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这样忐忑不安的情绪一直使他不管做什么都让唐跃感觉不到他的放下,他拘谨地接受她的帮助,每一次送别她时虽然看似大度却又像是受伤的幼兽。
当时说出让她不要再管自己的话时的感觉就像是剜心,本就残缺的心被无形的刀子割出了一个口子,他要的其实只是她能停下脚步再哄自己一次。
可是唐跃是自由的鸟,也是有脾性的人,她怎么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妥协,那次手术后他终于亲吻到了她,却也看出了碎裂的镜子终究拼不出原来的样子。
唐跃承诺说会多加改进,可是那是她从未见过真实的自己前,他厌食、他自残,他崩溃的时候面部狰狞像个疯子,他千多万躲都没有躲过被她发现自己的秘密。
李慕心里的防线彻底崩塌了,他学会示弱的第一次也真正地开始结束了他们的感情,久病床前无慈妻,她的未来不该围绕着转,也不该从原来的爱慕变成厌恶。
他要在她的心中留下最美好的样子,这感觉要胜过她的初恋在她心中留下的印象,他希望她未来的十年、二十年,甚至一辈子想起他都是好的回忆居多。
他是个不折不扣的完美主义者,可惜上苍与他开了一个玩笑,给了他一个完美到无可挑剔的皮囊和超乎常人的头脑却又赐予了他一颗残缺不全的心脏和数不清的疾病。
朝朝是他人生中唯一的意外,她单纯到把自己贡献出来,一次次被抓紧他的手唤着他“哥哥”,她哭得撕心裂肺,只求他能不要伤害自己。
李慕本以为自己拒绝朝朝的示爱就会让她知难而退,让他自己独处,让他独自忍受黑雾一点点地将他吞没但又开玩笑似地散去几时留给他喘息机会的时光,只是他低估了朝朝的韧性。
不管他怎么赶,用什么他认为残忍的方式朝朝都像是朝阳般陪伴在他身边,他累了,精疲力竭地被她抓着手,多了一丝无奈。
唐跃尝试了多年的都放弃的事朝朝做到了,可时间过得太快了,她不可救药地爱上自己的同时死神的衣角也被他捕捉到了。
李慕时常自嘲地对着天花板自言自语,但也仅限于没有人的时候,他将自己的脆弱展露了出来,像是被剥去外壳鸡蛋,一碰就会碎。
他的语录有很多每一句都带着与命运挣扎的痕迹:
1.我曾与光明只一步之遥,但光明遥不可及。
2.风雨之后永远不会有彩虹,但我总是逆道而行。
3.她在近在咫尺的对岸,但河流湍急难越。
他挣扎了一辈子,终于还是败给了死神,一切尽在他的掌控之中又不在他的控制范围内,朝朝陪他走过了最难的日子,治愈了他的心灵,但是岁月给他留下的时日太少了。
李慕将朝朝视为亲人,遗嘱之中把他手中所持有的股份分成三份,一份捐献给了医疗慈善机构,一份留给了唐跃,还有一份留给了朝朝。
他安详地将自己结束,将一切都安排得妥妥当当的,这样的感觉让他得到了最大限度的满足,走的时候也变得无牵无挂的。
唐跃的人生走成了他期待的样子,他也十分的感谢这一生可以与她相识相恋一场,即便她用尽气力也没能治愈他,但是他给了他一段有始有终的爱情,她曾经陪他走过了一段漫长的时光,也教会了他身边有很多美好,只是缺少一双发现美的眼睛。
李慕一生中只吻过两个女人,一个是主动亲吻的唐跃,另一个是为了救他做人工呼吸的朝朝,她们都是明媚的象征,给了他无尽的温暖。
他以为他这样的人永远不会得到除却怜悯外的真挚的感情,可是唐跃与朝朝告诉他他很优秀,他值得被这个世界温柔以待。
她们曾经很努力地陪伴他,想要给他最温暖的感触,但是他似乎早已被自己的情绪所掌控,他可以让身边的女人对他念念不忘却又要故作大方地驱逐她们。
除了这两个他放在心上的女人外,姐姐沈心仪将他当成最宝贝的弟弟,为他学了心理学,妹妹对他产生了不切实际的幻想,甚至他所遇到的学校里的大多数女生都把他当成遥不可及的白马王子。
他高傲又冷漠,给人一种不食人间烟火的疏离感,但他的内心又柔软异常,那是受不得一点委屈的内心,那是恐惧孤独与寂寞又享受独处时光的内心。
他从来不是一个正常人,却也不能说是一个疯子,他可以将自己伪装地很好,他的谈吐举止大方优雅,像是天生的王子。
他将指甲修整的整齐圆润,甚至仔细地做了抛光,即便病得起不来身只要还有力气他就会将自己的头发理顺,他最大限度地保持了自己的整洁干净,将最好的一面示人。
他强撑着完成手头未完成的事,可是人们看到他时却不会指责他不顾身体健康一意孤行,只是会感叹他的坚强不屈,他的有始有终。
李慕的完美主义甚至演绎到了生命的最后一刻,已经没有机会再活下去的他要在离去的时候与狰狞斗争,做最优雅的死者,在她们心中留下最好的一面。
他要强了一辈子,至死也没有学会真正的与命运妥协,沈心仪仔细地分析了弟弟的心理状况,不得不得出一个结论——他要是能够稍微放过自己一时半会儿会多活些时日。
沈玄与他都是身患重病的人,但是沈玄的古怪、沈玄的享乐主义使他一直活了许多年,“渐冻症”一点点地剥夺他曾经拥有的一切,但是沈玄毫不担心。
回国后的他得知自己的妹妹的感情,他便欣然地接受了这份感情,没有一丝的负罪感,妹妹是个身材婀娜的美丽女孩子,他可以在他归西后放手让她去追寻下一段美好,但是现在只能属于他。
李慕觉得自己一切尽在掌握之中实际则不然,他比之沈玄差了十万八千里,沈玄早已因为肌肉萎缩变成了一把骨头,却可以光明正大地靠在香软可人的妹妹怀里。
沈玄曾经也拥有一双修长的手指,但是它们现在只能蜷缩在掌心,他的声音已经略微含糊,但是他的头微微蹭动着女人的香体。
用尽了力气将瘫软的指移动到妹妹的脸颊之上,眼睛里尽是爱怜之色,他含糊的声音在沈心仪的耳边响起,让她全然沉溺其中无法自拔。
妹妹与唐跃有着相同的冲动,她们都对一些诡异的点充满了探究与兴奋,但是显然沈玄更会拿捏人心,每到这时他总会暗暗感叹自己那个弟弟是个不折不扣的傻子,他但凡学会适当的示弱就会牢牢地抓住女人的心。
沈玄呼噜呼噜的笑着,但是渐冻症使他无法正常地排痰,这很可能会要了他的命,于是乎他用那梨花带雨的委屈神情看着妹妹,让她帮自己。
吸痰是个很恶心的活计,但是女人在恋爱中时根本不会思虑那么多,为他漱口后精疲力竭的沈玄立即想到了去品尝那鲜嫩的果冻唇。
他抬了抬几乎动不了多少的脑袋,将唇嘟起,含糊地呼唤着:“亲亲,现在就要。”
不得不说沈玄的容貌依旧是好看的,女人对好看的东西没有任何的抵抗力,爱情会更好地滋养她们,沈心仪即便研读心理学此时此刻也变成了不折不扣的傻子,只会飞蛾扑火。
沈玄与妹妹亲吻的时候大脑却在飞速运转着,心底升腾出冷笑,嘲弄着自己愚蠢的弟弟,那个他曾经爱惨了的女人他一定都不曾好好品尝过,来这人世间走上一遭最后落得个孤独离去的下场真是可悲。
如果说李慕是那最单纯的天使,那沈玄绝对是最阴险的恶魔,但是李慕的善良使他孤独离去,沈玄却拖着几乎全身不遂的身体极尽享乐。
他们一样拥有美好的皮囊、超出常人的能力,但是人生的结局却截然不同,李慕觉得自己在他人心中留下完美的形象即可得到满足,可恶魔般的沈玄却让所有迕逆他的人都先一步下了地狱。
究竟谁才是那个将命运玩弄于鼓掌之间的人难以明说,李慕觉得自己置身地狱却不知自己曾在天堂之内却错过了抓住门把手的机会,他将自己的心门紧闭使曾经贴上来的女孩子步步攀升,而攀升后他就成了一块无用的垫脚石。
沈玄则更为阴险,躲开慢慢观望,恰到好处地融入妹妹的生活,吞噬她关于伦理道德的理智,让她一心一意地爱自己,与自己融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