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飞鱼’是那位博主的微博名称。
一只飞鱼点了点头。
岑言笑了,她身子微微上前,半个身子伏在桌子上,“你跟我想象中的有点不一样。而且,你应该不是407那两位的同届校友吧?”
眼前的女生面容清秀白净,鼻梁上架着一副黑框眼睛,面上未施粉黛,五官难掩青涩和稚嫩,看上去连二十岁都不知道有没有。
女生听到岑言带笑的话后,瞳孔微微一缩,眼底露出了几分怯意,又很快消失不见。她牙齿咬着唇,敛下眸子。
岑言也不着急,给两人都点了杯咖啡,安静等着她开口。
咖啡上来后,被岑言推到了她的面前。
‘一只飞鱼’握着勺子,搅拌了半天的咖啡,愣是将上头的拉花搅得稀碎才再次抬起头,微微有些泛红的眼睛望着岑言。
“你说得对,我和他们不是同一届的。不过我在微博上发的都是真的,没有一句话是骗人的。”
岑言见着她的反应,心中已然有了思量。她对着对方点点头,又露出了一个柔和的笑容,“我知道,不过,怎么称呼?我叫岑言,山今岑,言语的言。”
“我叫孔佳恩,我……我可以相信你么?”
“当然。不过很抱歉,你想看证件的话我没有。如果你愿意的话,或许你可以跟我去附近的特别处看看,那是我们的办公机构。还有,你也可以检查一下我的身上有没有摄像头或者录音器什么的。”
“不用了。”孔佳恩的眼神闪了闪 ,她扯了扯嘴角,“我只是想让你给我一个保证,让我自欺欺人一下,告诉自己我的选择没有错。”
岑言:“你的选择确实没错。所以,现在可以告诉我你知道点什么?比如说,M大分尸的凶手其实就是407那个女生?”
孔佳恩抿了抿嘴,选择答非所问,“你口中那个407的女生其实是我表姐,名字叫做孔婵。我表姐当年的事儿你也都知道了。后来,我们家因为放不下这件事情,也报警上诉,但是钱慧娴那贱女人就是一点事儿都没有。”
岑言沉默的看她,也没提对方答非所问的事儿,只是重复了一下那句话,“一点事儿都没有?”
孔佳恩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点点头,“因为她让罗申给她顶罪了。哦,罗申就是我姐以前那个男朋友。”
岑言:“……”就按照现在的情况来看,钱慧娴那姑娘是真的厉害啊。
搞死了自己的舍友,还让自己的男友当替罪羊,自己出国深造,回来就是大佬,接下来这一辈子都可以顺风顺水了。
这女人上辈子皇宫里出来的吧?
“我记得之前你说过,钱慧娴回了M大当讲师?”
孔恩佳‘嗯’了一声,白净的脸上浮起了浓浓的嘲讽,她冷笑一声,“你说可笑不可笑?”
岑言没回答对方的这个问题,而且答案如何,孔恩佳根本不需要别人去告诉她。岑言敛下眸子,打开了手机浏览器,搜索了‘孔婵’‘罗申’这两个关键名字。
很快,页面上便跳出了一堆的信息。
岑言随意的扫了一眼,却在看到某一条的时候怔住了——
‘据孔婵家人反应,孔婵母亲因承受不了失去女儿的悲痛,引发疾病去世。’
“你看到了。”孔恩佳目光随意一扫,注意到岑言打开的这条信息,嘴角的冷笑愈发深邃,“钱慧娴和罗申毁了我们一家,我姑姑也跟着我表姐走了。他们要是不付出点什么代价,我这辈子都不会安心的。”
岑言很想安慰亦或是劝解孔恩佳,但是站在外人旁观者的角度,她也实在是没资格说什么。是以,为了让孔恩佳冷静下来,她只能转移话题。
“很抱歉让你回想起这些事情。不过,我还是很想知道你为什么会对有人被分尸这个事情如此关注。我记得你是在看到我说有分尸案后,才愿意来见我的。”岑言道。
孔恩佳没想到岑言说着说着又绕回到了分尸案的事情上。
她单手撑着额头,沉默寡言的模样看上去似乎正在思考到底要不要和岑言说实话。见状,岑言虽不打算催促她,但却提醒了句,“孔小姐,我不了解当年的事情,和我一样不了解当年事情的人还有很多。我们,包括你和你的家人,都等待着一个确切的答案。你知道分尸案和你表姐有关系。”
岑言打从心底就在一开始认定了杀死魏鹏并且分尸的人是传闻中的女鬼。不管是尸块的模样还是刚刚扣准的时间,一般不会有人做得到。
不知过了多久,孔恩佳终于开口了——
“你说得对。我是知道一点东西。”孔恩佳紧绷的身体在说出这一句话后像是忽然被放了气的气球,顿时松懈下来,她扯了扯僵硬的嘴角,似乎想做出一个略放松的表情最终却失败。无奈之下,她只能继续一字一字语气冷淡道,“事情得从我表姐死后说起。”
“我姑姑姑父都是农村那边的,老一辈住在山里头,对于某些事情执念比较深。他们那边有一种说法,有人如果不是自然死亡,那么他还拥有一次重生的机会。我表姐死后,姑父请来了一位大师,偷偷在M大的407宿舍做过一次法。当时校领导也都知道,不过他们倒也没说什么。”
大概是觉得这一对失去女儿的老人太可怜,便随了在他们看来很无厘头的一系列行为。
听到这里,岑言倒想夸一夸校领导了。
这一波随了对方的意,或许对于校领导来说只是单纯的不制止,但确实一个家庭的全部寄托了 。至于现在的事儿,另当别论。
“你继续说。”岑言对她微微颔首。
“那大师说,过不了多久,我姐就会回来的。”
“这个多久是指多长时间?”
孔恩佳摇了摇头,有些无奈和挫败,“我们等了两年,才意识到那算是什么大师,其实就是个骗子罢了。我姑父他们都放弃了,都说入土为安,就不想着再去打扰我表姐了。”
岑言浅灰色的眼睛看着她,手无意识的搅拌着咖啡,低声道:“那么你呢?”
孔恩佳笑了笑,“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事实上我和他们是一样的想法。我也放弃了,但是直到M大出了手工娃娃里缝着尸块这事儿。你不知道,我表姐以前是手工社的社长,她最喜欢做手工娃娃了,还送过我很多。”
孔恩佳说着话,忽然转身打开了挂在椅子上的包,从里面掏出了一个看上去十分陈旧的手工娃娃,娃娃大约只有一个婴儿拳头的大小,然而做工却非常精致,甚至……和孔恩佳几乎一模一样。
孔恩佳注意到岑言略惊讶的眼神,将娃娃放在自己的脸边对比了一下,“是很像吧。五年前的我就是这样的。瘦瘦小小跟猴子似的,长得也不好看,别人不跟我玩,就我表姐还愿意搭理我。”
“所以,在得知M大那事儿后,我隐隐有种感觉。结果,你又告诉我有人被分尸了。我可以告诉你,我姐当年也被分尸了。”
话音落下,岑言立刻便蹙起了眉。
她以为——
“你姐被勒死之后又分尸了?”
孔恩佳点了点头,“所以我觉得这件事情跟我姐可能有逃不脱的干系。你约我出来,我同意了。今天我也把该说的和不该说的都说了,我希望将来什么时候你可以给我一个让我满意的回答。”
岑言看着年纪轻轻的小姑娘跟谈判似的用面无表情挡着内心的悲怆与她说出这么一番话,内心一时之间也有些触动。
她从椅子上站起来,伸出手去,“我同样期待着可以给你一个满意的答案。”
孔恩佳深深地看她一眼,“谢谢你。”
孔恩佳和岑言结束谈话之后很快便离开了。她现在在隔壁市念大学,今天还是坐高铁匆匆赶来的,只是为了和岑言见上一面。
认真且仔细地将对方的联系方式保存到手机内,岑言也没离开咖啡厅,非常节省地将咖啡喝得一滴不剩,双目盯着手机便签页面发呆。
她把刚才和孔恩佳谈及到的重点都记了下来。
纤细的手指无意识地划过屏幕,最后落在了‘钱慧娴’的名字上。
十分钟后,岑言离开咖啡厅,回到特别处二楼办公室打开了电脑,输入了‘钱慧娴’这三个字。
直觉告诉岑言,或许能从网络上找到点关于钱慧娴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