树木都凋零了,枯黄的叶子像是金子般层层叠叠,远远看去,别有一番美感。
之前的那场雨打落了不少花,但偶尔还有几枝幸存的桂花,散发出那浅浅醉人的甜香,叫人心静恬淡。
盛南晴走进冷宫时,周嬷嬷正陪着赵太妃坐在院子里赏花,庭院的花圃周围摆着十几盆绚烂的菊花,品种多样,像是橘红暖阳色的点降唇,半黄半粉镶边的白菊二乔、绿水秋波、胭脂点雪、瑶台玉凤、紫龙卧雪等等,真是乱花渐欲迷人眼。
见着盛南晴来,赵太妃和周嬷嬷皆是面露喜色,亲亲热热的寒暄起来。
三人一起回了屋,围坐在暖阁长榻上。
暖玉和珠儿很是熟络的沏茶摆糕点,又将那两盅枇杷百合银耳汤端了出来。
盛南晴笑道,“太妃,嬷嬷,你们尝尝这枇杷百合银耳汤,在炉上用小火炖了快一个时辰,这会儿喝刚刚好。秋日里干燥,得多吃些生津养阴、滋润多汁的汤水才好。”
“还算你这丫头有点良心,还惦记着我们这俩老家伙。”赵太妃轻笑着,又挑眉看向略显拘谨的周嬷嬷,温声道,“没外人,坐着喝吧,别辜负了这丫头的一番心意。”
太妃发话,周嬷嬷这才恭敬坐下,但还是有些束手束脚的。
“太妃,嬷嬷,你们可别怪我。我在避暑山庄的时候,心里一直惦记着你们,本想着一回宫就来探望你们的,哪曾想出了莲妃那档子事,也就耽误了些时日。这不事情一过,我就来了嘛。”
盛南晴一脸乖巧,又轻笑道,“而且太妃你还年轻着呢,就你这模样,说是刚满三十岁也不为过,你若自称老家伙,岂不是让那些七八十岁的老人无地自容了?”
“瞧瞧这丫头,几月未见,真是愈发油嘴滑舌,小嘴跟抹了蜜似的,惯会讨人欢心。”赵太妃莞尔一笑,“我和你周嬷嬷也没怪你,知道你是个懂事的好孩子,心里念着我们。”
盛南晴道,“太妃和嬷嬷没怪罪我就好。你们快尝尝汤吧,要是凉了味道就不好了。”
赵太妃先动勺子,她喝了两口,轻轻夸了两句。周嬷嬷这才拿起勺子喝了起来,她始终记着自己的身份,只喝了一口就放下勺子,总不能越过主子去。
盛南晴陪着赵太妃和周嬷嬷,从避暑山庄发生的趣事讲到围场狩猎的事,又从遇刺的事讲到莲妃薨逝的事,各种各样的事情都聊了一遍,唠了快一个多时辰。
直到外头阳光有些西斜,赵太妃才面露些许倦色,慵懒的摆了摆手道,“竟聊了这么久,时辰也不早了……”说到这里,她顿了顿,平静的视线轻轻落到周嬷嬷脸上,带着几分调侃道,“你周嬷嬷还憋着一肚子体己话要与你说呢,你们去吧,我去小佛堂坐坐,也到静修的时辰了。”
盛南晴和周嬷嬷起身行礼告退,出了主屋,直接拐去了周嬷嬷的屋子,暖玉和珠儿很有眼力见的在门口守着。
“嬷嬷,您近日可还好?”一合上门,盛南晴就迫不及待的关心道。在周嬷嬷面前,她能随性许多,在赵太妃面前到底还有几分拘着。
“好,老奴一直很好,多谢贵嫔主子记挂。”周嬷嬷高兴又客气的应道,她是想与盛南晴亲近的,但理智却一直提醒她尊卑有别,如今眼前的小姑娘再不是一年前那个小宫女,而是正三品的贵嫔,正儿八经的贵主子。
盛南晴自然也察觉出这份克制的关切,心头一酸,上前一步,亲热的握住了周嬷嬷的手,“嬷嬷,不管我是怎样的身份,我心里一直将你当做亲人来看。还请你像以前那般待我,莫要因为我的身份,而跟我疏远了……这宫中的温情本就难得,若是连你也跟我生分了,我身边都没几个可说话的知心人了……”
听到她这话,周嬷嬷心头很是动容。她露出个欣慰又感动的笑来,脸上那道蜈蚣似的疤痕也鲜活起来,盛南晴不觉得可怕,只觉得眼前的老人家真诚又可爱。
“贵嫔待老奴的一番心意,老奴心里明白的。”周嬷嬷连连颔首,也不再掩饰内心的情感,目光关切的将盛南晴上下打量了一番,“你在围场替陛下挡的一剑,听说伤的很重……如今伤势可大好了,身子还有何不爽利的地方?”
当她得知盛南晴挡剑重伤的事情,担忧的一整夜没合眼,跪在佛堂拜了好久的菩萨,只求佛祖菩萨庇佑她平安无事。
盛南晴张开双臂,利落的转了个圈,笑得轻松,“嬷嬷别担心,我身子康健着呢,你瞧,我这不是好好的嘛,今儿个中午我还吃了两碗大米饭呢!”
周嬷嬷哭笑不得,一叠声说“好”,又慈爱的拉着她坐下。
稍稍收敛了面上的笑意,周嬷嬷语重心长的盯着她,严肃问道,“你当时怎么想的,怎么会冲出去为陛下挡剑,好孩子,你莫不是……爱上了陛下?”
盛南晴一怔,这个问题不少人问她,比如系统,阿宁,萧容华,如今又轮到了周嬷嬷。
在系统面前,盛南晴是毫不犹豫的否定。
在阿宁和萧容华面前,盛南晴是用“冲动恋爱脑上头”为借口。
至于周嬷嬷,盛南晴沉吟片刻,认真答道,“嬷嬷,如果我说,我当时是被人推出去的,你信吗?”
周嬷嬷愣怔住,半晌才回过神来,面色凝重,“是谁这般歹毒,竟想浑水摸鱼,趁乱害了你性命!”
“跟我一起去围场的妃嫔总共四位,安婕妤,良顺仪,康美人,还有一位明贵人。这安婕妤一向爱挑事、也爱拈酸吃醋,这康美人之前跟我有龃龉,见到我就跟乌眼鸡似的,至于这良顺仪和明贵人,唔,倒是没怎么来往……”盛南晴一边分析着,一边摇头,“推我的人有可能是她们其中一位,也有可能是宫内其他妃嫔安排的太监或宫女……当时那事发生的太突然,我中剑后又晕了许久,后来想好好查,也无从下手。”
“唉,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呐。”周嬷嬷忧心忡忡的叹息。
盛南晴也不想让老人家太过为自己担心,故作乐观的安慰道,“那幕后黑手本想害我,如今非但没害到我,反倒帮我连升四级,一跃成了贵嫔。且陛下也因着这件事,对我更加宠爱。我也算是因祸得福,哈哈,倒是那幕后之人,怕是在暗处气的牙痒痒了。”
“唉,真是难为你了……”周嬷嬷拉着她的手,絮絮叨叨的说了许多关心的话,最后又将目光放在了盛南晴的肚子上。
盛南晴自然知道周嬷嬷的意思,本想打哈哈敷衍过去,周嬷嬷却是不容抗拒的从抽屉里拿出一本小册子,塞到了她的手中,“拿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