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洛特感动地抚摸莱雅莉的脑袋。
莱雅莉自豪地抿起嘴角,突然,她惊慌地大喊:“夏洛特大人,你的手!”
夏洛特的右手腕绷带浸出了淡淡血色,莱雅莉赶紧把夏洛特的手腕护到胸前细细察看,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没事没事,一点儿小伤。”
“不行,”莱雅莉坚决反驳,“夏洛特大人体质特殊,自愈能力薄弱,我来为您治疗。”
不由分说,莱雅莉将夏洛特受伤的手腕放在自己的两掌间,吟唱咒语,淡绿色的柔和光芒笼罩手腕,绷带自然脱落,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愈合。伤口消失,治愈魔法消耗了大量的魔力,莱雅莉虚弱地摇摇晃晃。
夏洛特想起了护魔戒,她拿出口袋里的护魔戒,庄重地半蹲下,握住莱雅莉的小手:“生日快乐,莱雅莉。”她吻了莱雅莉的额头,为莱雅莉戴上护魔戒,然后在护魔戒上印下深深一吻:“以护魔戒为证:我,夏洛特·冯·爱因玆贝伦,直到身躯和灵魂归于虚无,我都会保护你。”
浑身的魔力和精神力瞬间恢复,莱雅莉顿时放声大哭,哽咽着说:“待……待在夏洛特大人身边,是我最幸福的事。”
“傻女孩。”
莱雅莉的绿眼睛亮晶晶的,她说:“只要您不讨厌我,不嫌弃我是个碍事麻烦的东西,我希望永远待在您的身边。”
永远,多么残酷的字眼……
莱雅莉的面容逐渐与记忆中的女性重叠,夏洛特的眼眶不由红了。
维尔利特上完礼仪课回到客厅时,夏洛特正在美滋滋地享受蛋糕,莱雅莉兴奋地讲解如何使蛋糕更好吃的烘焙方法,两个人的表情都像白痴一样可笑。
“主人,莱雅莉手指上的戒指是不是玉中魔石?”斯沃德眼尖,犹犹豫豫地问。
维尔利特定睛一看,果然是玉中魔石,怒气慢慢地在心脏处发酵,她抬起手指,姿态犹如斯大林指挥红军攻克柏林般正义果断:“炎之箭矢!”
赤色的火焰从维尔利特的指尖冒出,径直扑向莱雅莉,莱雅莉吓了一跳,然而烈焰却被护魔戒自发支撑的结界吸收,蓝石烁烁发光。
“维尔利特!”夏洛特“腾”地站起来,眼神严厉。
“夏洛特,你究竟还要做多少蠢事!被上司当棋子使、被下属当靶子用还不够吗?竟然给这下贱的杂种玉中魔石!”维尔利特无法忍受地大叫。
“啪!”
“夫人!”斯沃德焦急大喊。
维尔利特被掀翻倒地,白皙的面庞清晰地印着鲜红掌印,泪水在她的血眸里打转,却没有流下来。维尔利特固执地仰视怒气冲冲的夏洛特,嘴角浮出冰冷的讥讽笑意:“呐,夏洛特,我果然十分憎恨你。”
夏洛特闻言还要动手。
斯沃德急忙护住维尔利特。
莱雅莉伸出双臂挡在维尔利特和斯沃德身前,勉强挤出干涩的笑容:“小公主说的没错。我爸爸是神族和魔族的混血,我妈妈是精灵和人类的混血,我不是杂种又是什么呢。”
“滚开,我不需要杂种的求情!”维尔利特起身,毫不理会莱雅莉,优雅端庄地离开。
斯沃德向夏洛特行了礼,急急忙忙去追维尔利特。
布莱姆下楼时,刚好目睹到维尔利特款款离开的狼狈模样。
佯装开朗的莱雅莉温柔地安慰夏洛特。
夏洛特抱着双膝,无助地蜷缩成一团,神色沮丧悲伤,像失去灵魂的木偶,一动不动。
布莱姆拍拍莱雅莉的肩,莱雅莉大致向布莱姆讲述了整个事件,她不安地抚摸护魔戒的蓝石。
“夏洛特送给你的就是属于你的。母女两个都是个性固执又激烈的人,迟早会出矛盾,这不是你的错。”布莱姆的话语里有一种让人安心的奇妙力量,“夏洛特交给我,相信我。”
莱雅莉仰头注视布莱姆的双眸,双眸里的情绪美好而坚定,即使心理潜意识畏惧他的威严,但这是一个值得信任的人,红发的少女这样判断的。
“公爵大人,拜托你了。”
“好好休息,莱雅莉。”
默默离开的莱雅莉仍然不时担心地望夏洛特的方向,最终小声地叹息着消失在布莱姆的视线之外。
“夏洛特,你真是不幸又幸福的存在。”布莱姆半是调侃半是无奈。
冷不防地,夏洛特猛地撞进布莱姆的怀里,两人都险些摔倒。
失去了光泽的金发纠缠着银发。
“布莱姆,我累了。”年轻的女将军失去了所有的力气似地说。
“斯沃德,对于母亲来说,世界上的小孩是不是有三种,一种是男孩子,一种是女孩子,还有一种是可有可无的我。”
泪水仿若决堤之水,声音却是斩钉截铁的确定。
“对于夫人来说,主人是独一无二的。”斯沃德小心地斟酌用词。
“独一无二到漠不关心、视若空气吗?她可以泰然自若带着不相干的小孩到处闲晃,也可以立下重誓守护卑贱的杂种。为什么,为什么就不能多看看我?因为我不够优秀不够强大吗?”维尔利特抱膝,赤足蜷缩在过分庞大的卧室角落阴影里。
斯沃德陪在维尔利特的身旁,口才良好的剑魔不知如何安慰外表强硬内心极度缺乏安全感的小主人。
父亲的影子覆盖住笼罩女儿的阴影。
布莱姆抱住了哭泣的女儿。
“维尔利特,你会不会为了承诺头破血流、殒身不悔?”
父亲的话语犹如命运的回音在庞大的房间重复。
枝繁叶茂的大树,树干大概有两三个人合抱那么粗壮。惬意伸展的树枝挂满了朵朵高洁的白花,随着微风的亲吻,白花娇羞地落进微风的怀抱。
树荫下,是一座白花环绕的墓,没有墓志铭,墓碑上的名字由鲜血铭刻,年代久远,文字已有本身的鲜红接近墨色。
金发的女子靠着墓碑,就像靠着最亲密的友人。
白色的花瓣落到她的发间,落到她的肩头,她浑然不觉,平静地凝视虚空翩然纷落的白花,唇角含着恬淡笑意,仿佛远离世间一切喧嚣和绝望。
手情不自禁去盛放那纷落白花,她的眼神蓦地悲伤,口中低低重复一个名字。
“莉莉安。”
“心意相通。”布莱姆高兴地称赞。
“我指的是墓碑上的名字。”擦干泪水的维尔利特继续发表观点:“偷窥是不好的行为,父亲。”
“谁说这是偷窥,我们这是合情合理地关爱重要的人。”布莱姆的面庞浮上神圣正直的光辉,这种义正词严和维尔利特惯有的理直气壮如出一辙。
布莱姆的魔力高出夏洛特几个等级,夏洛特发觉不了父女二人。
夏洛特伏着墓碑,脸颊埋在墓碑上,眼泪无声滑落,自言自语道:“莉莉安……”
夏洛特的身后出现了一个年轻女性,仿佛由微风幻化而成的轻盈女子。
红发,白裙。
面容姣好宛如幽居深谷的精灵,身姿纤细,身影极淡,她和莱雅莉十分肖似。她从身后依恋地伏在夏洛特的肩头。
夏洛特似乎不知道女子的存在,自顾自地说道:“陛下和贾思敏小姐的矛盾越来越大,两人都在极力维持表面的和平,但是基本理念的不同根本是无解的难题。”
“德国南部遭遇严重雪灾,又遇到官员贪污救灾款,中央本来想隐瞒,消息走漏,接连几个州都爆发了起义……议会打算让我去镇压,可是,军队怎么能对本应保护的人民举起武器。”
“市民要求议会向平民开放席位的呼声渐渐高涨,古老的贵族们拖延敷衍,压根没打算让市民阶级掌握实权。”
“也许,血族内部将会爆发新的【圣战】,到那时,我带的小孩也不得不各自为敌。”
“为什么,人与人之间的理解那么困难,莉莉安。”夏洛特的脑袋失落地埋入双臂。
“抱歉,又让你听我抱怨沉闷的琐事。”
白裙的女子聆听夏洛特的自语,一会儿与夏洛特背靠背仰望水洗晴空,一会儿坐在墓碑上自顾自地摇晃双足,一会儿乘风栖息在树枝上采花,她始终在夏洛特的视线之外,轻盈得仿若白羽,又仿佛一缕游魂般的女子。
“莉莉安,那群没事找事的文化流氓一天到晚找我的麻烦,说我恋童、好战、反社会,偏偏我还不能对这群光嘴巴厉害的家伙动手。有人收拾了他们,不是布莱姆做的,毕竟太多眼睛盯着他,那是谁在帮我呢?”夏洛特疑惑地托腮思索。